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快醒醒!”鄭九州急忙拍了拍她,但是李欣還是閉著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是叫不醒的樣子。他放下李欣,把她靠角落里稍微固定好位置,而后急忙往前面走去,果不其然,所有的乘客都睡著了,一個個軟綿綿地癱在椅子上,跟尸體一樣。
整個車廂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安靜,仿佛沉睡了一般。
這司機該不會也睡著了吧……
鄭九州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最前方,一把拍了下司機的肩膀,果不其然,也沒反應。
他的心一沉,覺得要出大事了……
再用力拍一下,這司機終于是緩緩地扭過頭,露出一張慘白色的塑膠般的臉,一雙眼珠子灰撲撲的,毫無光彩,卻直勾勾地盯著鄭九州。
鄭九州嚇得退了一步,整個人汗毛都炸起來了!
司機仰天展開了嘴巴,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灰色的眼眸之中似乎有黑色的蟲子在蠕動一般,不停地往外鼓,鄭九州臉色大變,想要制止他,但這司機右腳突然猛踩了下油門,車子陡然加速,鄭九州因為慣性整個直接滾在了地上,摔向了座椅下方。
“李欣!”鄭九州此刻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李欣的安危,因為車子的加速,李欣和很多乘客一樣,都直接滾到了地板上,他奮力爬起來,想要沖向車尾,但是這個司機突然猛打了個方向盤,車子撞向了山體,劇烈的抖動,鄭九州再次摔在地上,肋骨咔嚓了一聲,似乎是斷了一節。
“MD!”
鄭九州強行站了起來,直接朝司機撲了過去,但這司機的手和腳像是融化了一般,死死地黏在了方向盤和油門上,怎么掰都掰不開,鄭九州撿起旁邊的滅火器瓶,朝這司機猛砸了過去,砰地一聲,司機的頭被打歪了一邊,只是這人也不痛不叫,而是突然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笑聲,呵呵呵……
司機雙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猛打方向盤,車子方向急轉,鄭九州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一個場景之一,公交車以一個非常快得速度突然沖出了公路,飛向了一側的山崖……
山崖一側,一名長手長腳的身著黑色西服的怪人站在高高的樹頂,冷冷地盯著下墜的公交車,裂開了巨大的嘴巴……
鄭九州醒來時感覺自己渾身骨骼都斷了一樣,渾身疼得止不住抽搐的那種,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記憶還停留在公交車沖下來那一剎那的失重感,車子飛躍了層層樹木,然后劇烈翻滾,無數的石頭、樹木撞擊,噼里啪啦的,再然后就記不住了。
渾身太疼了,這是要死了吧?
天已經完全黑了,周圍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鄭九州勉強動了動手腳,發現居然還能移動,只是有只腳應該是骨折,明顯有點變形了,使不上力,胸口肋骨應該也斷了幾根,疼得呼吸都很困難。
對了,李欣呢?!
鄭九州想到這,渾身都冰涼起來,這公交車摔下來,自己都摔成這樣,那李欣豈不是……
他急忙掙扎地爬了起來,眼前是一副極為慘烈的情景,一輛完全變形的公交車,無數被撞倒的樹木,公交車的車頭完全沒了,車身也是扭作了一團。
天色雖然很黑了,四周也沒有燈光,但是鄭九州卻能清楚地看見公交車的殘骸和周圍的環境,他一瘸一拐地扒開公交車的鐵皮開始尋找李欣,口中大喊著,“李欣,欣欣,你在哪里?!”
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慘烈的情景,一具具的尸體堆疊在一起,可以說是血肉模糊,還有一些還活著,但也是滿身是血,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欣!李欣!”鄭九州的心涼了半截,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直接沖進了殘骸內,一具一具地翻找著李欣,終于是在公交車尾部找到了她。
滿臉是血,手臂應該是骨折了,腹部被鐵皮割傷,流了一大攤血……萬幸,人還活著!可最多也只有半條命了……
鄭九州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哪怕他自己死了他都無所謂,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李欣有事,他急忙抱出李欣,可是腹部的傷口太深了,稍稍一動就血流如注,這樣下去,很容易就會失血過多。
鄭九州只有拿衣服扯成布條纏著,又把李欣抱在懷里,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挪動著,整個車廂內一片狼藉,有人在微弱地喊道,“救我……”
可是他現在顧不上其他人了,他的力量太有限了,只能救自己最親近的人,他抱著李欣,感覺到了自己折斷的肋骨扭曲扎進了胸腔;負重前行,骨折的大腿再度變形,嚴重撕裂著肌肉,劇痛難忍。
這腿大概率是要廢了……
他踉踉蹌蹌,大喊起來,“有沒有人?!還有沒有人?!”
沒有人應答他,鄭九州突然感覺好絕望,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發現信號似乎被屏蔽了,怎么也打不出去……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想辦法把李欣抱上去,等待救援。鄭九州就這樣抱著李欣一步一步往上挪,走了幾分鐘,終于是看到了上方有一絲光亮,再緊接著,又聽到一些人員的說話聲,應該是有人發現了事故現場。
他當過消防隊員,知道即便是救援人員來了,想要找到他們再把他們抬上去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他必須得想辦法第一時間把李欣送上去,早一秒鐘送上去,李欣活下來的希望就多一分!
沿著崎嶇的山坡,公交車摔出來的痕跡,鄭九州一步一步地爬,這每一步都異常痛苦,他自己身上的傷口也在崩裂流血,幾乎是灑了一路的血。
但是光亮越來越近,嘈雜的人聲也清晰入耳。
那些是接到報警電話趕來的救援隊員和醫護人員,這些人正固定著繩索,商量著下去的方法,然后就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抱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爬了上來……
李欣和鄭九州被送往就近的江城第一附屬醫院,不過兩個人的待遇就差了不少,李欣隨后被轉到了VIP包房,而鄭九州則留在了原來的普通病房,除了輸血和包扎之外,暫時還沒有其他特殊的治療,住了一晚上,也沒有什么人過來看他。
鄭九州已經習慣了這種沒人管的生活,他似乎也不太需要醫生的特殊照顧,因為第二天他居然就下床走路了,到了第二天下午,醫生通知他去做胸部CT時,意外地發現他的肋骨根本沒有斷裂,同樣地大腿也只是輕微的挫傷,并沒有骨折的情況,至于皮肉外傷,更是微不可見。
醫生指了指病歷本,很疑惑地看著鄭九州,問道,“是不是昨天他們初步檢測有問題哦?你這個根本沒好大問題的,都可以不用住院了。”
鄭九州也很納悶,自己昨晚明明還是各處骨折,身上的傷口沒有二十處,十幾處還是有的,血都流了一地,怎么會連個疤痕都沒有?這不是活見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