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多歲,背有些駝……”所有被打暈的人當中,就前臺負責招呼客人的小伙計見到了人,哆哆嗦嗦的描述著那個令他終生難忘的情景。
后廚的廚子們根本沒看清楚有幾個人,就徹底暈過去了。
“就看到一個鬼影從我眼前飄過,然后我就暈過去了?”
“太嚇人了……”
雖然顧墨笙被嚇的不輕,但詢問了伙計和后廚的兩個廚子的話,以及現場留下的痕跡判斷,這是一個四到五個人的精銳行動小組。
每一個人都是高手。
而且每個人都有功夫在身,而且他們還攜帶了一種可以遮掩槍聲的東西(此時,消音器一般人還真沒見過)。
其中還有一個身手十分敏捷的女子,而且都易了容,即便沒有蒙面,那也不是她們的真面目。
精心布局,精心策劃,果斷出擊,一擊致命,對手還熟悉“湯記”內部的情況,進來之后,就跟進了自家后院一樣,不然怎么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救出地牢中的顧原,又把自己藏在暗室中的文件和財富洗劫一空?
顧墨笙后怕之余,更是恨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這種做事不留底線的風格,太特么不講究了。
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湯記”顧墨笙是不敢待了,吩咐讓魏老三處理后事,自己就帶著剩下的人直接住進了警察局。
警察局雖然目標大,可也安全,“湯記”雖然隱秘,可一旦出事兒,根本沒有人來幫忙。
“喝口熱水緩一下把。”韓良澤親自給顧墨笙泡了一杯熱茶。
“韓局,此仇不報,我顧墨笙何以在江城立足?”顧墨笙總算是恢復了平靜,眼珠子腥紅道。
“默笙,你有什么想法?”
“他們救走顧原,還劫走我多年的積蓄,一定還在城內,我想請多門部長下令,對特三區來一次大搜捕!”
“你怎么肯定人一定還在特三區?”
“顧原沒有特別通行證,而各區之間通行,是要檢查通行證和良民證的,而且他們攜帶從那里偷竊的金銀財物,一定不敢過關卡,一旦被搜出,你覺得會便宜了誰?”顧墨笙反問道。
日本人的貪婪,這誰都知道,那是雁過拔毛,要是查到有人帶著大筆金銀過關卡,那還會放過?
“可是特三區與法租界相連,他們完全可以躲進法租界?”
“如果特三區搜不到人,那目標就相當明確了,他們就一定在法租界!”顧墨笙一拳砸在堅硬的實木茶幾上。
“好,我來給多門部長打電話,這么大的事兒,向他匯報也是應該的。”韓良澤點了點頭,稍微考慮了一下,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一部紅色電話機,這是警察局內唯一的一條專線。
“喂,是多門部長嗎?我是韓良澤……”
韓良澤一點兒沒有避諱顧墨笙,當著他的面,將“湯記”遇襲的情況匯報給了多門二郎。
多門二郎聽了韓良澤的匯報,那也是相當震驚,雖然說這些日子來,各種襲擊,暗殺和破壞不斷,但那都還算是正常合理范圍內,手法也相對熟悉,都是那些用慣了的,有跡可循,沒有任何可怕之處。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對手就跟上一次在入城閱兵式上的“炮擊”一樣,事先沒有任何征兆,事后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毫無跡象可循。
而且都是在大白天,殺了人,救走了要犯,還洗劫了財物,最重要的是,他們對無辜之人還手下留了情,沒有趕盡殺絕。
是有意為之,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這個案子的背后絕對不一般,多門二郎放下電話,就命副官赤木備車,驅車來警察總局了。
多門二郎要來,韓良澤與顧墨笙自然親自出門迎接。
在將人迎入辦公室,韓良澤讓董誠泡了茶送了進來,然后就把門關上了,接下來的談話,是不能對外公布的。
顧墨笙再把案件的具體過程跟多門二郎詳細的說了一遍。
親歷者的講述,更令多門二郎動容,甚至他聽完后,自己后背也出了一層細汗,涼涼的。
“軍統,一定是軍統的人干的,除了他們有這樣的能力,我想不到還有任何人能做到。”顧墨笙咬牙切齒的說道。
“顧桑,你受驚了,我代表特務部向你表示關切和慰問。”多門二郎道,“你的要求我會讓吉野隊長照做的。”
“謝謝多門部長。”顧墨笙十分感激道。
“你放心,顧桑,這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情,也是我們特務部的事情,不鏟除在江城的軍統地下潛伏組織,我們便一日不得安寧,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多門二郎鄭重的道。
“是的。”韓、顧二人一齊點頭。
“現在看來,我們的對手非常不一般,顧桑,以你對軍統的了解,這些人是什么來路?”
“多門部長,他們應該不是江城本地人,根據我的判斷,年前軍統組織一次大規模的特訓,地點就在湘西的臨澧,在我們內部,把這個特訓班稱之為臨訓班,人數眾多,但大部分人都還沒有畢業,但有一部分人提前參加行功了,這一部分都是班上最優秀的人才,劉金寶和顧原都在其中!”顧墨笙畢竟是有著多年經驗的特工,雖然不知道襲擊“湯記”的人是誰,但猜還是能猜到的。
“這么說這個劉金寶可能知道?”
“他肯定知道,這一次這些人襲擊‘湯記’估計究竟是沖著他和顧原來的,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我們已經將劉金寶轉移去了憲兵特高課,而他們只救走了顧原!”顧墨笙感到后怕,如果當時他也在“湯”記的話。
“顧桑,顧原的事兒,你為什么沒有說?”多門二郎忽然質問一聲。
“這個……”
“多門兄,顧原的事兒我是知道的,他跟劉金寶不一樣,這個顧原原本就是顧處長的手下,顧處長惜才,就將他軟禁起來了,希望能說服他加入我們,這個顧原還幫我們勸說過劉金寶呢,只可惜沒有成功。”韓良澤開口為顧墨笙辯解道。
“原來是這樣,那這個顧原原本是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人,對嗎?”多門二郎臉色稍霽,問道。
“是的,只是那些人畢竟是他的同學,讓他出賣袍澤,他還是有些猶豫,所以,我限制了他的自由,但并未對他怎樣。”顧墨笙道。
“識時務者為俊杰,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多門二郎不滿的道。
“是我考慮不周。”
多門二郎沒再說什么,人都有私心,要顧墨笙這樣的人沒有私心,他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人會真心替自己辦事兒了。
“這個劉金寶武島那邊已經對他用刑了,可就是不松口,你們有什么好的辦法讓他開口嗎?”
“這個……”韓良澤和顧墨笙對視了一眼。
“有什么不能說的?”
“多門部長,有一個辦法,但這么做對我們中國人來說,那算是缺了大德的。”顧墨笙道。
“只要能讓劉金寶開口說話,什么方法我們都可以試一下。”多門二郎冷哼一聲,“為了抓住兇手,我們百無禁.忌。”
“是,這劉金寶有一個相好的女人,肚子里懷了他的孩子,差不多兩個多月了,這小子是個孤兒,這個孩子對他來說,那太重要的,如果,我們用他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來威脅他的話,我估計,他就會開口了!”顧墨笙說道。
“你有這么好的辦法,為什么不早點說?”
“……”韓良澤和顧墨笙臉色尷尬,能說什么,都告訴你們日本人了,他們還怎么立功?
“馬上把那個女人帶到憲兵隊。”多門二郎命令一聲。
顧墨笙還能說什么,馬上去出去把心腹魏老三叫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兩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去了。
“韓兄,顧桑,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襲擊‘湯’記的人跟入城式上‘炮擊’案是同一伙兒呢?”多門二郎發散性的思維。
韓良澤與顧墨笙面面相覷。
這個猜測有些細思極恐。
不得不說,多門二郎的這個猜測并非沒有可能,而且,日本人追查這么久,什么手段都用上了,甚至連軍中的火炮專家也請過來對“炮擊”一案的彈道進行分析。
得出的結論是,所有炮彈射出的彈道都是經過精準的計算的,而且還考慮了當時的環境。
一定是有一名精通火炮彈道計算的高手在現場指揮,但是三架迫擊炮都不在一個位置,是怎么協同操作的?
就算以第一聲炮響為號!
那這一炮打的也太精準了,而且炮擊炮的預設陣地基本上都快要超過戰場實操臨界點了。
迫擊炮的射程雖然能夠達到兩點四公里,可在戰場上,他一般用于步兵進攻的火力支援,主要是五百至一千米的精確火力打擊,超過這個距離,那誤差就太大了。
而對手設下的這個迫擊炮的預設陣地居然放到了一千米之外,還能打的如此精準,這樣的人在軍中都很少。
岡村寧次限期他一個月內破案,并沒有說一定要抓到兇手,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若是對手早就潛出了江城,多門二郎想抓人也抓不到呀。
但是,把兇手的身份搞清楚,那怕是交上一個高度疑似的“兇手”,也能稍稍挽回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威信。
不然,帝國情報部門就太過無能了。
“多門部長,這個顧某不敢妄斷,但也并非沒有可能,軍統這半年來變化挺大的,很多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顧墨笙道。
“軍統這個臨訓班你了解多少?”多門二郎問道。
顧墨笙一下子被問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