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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邪靈厲若海,一個熟妖

  正文卷256,邪靈厲若海,一個熟妖陰風怒嚎,暴雨如注。

  一彪騎士,在風雨之中策馬狂奔,豆大雨滴撲面生痛,無論人馬,幾乎都難以睜眼。

  但沒人敢稍微放緩馬速。

  縱然眼睛只能瞇成一線,視野一片模糊,仍自拼命踢夾馬腹,催策馬兒跑得更快一些。

  唏律律!

  忽然,一匹駿馬前蹄踏入泥坑之中,泥漿四濺之際,馬蹄咔地折斷。

  馬兒悲鳴一聲,龐大的身軀在慣性作用下騰空而起,一個倒栽蔥,轟然撞倒在地,滑出丈許之遠,抽搐兩下,一動不動。

  落地后,回首看一眼已沒了聲息的馬兒,騎士眼中閃過一抹悲意。

  但他沒時間緬懷伴隨多年的戰馬,鏗啷一聲拔出長刀,決然低吼一聲:

  只這一下,馬兒便摔斷了脖子。

  所幸馬背上的騎士反應甚速,在馬失前蹄之時,便已兩腳一踩馬蹬,沖飛而起,斜掠開去,穩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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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濃霧,貼地疾飛,迅如奔馬,翻騰扭動之間,宛若一頭猙獰的魔獸。

  這一隊在風雨中疾馳的騎士,便正是被那黑霧追逐,不得不冒著暴雨亡命奔逃。

  “你們走!”

  倒拖長刀,邁開大步,向著后方一片急速追來的黑霧沖去。

  因為這一來,只會拖累同伴馬速,教兩個人一起赴死。

  他選擇沖向那黑霧,用自己的生命,為同伴們多爭取一些……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逃亡時間。

  而此刻。

  失卻坐騎的騎士,并沒有選擇跳到同伴的馬背上,與某個同伴共乘一騎。

  所有人都在繼續前行。

  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在心安理得甚至竊喜于有人斷后。

  同伴們沒有放緩馬速。

  甚至沒有人回頭多看他一眼。

  落馬的騎士倒拖長刀,面向黑霧,與騎隊背向而行。

  雙方的距離迅速拉開。

  每一個悶頭奔逃的騎士眼中,都透出絲絲悲憤的血色。

  有的騎士臉頰抽搐著,牙關緊咬著,眼角已溢出熱淚,又迅速融入滿面的冷雨之中。

  不過短短三兩個呼吸,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只被阻擋了三兩個呼吸的黑霧,繼續前行,追逐騎隊。

  很快,騎士便沖入黑霧之中。

  金鐵交擊聲、低吼咆哮聲、利刃入肉聲響起。

  只有一截倒插在泥漿里的斷刃,訴說著有一位勇士,曾在此地舍生赴義。

  騎隊仍在披風沐雨狂奔飛馳。

  黑霧過后,騎士阻截它的位置,幾乎未曾留下任何痕跡。

  沒有尸體,亦無鮮血。

  而后方的黑霧,則一直保持著勻速,緊綴在騎隊之后。

  當騎隊速度減緩,黑霧與他們的距離,也便越來越近。

  但雨中縱馬,凄風冷雨不僅讓人疲累不堪,還迅速帶走了馬的體力。

  再如何拼命鞭策戰馬,馬兒們的速度,還是不可避免的緩慢下來。

  聲音平靜,似冷漠無情。

  騎隊后方的四位騎士毫不猶豫飛身下馬,拔出長刀,并成一排,轉身面向那翻騰扭曲著飛掠而來的黑霧。

  “留下四人。”

  騎隊中,有人低聲開口。

  但這四位騎士毫無怨言。

  驚雷又起,閃電破空,映亮他們堅毅如鐵的面容。

  沒有人回頭看他們一眼。

  只余不到十人的騎隊,收攏那四匹空馬,毫不停頓地繼續飛馳。

  當他們沒入黑霧。

  激蕩的金鐵交擊聲、狂怒的低吼咆哮聲、瘆人的斫骨破肉聲,再次自黑霧中響起。

  四位騎士低吼如雷,倒拖長刀,沖向那翻騰的黑霧。

  “門主……”

  前方騎隊,有人大吼:

  不過七八個呼吸,所有的聲音,又一次戛然而止。

  黑霧再次向前飛掠而去,原地仍未有尸體、血漬殘留,只幾塊兵刃碎片,落在泥漿之中,很快便被雨水淹沒。

  那平靜而冷漠的聲音淡淡道:

  “犧牲了數十個兄弟,好不容易將那妖魔引開,怎能一拼了事?繼續走,將它引得越遠越好。”

  “不能再逃了,回去跟那妖魔拼了吧!”

  “不能停。”

  有人發出不甘的嘶吼,但沒人再提議返身拼命。

  所有騎士,咬緊牙關,兩眼噴火地繼續飛逃。

  “可是……”

  “沒有可是。”那平靜而冷漠的聲音低沉道:“劉玄德帶著五千多百姓……我們若不撐久一點,讓那妖魔趕回去……那么多百姓,恐怕無一能活。”

  轟隆!

  一匹黑馬驟然加速,沖到騎隊最前,馬上騎士凝目望去,犀利目光穿透風雨,看到前方百余丈處,正有兩人站在一座小丘之下。

  而那團黑霧,不知不覺,距離他們,又只有百丈不到。

  這時,忽有騎手低喝一聲:“門主,前方有人!”

  那女子雖難窺真容,但只看那雙仿佛蘊含著幽深夜空、璀璨星辰的眼眸,便予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令人深信她那面紗之下,必藏著傾世無雙的容顏。

  她俏立風雨之中,修長白皙的玉手,撐著一把油紙傘,為那公子哥遮雨。

  那兩人,一個是錦衣玉帶,金冠束發,高大挺拔,面容俊朗的公子哥。

  一個是身著華美長裙,外罩繡甲,腰纏長鞭,修長婀娜,面籠輕紗的女子。

  那女子儼然滴雨未沾,連一根發絲,都未曾被浸濕。

  荒郊野嶺,陰風大雨。

  她自己大半身子,倒暴露在風雨之中。

  可雨水落向她時,便像遇到了一層無形氣罩,尚未及身,便已斜斜滑開。

  所以……

  他們是人是魔?

  華服公子,傾世麗人。

  這樣的組合,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時機,無不透著詭異。

  那對男女,亦是靜靜看著他們,眼神之中,隱隱有些好奇。

  但很快,他們便移開了視線,望向騎隊后方,那片越追越近的黑霧。

  騎隊疾馳間,離那對佇足山丘下的男女越來越近。

  領頭的騎士,緊盯著那對本不該出現在此的男女,右手不覺握緊了掛在鞍上的丈二長槍。

  安全?

  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當他們移開視線時。

  領頭騎士緊繃的心弦不禁陡然一松,強大的靈覺,甚至讓他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微妙的安全感。

  “來不及了……”有騎手低嘆。

  就在這時,領頭的騎士,看到那華服公子哥忽然露出一絲笑意,輕輕一拂袖,一道青光激射而出。

  正詫異時,騎隊中忽有人對那對男女揚聲大喝:

  “快走,有妖魔!”

  緊接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嘶吼聲、撞擊聲,以及仿佛鋼鐵扭曲崩裂一般的刺耳聲響,便自后方黑霧中傳來。

  地面轟然震蕩,像是變成了起伏不定的海面。

  領頭的騎士猝然一驚,手掌不覺又握緊了長槍。

  可那道青光,并非向他們撲來,而是落入了后方那團黑霧之中。

  有騎手回頭望向黑霧,頓時瞳孔一縮,顫聲道:

  “那是什么?”

  眾騎手座下本就疲憊不堪的戰馬,終于再難保持平衡,紛紛嘶鳴踉蹌著,搖搖晃晃地像是隨時可能被震倒。

  眾騎手一時大驚,竭力穩住戰馬,卻也再難放馬奔騰。

  時不時就有一頭銀白色澤,仿佛鋼鐵鑄就的骷髏,自黑霧之中拋跌出來,尚未落地,便已轟然粉碎。

  “妖,妖魔內訌?”

  眾騎士,包括那領頭的騎士,聞言回頭望去,就見那團吞噬了他們數十個兄弟的黑霧,此時竟已被撕得七零八落。

  一頭足有近二十丈長,頭生華美肉冠,背生棘刺的青鱗巨蟒,正在黑霧之中翻騰撕咬,噴吐熾白寒流。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那華服公子哥收回投注在青鱗巨蟒上的視線,對他頷首微笑。

  這微笑,令人安心。

  有騎手咽下口唾沫,艱澀說道。

  領頭騎士卻霍地回首,望向山丘下那對男女。

  邪異門主,“邪靈”厲若海?

  倪昆看著黑馬上,那手握丈二紅槍,脊背筆挺,面容俊美無儔的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領頭的騎士深吸一口氣,忽然發聲:

  “邪異門主厲若海,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從性質上來說,跟前世仙俠中,那些修仙門派的宗門試煉地似的。

  既如此,輪回世界中的人們,竟也會亂入穿越到此地?

  這里是東勝神洲。

  是已被域外天魔徹底俘獲,作為天魔試煉之地的世界碎片。

  “本公子倪昆。”

  又一指那將黑霧撕扯得七零八落,將一頭頭銀白骷髏碾成粉碎的青鱗巨蟒,“那是我家養的蛇。厲門主,請問那黑霧中的骷髏,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事兒,玄奘法師可沒跟我說過,真不靠譜。

  倪昆心里吐槽著,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

  難道,也是如那些不時出現,肆虐一番,又消失無蹤的魔頭一般?

  可是,他的氣質,跟那些魔頭,似乎截然不同。

  家養的蛇?

  能豢養如此厲害的大妖,這位自稱倪昆的公子哥,究竟是何來歷?

  但他終究曾是一方黑道霸主,決斷力十足,腦中一剎間閃過許多念頭,面上卻也是不動聲色,沖倪昆抱拳一揖:

  “那妖魔乃是‘白骨夫人’座下大將,吾等被它盯上,已有數十兄弟葬身它手,甚至被它煉成了傀儡……”

  就連那青鱗巨蟒的氣息,也不似普通妖魔,沒有那等兇戾血腥的感覺。

  厲若海心中驚疑。

  那可是個熟人……哦不,熟妖啊!

  可是玄奘取經,乃是從南瞻部洲出發,前往西牛賀洲。

  白骨夫人?

  白骨精?

  “白骨夫人又是何來歷?”

  聽倪昆這么一說,厲若海心中更是驚疑,白骨夫人這等有名妖魔,他居然不知道?

  白骨精當是西牛賀洲的妖魔,怎會出現在東勝神洲?

  倪昆眉頭一揚:

  和自己等人一般,來自“異世”,且初來乍到?

  心中動念間,厲若海口頭卻是不慢,沉聲道:

  外地來的?

  又或者……

  剛說到這里,青鱗巨蟒與黑霧交戰處,又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大地重重一震,濺起數尺高的泥漿。

  厲若海等人座下戰馬,亦被震得四蹄發軟,哀鳴著跪倒在地。

  “那白骨夫人,乃是一副骷骨修煉成魔,具體來歷不知,只知她是一尊魔頭的侍妾,長年為那魔頭捕捉血食,供其修煉魔功。

  “那追逐我等的黑霧,便是白骨夫人麾下大將,千骨人魔。其本體乃是一團尸霧,卻可將所有被它吞噬之人,納入尸霧之中,化為骷骨傀儡……”

  同時又向戰場那邊望去,就見那黑霧已然徹底潰散,地面之上,七零八落散布著不下數百具銀白骷髏,或是散成一地碎骨,或是扭曲得不成形狀,或是干脆凍成了冰晶,被那青鱗巨蟒尾巴輕輕一掃,便崩成一地冰屑。

  見到這情形,眾騎手皆是一臉震撼,就連素來冷靜,即使絕境之中亦能面不改色的厲若海,眼中亦閃過一抹震驚。

  眾騎士連忙飛身下馬,安撫坐騎。

  厲若海也只得暫停說話,提槍躍下馬鞍,單手撐著馬肩,助愛馬“蹄踏燕”穩住身形。

  而擊殺了千骨人魔的青鱗巨蟒,看上去竟然毫發無傷,連一塊鱗片都沒有脫落。

  震撼震驚之余,眾騎士心里又大是解恨。

  沒有想到,那一路死追他們兩三百里,吞噬了他們數十兄弟,看上去不可戰勝的“千骨人魔”,竟然就這么死了。

  不僅其骷髏傀儡悉數被毀,那號稱幾乎不會被殺死的尸霧本體,亦徹底煙銷云散。

  說完,將丈二紅槍往身邊泥地里一頓,雙手抱拳,沖著倪昆深深一揖:

  “多謝恩公,救我等性命,為我等兄弟報仇雪恨!”

  再想到被黑霧吞噬的數十個兄弟,這些生死關頭,都面不改色的漢子,竟忍不住雄軀震顫著,發出啜泣之聲。

  “別哭。”厲若海低聲道:“莫讓恩公看了笑話。”

  倪昆也沒說什么“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厲若海等人死了數十個兄弟,再說“舉手之勞”,就未免對不起他們兄弟們的犧牲。

  眾騎士也紛紛抱拳深揖:

  “多謝恩公,救我等性命,為我等兄弟報仇雪恨!”

  “我等……”厲若海沉吟一陣,正自組織語言,瞳孔又是微微一縮。

  卻是看到那頭長達二十來丈的青鱗巨蟒,體型驟然縮小,轉眼就變成一位身披青色緊身鱗甲,體態修長的美貌少女,搖曳生姿地向著倪昆行去。

  當下正色說道:

  “厲門主勿需多禮。生而為人,撞見妖魔肆虐害人,自當拔刀相助。話說回來,厲門主你們為何會被那千骨人魔盯上?是要擄你們去給那白骨夫人侍奉的魔頭作血食么?”

  更妙的是,她修為已然徹底穩定下來,再不像從前一般,一激動就會半身化為蛇尾。

  看到小青化為人形,厲若海心中一時大為震動:

  小青原本只能化為十丈巨蟒。

  但服食“龍元”之后,她修為暴增一大截,且龍元元氣,對她血脈似有特殊的激發效果,令她不僅體型暴漲,可化身二十丈青鱗巨蟒,身上更是出現了一些蛟龍特征,脊背生出一排三角形棘刺,頭上亦長出一副華麗肉冠。

  而倪昆與他身邊那位撐傘女子,氣息純凈清澈,感覺也不像壞人,甚至可能是初至此地,對此間情形不甚了然的“異世”修士。

  但有些妖魔極擅偽飾,厲若海并不敢保證,自己的靈覺感知便是準的。事涉數千人命,對自己的判斷不敢盡信之下,厲若海又豈敢輕易將實情相告?沉吟著說道:

  “化形如此完美,身上竟無半點妖魔特征,看上去與人類毫無區別……渾不似那些小妖,或獸頭人身,或人頭獸身,或四肢為禽獸爪蹄,或臀后拖著尾巴……此妖修為,怕不在那白骨夫人之下!難怪能徹底殺死千骨人魔!”

  他靈覺甚是敏銳,并未從那青鱗巨蟒化形的少女身上,感知到絲毫血腥暴戾的氣息,直覺此妖當是個不吃人的妖精。

  但他知道自己與貂蟬出現得蹊蹺,在這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嶺,碰到自己與貂蟬這等打扮之人,任誰都要心里打突。

  更何況他還養了小青這么一頭單是體型,就足以將人嚇死的大妖?

  “我等也是運道不好,恰撞上那千骨人魔出來覓食,被其一路追殺至此。若無公子及時援手,我等恐怕都將被那千骨人魔吞噬,被其煉成白骨傀儡……”

  倪昆神魂強大,心靈剔透,一下就看出厲若海所言不盡不實。

  厲若海看一眼那遍地的銀白骷髏,冷厲眼神中,閃過一抹傷感:

  “那些骷骨傀儡中,有我邪異門兄弟。雖然現在都已經分辨不出……但總不能任他們曝尸荒野。接下來……我等欲先將這些尸骸收斂。”

  當下也不計較厲若海的防備,只對他微微一笑:

  “妖魔已除,不知厲門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說罷對著厲若海等人微一頷首,帶著小青、貂蟬轉身離去。

  看著倪昆三人灑脫離去的背影,厲若海心中不禁一陣慚愧。

  倪昆點點頭,說道:

  “我們卻是還要趕路。既如此,厲門主,我等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目送倪昆三人身影沒入風雨之中,厲若海招呼一聲,與剩下的門中兄弟們,收斂那遍地的白骨。

  “公子,那厲若海沒說實話。”貂蟬輕聲道。

  這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卻虛言以對,這教他怎能不愧?

  不過與數千無辜百姓的性命相比,個人這一點愧疚,也就無足輕重了。

  倪昆笑了笑:“若他們并不是為了自己呢?”

  貂蟬道:“公子的意思是……”

  “嗯,我看出來了。”倪昆淡淡道:“不過咱們這樣子,惹人懷疑也是正常。更何況小青又那么嚇人。”

  小青不屑地撇撇嘴角:“嘁,他們也不想想,若我真想對他們不利,尾巴一掃,統統都要被我碾成肉泥。”

  倪昆道:“玄奘法師雖然提供了大致情報,可許多細節,他也不甚明了。咱們初來乍到,連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需得找人打探一二。

  “厲若海等人遭逢大難,此時防備之心甚重,就算咱們救了他們性命,他們為了更大的目標,只怕也不會與咱們說太多實情。

  “所以等下便暗中跟上厲若海,瞧瞧他們去往何方吧。希望能找到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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