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宮慧和羅耀走在后面。
宮慧小聲的問道:“為什么把功勞推給我?”
“有嘛,這辦法本來就是你想出來的。”羅耀嘿嘿一笑,渾然不在意的說道,“你多心了。”
“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能想到嗎?”宮慧很清楚,要不是羅耀,她根本想不到。
“那最終的辦法還是你想到的,對不對,你糾結這個干什么,完成任務,大家都有好處。”羅耀道。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這個人情,我以后會還給你的。”宮慧冷哼一聲。
哎,真是個倔強又高傲的女子。
羅耀無奈的一笑。
“什么,讓我以龍套的身份混進戲班兒?”顧原一聽,馬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死活都不答應。
“我們五個人,就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劉金寶苦笑一聲,解釋道。
“他怎么不去?”顧原手一指羅耀,憤怒的問道,“他長的一副小白臉新鄉,當戲子太合適了。”
羅耀嘿嘿一笑:“我沒啥外勤經驗,你要是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就去。”
宮慧是女的,肯定不行,一般跑龍套的都是男的,她從一開始就不在人選范圍內。
劉金寶是組長,他的身份人家肯定知道,潛入戲班,想干啥?
滿倉,那人高馬大的,到了臺上,別把人家戲給演砸了,到時候臺下的觀眾喝倒彩,錢都收不到。
顧原顯然成了唯一的人選,夠聰明,又靈活,心思還縝密。
“跑龍套的活兒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你就過去,說是柳管事的介紹的,后天就是小年夜了,你先想辦法潛入尹家老宅找到段瘸子,確定他的藏身之地,我們就在看戲的人群里,你隨時可以給我們發消息。”劉金寶道。
“嗯。”顧原不情愿的哼哼一聲。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劉金寶會讓顧原去?”事后,宮慧把羅耀叫了出去,低聲詢問道。
“我怎么知道老劉會讓顧原去,我又不會未卜先知。”羅耀矢口否認。
“你是怕這個辦法是你提出來的,顧原會認為你是在針對他,對不對?”宮慧貝齒輕咬嘴唇道,“顧原這個人心眼小,容易鉆牛角尖,你能不能……”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心眼兒那么多干什么,不行,我晚上吃點兒有點兒撐,我要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兒。”羅耀擺了擺手,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也要去。”宮慧跟了上來。
“你跟來干嘛,外面多冷?”
大通鋪房間內。
“羅耀這小子,也不知道給宮慧灌了什么迷魂湯,居然對他這么言聽計從?”顧原不忿的說道。
“也不能這么說吧,羅耀這一路上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要不是他的話,咱們現在還在為吃飯和住宿的錢發愁呢。”劉金寶客觀的說道。
“沒宮慧壓陣,那小子敢去賭場,不被人打的鼻青臉腫扔出來就不錯了。”顧原冷笑一聲。
“這小子就是個小白臉兒,你看他長的白白凈凈的,這種人就是討女人喜歡,中看不中用。”滿倉雖然不如顧原對羅耀一肚子意見,但也是瞧不上。
“還有,一肚子壞水兒!”顧原補充一句。
“一人都少說兩句吧,咱畢竟現在是一個小組……”劉金寶無奈的道,他跟羅耀都是來自一個警局,又分在一組。
他不幫羅耀,誰幫?
怎么說羅耀也是小組的一份子,萬一意見起了紛爭,他也有一票,自己現在是組長,顧全大局是應該的。
“反正到了湘城,就一拍兩散!”顧原冷哼一聲,他是真不愿意跟羅耀一組,而且覺得羅耀就是暗中針對和“報復”自己。
余杰逛了一天岳陽城,登高眺望,晚上回到天仙旅社,用過晚餐后,叫人送上熱水,泡腳,解乏。
“主任,警察局走水的原因弄清楚了,是巡邏的警員不小心,把煙頭掉在檔案室,這天干物燥之下,就把里面的卷宗給點著了。”秘書廖俠推門進來,跟坐在沙發上泡腳的余杰稟告道。
“這種鬼話你也信?”余杰眼睛都沒睜,直接就否定道,“鄧組長那邊又什么情況?”
“今天下午,五組的組長劉金寶又去找他了解相關情況了,鄧組長也問了,昨晚警察局大火的事情,劉金寶矢口否認,說跟他們沒關系,昨天晚上他們一直待在旅店內,就沒出去過。”
“這事兒八成就是他們干的。”余杰睜開眼,坐直了身體,“燒了半個警察局,這么大的事兒,你覺得他們敢認嗎?”
“還有別的事兒?”
“哦,還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城內有三元賭場來了一男一女,外地口音,一口氣贏了兩千塊法幣,賭場老板魏老三沒有阻攔,放二人離去。”廖俠道。
“這賭場跟我們有關系嗎?”余杰眉頭一挑問道,這種事兒在他這里太尋常了,不值得匯報。
“有點兒關系,三元賭場是岳陽組的一個消息點。”廖俠回答道。
“沒派人查一下這兩人的來路嗎?”
“沒敢,這二人身上都帶著家伙,而且易了容,十分警惕,一旦跟蹤,只怕是有去無回。”廖俠道,“碰到這樣的情形,一般都會破財免災,賭場也就是求財而已,壞了道上的規矩,那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一男一女……”余杰閉上眼睛,凝神思索了一小會兒,驀然睜開來,一絲亮光閃過,“后天就是小年夜,段瘸子應該會出現在尹家大宅,讓鄧組長派人在前后門盯著,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主任,您是要親自動手?”
“看情況,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他給跑了。”余杰淡淡的吩咐一聲。
“明白。”
“喂,你跟著我干什么,這大晚上的,怪嚇人的。”羅耀真是服了,宮慧居然就這么一來跟著自己出來了,而且,她還是隔著七八米,不緊不慢的。
宮慧說道:“晚上出來危險,你手無縛雞之力,萬一出事兒了,我可沒辦法向劉組長交代。”
“得,你想跟就跟吧。”羅耀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有宮慧跟著,他確實感覺安全多了。
羅耀當然不是無目的的閑逛了,這兒有一個夜市,很熱鬧,反正左右沒事兒,又不遠,就算過去瞧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有的時候,解決問題冥思苦想不一定就有效果,出來走走,看看,透一透空氣,換換腦子,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老板,這個糖炒栗子怎么賣?”
“兩角一斤,小伙子口音不像是本地的,江夏那邊的?”老板熟絡的問道。
“嗯,是呀,這個給我來一斤。”
從老板手里接過栗子,羅耀走過去,一把塞入宮慧手中:“跟了我一晚上了,請你吃栗子。”
“哎,你……”手捧著滾燙的栗子,宮慧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拒絕,以前的她,無論任何人送她東西,都是直接拒絕的。
羅耀已經鉆進熙攘的夜市人群中了,宮慧只好一跺腳,也跟了上去,兩人一路走,一路買,一路停,最后,宮慧索性就跟著羅耀后面拎東西了。
羅耀看上一個打火機,跟攤主討價還價半天,最終以兩塊大洋的價格買了下來,又看上一只煙斗……
當然,吃的也買了不少,宮慧兩只手都拿不了了,羅耀這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小跟班兒了,幾次想開口說話,但都還是忍住了。
最后她們來到一個買跌打藥酒和膏藥的攤位。
“郎中,我這腿小時候受過傷,一到陰天下雨就酸疼,能不能治?”羅耀走過去,坐下來,張嘴就道。
“我看看。”那鬢發有些灰敗的郎中道。
羅耀一抬右腿伸了過去。
“小兄弟,你這是尋我開心呢,你這條腿好好的,一點兒毛病都沒有。”郎中伸手摸了幾下,松開手將羅耀的右腿推開,臉色不悅的說道。
“是嗎,那是我記錯了,可能是這條腿。”羅耀忽然又把左腿伸了過去。
郎中狐疑的看了羅耀一眼,伸手再去摸了下去,沒兩下,就松開了,臉色更加難看了:“你走,我醫術淺薄,看不了貴客的腿。”
“有一條腿,快二十年了,因中槍而瘸,每到寒冬臘月都會疼痛難忍,只有一種膏藥能夠緩解,而會制作這種膏藥的人,整個岳陽城只有一人,我說的沒錯吧,一貼靈,林郎中?”羅耀并沒有起身,端坐不動道。
“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的腿沒病,但是腦子可能有些問題,我建議你去看別的大夫。”郎中臉色緊張,俯身下來,準備收攤。
“段瘸子應該來找過你吧?”羅耀突然俯身下來,在郎中耳邊小聲的問道。
郎中渾身一震,眼底閃過一絲驚慌,手上頓了一下,迅即加快速度:“我不認識什么段瘸子,你找錯人了。”
沒幾分鐘,“一貼靈”就匆匆收攤走人。
然而羅耀并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