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掌握的日諜的資料和信息來看,“河童”小組組織非常嚴密,相互之間并無關聯,以確保一人暴露而不會影響其他人。
這種扁平化的組織結構相當科學,十分適合敵后潛伏。
而且,這個頭目“林淼”是個相當謹慎的人,居然能忍得住兩個月都沒有任何活動,或者,沒有發現其活動的蹤跡。
這個人顯然是有備用的身份。
羅耀手里有一張“林淼”的照片,作為一家運輸公司的老板,他不可能活在真空中,肯定有人見過的。
只不過,一張照片不能算什么,高明的易容術是可以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他們在臨訓班就有學過類似的科目。
今天晚上這場婚宴,他不也成功的沒有被人認出來嗎?
戴雨農只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對他而言,時間非常寶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戴上耳機,開始搜臺。
滴滴……
電臺工作時間過長,必須休息一下,然后才能使用,不然二極管會燒掉的,這也是沒辦法。
得想辦法多搞兩個電臺過來,他要找的是“第三臺”,只要確定這個“第三臺”還在工作,這就足夠了。
如果“河童”小組不是靜默潛伏,而是撤出了江城,那他們做的這一切,就都成了無用功了。
不過,他不相信“河童”小組不會輕易的離開江城的,日本人的性格,那是堅忍,不肯輕易認輸的。
這種死不悔改的性格,某些方面還真的需要中國人好好學習一下。
這幾個人都跟暮色咖啡屋有點兒關系,雖然說,那只是間接關系,但暮色咖啡屋的老板老慕。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干嘛派人跟蹤自己,而那跟蹤自己的人,一看就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如果他和宮慧都是普通的人的話,根本察覺不到的。
這種人,就是在軍統內,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或者有多年的跟蹤經驗的,是做不到的。
看來必須盡快的讓劉金寶回警察局了,雖然他不知道戴雨農下一步對他會怎么使用,但在江城待一段時間是肯定了。
如果自己記憶沒出錯的話,江城在兩個月后就會淪陷,到時候,敵我身份逆轉,處境就反過來了,得未雨綢繆。
“老板,河神電報,他請求安排泥鰍回夏口警察總局特務大隊工作。”一份電報放到了戴雨農的案頭。
“泥鰍?”
“就是那個劉金寶,原來就是夏口警察總局的。”
“他這是要做什么”戴雨農疑惑的問道。
“應該是想借力,利用夏口警察局的力量暗中幫他做事兒,畢竟,警察做事有時候更方便一些。”毛齊五想了一下道。
“接下來的一個月,不管他想要干什么,能滿足的,盡量滿足他。”戴雨農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
“給我提醒一下這個小子,別太出格,還有注意安全。”
“明白。”
“老秦,對不起,我是知道昨天晚上韓蕓跟胡宜生在德明飯店辦喜宴,可我不敢跟你說,就跟慧小姐提了一句……”第二天,劉金寶得知羅耀和宮慧晚上去了德明飯店,那趕緊跑過來道歉。
“你是不是覺得我若是知道了消息,會跑過去大鬧一場?”
“這個還真不是沒可能。”劉金寶低頭小聲嘀咕道。
“你腦子進水了,我們現在做的什么工作,我能為了這點兒小事兒大驚小怪,興師動眾?”羅耀罵道,“你忘了,我們在特訓班的時候,教官們是怎么跟我們說的,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小事兒?”
“能有多大?”羅耀白了他一眼,反問道,“我現在什么身份,犯得著為一個根本對你毫無感情的女人尋死覓活?”
“那是,那是,為了一棵樹,放棄一座森林,那不值當,老秦你年輕帥氣,英明神武,多少漂亮女孩子哭著喊著要嫁給你呢,區區韓蕓算什么,那是她眼睛瞎了,錯過了你她且后悔去吧。”劉金寶眉毛一抖,眉飛色舞的說道。
“老劉,我發現你在臨訓班進步挺大的,尤其是這拍馬屁的本事,我也是自嘆不如。”羅耀也不是真生氣,揶揄一聲。
“嘿嘿……”
“別傻樂了,老爹答應把你調回夏口警察總局特務大隊了,官升一級,代理大隊長。”羅耀嘿嘿一笑。
“真的?”
“老爹的電文,你要不要看一下?”
“謝謝老秦,嘿嘿嘿,沒想到我劉金寶還有回去的一天。”劉金寶看著局本部回的電文,傻呵呵的笑著。
“讓你回去,是你這個身份可以幫到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明白嗎?”羅耀提醒一聲。
“明白。”
“準備一下吧,你后天上午乘船到碼頭,到時候會有人去碼頭接你。”
連著三天,羅耀都窩在家里,從唐鑫那邊又借調了三部電臺,然后兩臺一起聽,兩臺休息,輪流來。
這樣避免電臺長時間工作而燒壞元器件。
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找一部電臺,除了對“聽風”者的要求極高之外,還有就是運氣。
這個東西看不見,說不明白,有時候,手稍微頓了一下,就有了,可也有總是完美錯過。
這三天聽的是有些頭昏腦漲,羅耀決定休息一下,好好把狀態調整一下,有些事情,時候不到,你急也沒有用。
有時候心態很重要。
這三天,羅耀也不做飯,一天三頓都是宮慧從外面買了給他拿回來的,還要兼顧與劉金寶、閆鳴(小東北)以及唐鑫三方的聯絡和消息匯總。
每天晚上,都要向羅耀匯報一次,以及給山城局本部例行一次匯報。
這天方亮,剛醒沒多久。
樓下傳來一聲。
“老秦,唐校長(唐鑫)來電話了,讓你去學校一趟。”(羅耀的掩護身份是,私立夏口上智中學的高中部數學老師,宮慧,則是家庭主婦的身份)
“知道了。”羅耀答應一聲,趕緊從樓上下來,洗漱,換衣服,然后拿了兩個冷饅頭,一邊走,一邊吃。
“慢點兒,我給你叫了車。”
“好的。”
阿成偽裝成黃包車夫,拉著一輛黃包車就在門口等著呢,羅耀上了車,阿成就拉著他飛快而去。
肯定不是去江城區本部,那樣不是暴露自己了。
雖然江城現在國府控制下,但一切還得小心得來,江城區方面也在為淪陷后做準備了,說明從上到下都已經達成一個認識,江城淪陷是遲早的,就看能堅持多久了。
而為淪陷后的潛伏布局,這也是江城區現在重點的工作,把大量的人員安排以各種身份潛伏下來,準備進行長期的斗爭。
這一點無可厚非。
這是一家車行,是江城區的一處掩護產業,從老板到會計都是軍統的人,車行的黃包車夫也有一部分軍統的外圍人員。
羅耀壓低了帽檐,隨阿成快步走進了車行,通過一道長廊,拐過去,向里面走了七八米,一個小客廳,門虛掩著。
他已經見到小客廳里面伏案的唐鑫,但還是伸手先敲了一下門。
“進來。”
“唐老哥,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呀,大清早的就把我叫了過來?”羅耀一抬腳,走了進去,拱手問道。
“羅老弟,你讓我盯著那個英國的情報請客克里弗,昨天突然買了一張從江城飛香港的機票。”唐鑫道,“今天中午從南湖機場走。”
“能攔截下來嗎?”羅耀急問道。
唐鑫搖頭道:“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或者必要的理由,我們沒權力將他攔截或者扣留。”
“既然沒辦法攔截和扣留,你把我叫來做什么?”羅耀不解的問道。
“今天一大早,這個克里弗來到租界的波羅館門口的郵筒里投遞了一封信,然后乘船過江,前往南湖機場,我一面派人跟著他,一邊讓人把他投遞的信件給取回來了,但是拆開后,我們誰都不知道,這信里面寫的是什么。”
“是密寫信件嗎?”羅耀驚訝一聲,郵件檢查,這是軍統特工的必修課,一般都是用密寫的方式傳遞信息,或者是暗語之類的。
而暗語是除非破解了,否則字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你還真就拿他沒辦法。
“不是,是英文。”
“你的人手下沒人認識英文嗎?”羅耀問道。
“有,但是看不出什么玄機來。”唐鑫訕訕一笑。
羅耀有些驚訝了,如果這是一封沒有問題的信件,那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克里弗離開了。
可如果這封信確實有問題,而唐鑫他們沒有發現,放跑了一個竊取國府重要情報的間諜,那這責任就大了。
“我看看。”羅耀主動道。
唐鑫趕緊將那拆開的信件遞給了羅耀,羅耀的英文水平還是可以的,掃了一眼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封信肯定有問題,這不像是一個以“英語”為母語的英國人寫的,里面有不少語句不通順,甚至是語法錯誤的。
如果克里弗是一個沒上過學的人,那還可以理解,但他曾經還是一位記者,一個記者,怎么可能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呢?
除非這是一份加密信件。
而加密信件一般使用的是“替換加密術”,密碼破譯中有提到過這個方法,就是把普通新聞中的文字符號替換成其他符號。
“替換加密”可以用“頻率分析法”來破解,但必須有一定數量的樣本才行,很顯然不適合現在。
還有一種加密辦法,那就是藏頭詩。
這在中國古代,是很常見的加密方法,漢語言博大精深,任意排列組合,那意思完全不一樣,很容易把信息隱藏在文章中,只有知道規律的人才能從文章中把真正的信息讀取出來。
如果是“替換加密”,那就不用考慮了,沒有足夠的樣本,短時間內是沒辦法破解的。
但如果是類似于“藏頭詩”的加密的話,那或許還能試一試。
羅耀試著把每一行覺得不對,或者用在這里根本就是錯誤的單詞給它單獨摳出來,然后在一張白紙上重新組合起來。
“Oh,mygod!”
見到紙上的這一行行英文字,那被叫來的英文翻譯失聲叫了出來!
唐鑫毫不猶豫的下令:“馬上扣押這個克里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