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基地(臨訓班班本部)草創,余杰幾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可他又不敢懈怠。
上頭那位戴老板對他是既用,且防。
這是一個很頭疼的事情。
時間緊,任務重,余杰其實內心并不想接這個工作的,奈何他內心深處似乎也想爭一爭,就被說動來了。
他們這些人過去都有過一段“背叛”的歷史,因為這個,不可能被委以重任,能安排做教書育人的工作就很不錯了。
后續大批學員就要到了,住宿和吃飯都要安排,千頭萬緒。
經費只是其中一個問題,還有其他很多問題,比如特訓班的組織架構,訓練教材和大綱的編寫等等。
這畢竟是“特務處”成立以來,第一個正規的,而且規模如此之大的特務人才訓練班。
這老板每天至少三份電報,詢問情況,遙控指揮。
雖然選的這個中學占地面積不小,基礎設施完善,但一下子進駐小兩千人的吃喝拉撒睡,這就明顯不夠了。
還需要建更多的房子,訓練場和靶場,才能滿足需要。
余杰現在不為錢發愁,他是為時間不夠用發愁,馬上就要開班了,怎么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準備齊全呢?
“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一陣吵鬧聲傳入余杰的耳朵,他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詢問一聲。
秘書廖俠跑了進來:“余副主任,學員宿舍那邊鬧了點兒小矛盾。”
“這么晚了,不睡覺,吵什么。明天哪有精力做事兒?”余杰冷哼一聲,“讓他們都給我睡覺去!”
“恐怕不行。”廖俠訕訕一笑,匯報道。
余杰詫異一聲:“怎么不行,他們當這里是什么地方,敢不聽命令?”
“您還是去看一下吧,我怕他們待會兒會打起來。”廖俠忙道。
“王副總隊長呢?讓他去處理!”余杰道,學員的日常生活和紀律工作都是總隊長分管的。
“王副總隊長陪謝總教官今天晚上去找王縣長化緣了,在德月樓吃飯還沒回來呢。”
“怎么回事?”余杰更驚訝了,李孚是這批學員中比較出色中的一個,做事很有謀略,而且很穩重,他非常看好這個學員。
“還不是為了砍伐毛竹工具的事情,李孚出高價把竹林附近的幾個村子的長鋸都租走了,其他幾個組想租都租不到了,就去找李孚理論了。”廖俠將事情原委解釋道,“他們指責李孚沒有袍澤之情,自私自利,正在宿舍吵鬧呢!”
“這李孚做事不像是那種不留余地的人呀?”余杰聞言,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這都快打起來,您還笑的出來?”
“這些人既然被人搶了先手,那就自認倒霉,租不到就去想別的辦法,有什么好吵鬧的?”余杰哼哼一聲。
“您還覺得李孚做得對?”
“有什么不對的,要是他們把鋸子給弄走了,再高價租給李孚,我也是同樣的話。”余杰道,“人家是花了大價錢弄來的,這些人仗著人多勢眾,就能不勞而獲嗎?”
其實是做特務工作的,最是需要冷血無情,要是事事留情,那害的就是自己,不給對手活路,才是對自己最大的負責。
心太軟,做不了這個工作。
“呃……”
“不要去管他們,就算打起來,不鬧出人命來,別管!”余杰大手一揮。
培養人才,得放手讓他們自己競爭,將來這些人到了敵后工作那都是不講規矩的,他可不想培養出一批只會照本宣科的庸碌之輩。
這就跟養蠱差不多。
只不過沒有養蠱那么殘酷而已。
其實李孚做事并沒有太絕,他只是將距離竹林最近的幾個村子的“長鋸”高價租了過來。
稍遠一些的,他就不管了,反正就兩個小組,也用不了那么多。
可是,劉金寶卻趁送毛竹料的過程中,把這一路上沿途經過村莊的“長鋸”全部一掃空了。
喏大的臨澧縣肯定不止這些“長鋸”,可是時間不等人。
其他組的人也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等他們弄到了,早過任務時限了。
所以,才急眼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其他六個小組的組長,其中還有一位是女組長,李孚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也很快就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他知道是誰搗鬼。
除了羅耀,不會是別人。
這缺德的家伙,居然暗地里先一步把其他六組可能去租借“長鋸”的村子里的“長鋸”一掃空了。
這些村子并不清楚他們迫切需要“長鋸”,還沒有坐地起價,有的甚至直接把“長鋸”賣了。
反正賣的錢足夠再買一把新的。
要不是他們不允許雇人砍伐毛竹料,估計羅耀早就拿錢雇傭別人幫他干活了。
可是他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呢,遲早會讓其他幾個小組知道的,那不是那這幾個小組的人都得罪了?
李孚還沒想明白。
劉金寶就嬉皮笑臉的出現了。
一邊勸架,一說跟其他幾個小組的人說,自己在運毛竹料回來的時候,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弄了不少“長鋸”,可以租給其他的小組,就是租金稍微有點兒貴,一把一天十塊錢。
租不租?
當然要租了,明知道這是個坑,那也得跳進去,任務完成不了,那就是不是十塊錢能解決得了的事情了。
于是,紛紛立下租賃約定,一個小組兩把,很快劉金寶手里就租出去十二把“長鋸”。
李孚和一組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都憋著一口氣,知道這是五組的人搞的鬼,有人想把事情真相說出來,但被李孚給攔了下來。
這個“黑鍋”和啞巴虧他是吃了。
沒辦法,誰讓他算計不過人呢,恐怕就算他不登門,羅耀估計也會這么干的,而他也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租借到“長鋸”。
虧嗎?
不好算,至少一組比其他組多出半天時間,還有,他們“長鋸”不用付租金,這可不是用一天就完事兒,砍下來的毛竹下料還得用它呢。
也就是說,劉金寶手里租出去的十二把“長鋸”,每天至少能手上120塊租金,要是按照大禮堂的十天工期計算的話。
這就掙一千多塊了,而他租借的租借的“長鋸”成本每天絕不會超過兩塊錢,這把賺大了。
劉金寶沒這個腦子,背后一定是那個“黑心”的羅耀指使的。
鬧劇結束了,各組都各懷心思歇下了,明天的砍伐毛竹料的任務可是很繁重的,得早點兒休息,積蓄體力。
被人暗地里算計了,李孚當然不服氣,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羅耀。
“羅耀,你不地道,你掙錢,讓我給你背黑鍋?”
“有這事兒?”羅耀裝傻充愣道,這種事兒,他當然不可能承認了,他又不傻。
“裝,繼續裝,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就去把最近的兩個村子的‘長鋸’租了過來,他們知道我們在這竹林砍伐毛竹料,其他村子我都沒去,因為足夠咱們兩個組使用了,而你,卻讓劉金寶把附近的村子和鎮上的‘長鋸’都搜羅起來了,故意的讓其他人租借不到,然后他們以為這事兒是我做的,你再讓劉金寶把手中這些‘長鋸’高價租借給他們,你是名利雙收呀!”李孚一口氣說道。
“李兄,你可冤枉我了,這事兒從頭至尾跟我沒有關系,你來找我借錢,去租借‘長鋸’,咱們達成合作協議,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我可從來沒對外宣揚吧?”羅耀道,“還有,劉金寶弄到‘長鋸’租借給其他六組,跟我有什么關系?”
“那還不是你使得壞?”李孚咬牙切齒道。
“嘿嘿,你還真看得起我。”
“沒你的資金支持,他劉金寶能把這附近村子和鎮上的‘長鋸’都搜羅一空嗎?”李孚質問道。
羅耀嘿嘿一笑:“那我就不知道,誰能沒點兒秘密?”
“我知道你不會承認,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兒告訴文子善他們?”李孚威脅道。
羅耀笑道:“你現在去說,他們會信嗎?”
“你,卑鄙!”
李孚是聰明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關鍵,現在文子善等人認定是他做的,他越是想撇清關系,在別人眼里就是甩鍋。
其他人又不知道他跟羅耀的秘密協議。
李孚氣的拂袖而去。
“李孚這個人很有背景,你怎么把他給得罪了?”宮慧悄默聲的走到他羅耀的身后小聲道。
“你怎么走路沒聲音,嚇我一跳?”羅耀伸手撫摸心臟,做出一個被“嚇”的表情說道。
“別轉移話題,我不相信你沒聽到我過來?”宮慧白了羅耀一眼。
“李孚,書生意氣太重,我怕他將來會吃虧。”羅耀嘆了一口氣,“我坑他一下,不會要了他的命,別人就未必有這個好心了。”
“這么說,你是在幫他嘍?“
“我這么正直無私,你難道沒看出來嗎?”羅耀“哼”一聲,“咱們該干活兒了,今天咱們可要把所有毛竹料都弄回去。”
宮慧白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其余六組的人真的看不出來嗎,只是,倒霉的只是李孚而已,合謀的人是他跟劉金寶,而他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