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大銘的課,如同給羅耀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一直以來,他都不確定自己在軍統潛伏能做什么。
現在他有些明白了。
密碼破譯,或許是自己今后一個不錯的方向。
這個東西學好了,那就是等于有了一技傍身,而且,還可以接觸到國黨的核心通訊機密。
這用處可大多了。
不過韋大銘這人氣量狹小,就算他有心學,他也未必肯教自己,羅耀心中尋思,這韋大銘自己也就是個半桶水,他要學,何不找頂尖的高手?
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人來。
亞德利。
美國黑室的作者,美國密碼破譯之父,此人現在在美國混的相當不如意,甚至被華盛頓那幫官老爺嫌棄。
這家伙應該沒多久就跟軍統在美國的情報站的人勾搭上了,對于現在的美國,亞德利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甚至還要提防他別把過去在情報部門獲知的政治人物的各種丑事曝光。
亞德利過去曾經破譯過日本人的密碼,而現在中日戰爭,若是能掌握日軍的通訊密碼,那就等于知道了日軍所有動向,做出針對性的部署,就算打不贏,也不會輸的太狠……
機會是要爭取的。
也許現在軍統方面已經暗中跟亞德利接觸了,回頭有機會先跟余杰打探一下,他應該知道亞德利這個人的。
“這位學員,就是你,倒豎第三排靠左邊窗戶坐的那一位……”
羅耀已經夠小心了,但剛才一走神,還是被韋大銘給逮住了,被叫著站了起來,有些茫然。
“這位學員,自我介紹一下吧?”韋大銘微笑的道。
這家伙是故意的。
羅耀當然知道,接下來他的小心應付了,稍微定了定神,張嘴道:“報告韋教官,我叫羅耀,臨訓班一大隊二中隊三隊隊長。”
“原來你就是羅耀呀,我在局本部都聽過你的大名了,聽說你在行軍的途中,半夜提前發現洪水加泥石流災害,提前示警,避免了一場巨大的人員傷亡,可對?”韋大銘笑瞇瞇的問道。
“報告韋教官,確有其事。”羅耀大聲道,那件任務并未對外公布,韋大銘自然可以當不認識他。
既然韋大銘自己主動提起這件事,羅耀也不能膽怯,自然是爽快承認,因為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多少陷阱等著他呢。
“呵呵呵……”韋大銘笑了起來,“總算是見到羅耀學員了,不錯,不錯,我這個聽說你有一雙神耳,就是靠著這雙神奇的耳朵才提前發現了山洪和泥石流的爆發,不知是否有其事?”
“神耳不敢當,那都是被人傳的神乎其神了,我其實就是聽力比大家稍微好一點兒,沒什么特別的。”羅耀謙虛謹慎道。
這韋大銘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一看就是憋著壞呢。
“是嗎,那我是很好奇呀,趁課間休息,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呢?”韋大銘微微一笑,詢問道。
果然,這韋大銘沖著自己來了。
“韋教官,我這點兒雕蟲小技,實在不登大雅之堂,還是算了吧。”羅耀不想跟韋大銘起沖突,姿態放的很低。
“可就是羅耀學員的這點兒雕蟲小技把我電訊處和特務大隊都比下去了?”韋大銘嘿嘿一笑,顯然沒打算就此放過他。
“韋教官,那是我運氣好,誤打誤撞……”
“我不相信運氣,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實實在在的東西。”韋大銘進逼道,“羅耀學員,你說呢?”
羅耀被問住了,他要是回答“韋教官說得對”,那就等于否定了自己剛才說的自己是運氣使然的說法,他要是駁斥的話,可他又沒辦法及解釋這“運氣”從何而來,而且反駁的話,那就是直接跟韋大銘扛上。
這就是個語言陷阱,羅耀怎么回答都落不到好,最好的辦法,就是認慫,不接這茬兒。
“韋教官,您心臟不太好,這會兒是不是有點兒不舒服,昨天夜里是不是吃過什么藥?”羅耀忽然一咧嘴,沖韋大銘一笑道。
韋大銘一愣,片刻之后臉色一變,接著有些不自然起來。
韋大銘有心律不齊的毛病,昨天晚上余杰給他接風,晚上喝了點兒酒,回房休息的時候,一時興起……
他有這個習慣,事前吃藥,這個秘密,除了他身邊的女人知道之外,外人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韋教官,您剛才上了一堂課了,累了吧,應該去喝杯水,稍作休息,后面還要繼續給我們授課呢。”羅耀微微一笑,十分的恭敬的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余杰兄有你這樣的學生,真是他的福氣呀!”韋大銘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這點兒應變和反應能力還是有的。
“您過獎了,其實我對密碼破譯相當感興趣,回頭您要是方便的話,我還要過去向您請教這方面的知識呢。”羅耀不卑不亢的道。
“好,好,我隨時歡迎你來。”韋大銘嘴上答應著,嘴里卻跟吃了蒼蠅一般難受,自己的秘密怎么就讓這小子知道了呢,還要來向我請教,我要是教你,我特么跟你小子姓!
“那就多謝韋教官了。”羅耀滿臉都是開心的笑容。
韋大銘也只能露出笑容回應他,但怎么看都有些僵硬,這假笑也太明顯了。
羅耀松了一口氣,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對韋大銘的到來是抱著極大的警惕的。
所以,他自然是提前做了些準備。
韋大銘跟他那位漂亮的女秘書趙小姐的關系,旁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而且,這位趙小姐過去還是……
這些秘辛,羅耀雖然不曾主動去了解,可架不住他腦海里有個聲音告訴他呀。
這戴老板的惡趣味,也真是的。
韋大銘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后一個。
雖然沒有當場跟韋大銘撕破臉皮,可也將他給得罪了,這種人心胸可不一定開闊,這個事兒他一定會記著的。
不過,將來的事兒,將來算,他跟韋大銘還隔著好多層呢,暫時還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第二節課,韋大銘上的就明顯不在狀態了,早早的結束了上午的授課。
羅耀剛出教室,就看到余杰的秘書廖俠了。
余杰估計已經知道第一堂課下課的時候,他跟韋大銘交鋒過一次了,派人過來把他叫過去。
“老師,我來了。”余杰的辦公室,羅耀太熟悉了,除了他的秘書廖俠之外,只有沈彧和他可以隨意進入這件辦公室,而且不需要通稟,直接敲門就能進。
“我前天不是提醒過你,別跟韋大銘起沖突嗎?”羅耀一進來,余杰就忍不住埋怨一聲。
他現在處境有些難,特訓班前一陣子出了事兒,有學員私藏新華日報,這種報紙是在特訓基地是不允許傳看的。
特訓班可是把“反共”教育當頭等大事來抓,只要出事兒,那就是連坐處罰,羅耀也是小心著呢。
還有,有學員偷偷的通過街上一家雜貨店,給家中傳私信,避開檢查,暴露了臨訓班的一些訓練機密。
這就讓戴雨農認為余杰對特訓班管理太慫,甚至是縱容,這總隊長陶一山一來,就限制了他不少權力。
他現在除了教學上面能說上話,而有關基地的管理的權力都基本上讓陶一山徹底掌控了。
陶一山是個什么德行,他很清楚,根本就不懂特務工作訓練,而且自己還好賭博,飯后來一圈,衛生麻將,基地的風氣都被他給帶壞了。
可他沒辦法,戴雨農不信任他。
如果在跟韋大銘起什么沖突,被告上一狀的話,估計他連副班主任這個位置都保不住,所以他才處處小心。
羅耀默然。
雖然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命令下來,以陶代余擔任副班主任,而余杰則留下來擔任教務處長。
可權力那是削弱太多了。
其根本原因并不是他跟陶不合,也不是管理上的問題,還是因為戴雨農忌憚他在特訓班的威望,戴雨農是要用臨訓班的學員的,而且還是重用,所以,他要盡力的消除余杰在這批學員中的影響。
其實余杰也明白,只不過現在他是當局者迷而已。
“老師,我也不想,可這一個巴掌拍不響,這韋處長步步緊逼,我也沒辦法,只能稍微的反擊了一下了。”羅耀委屈道。
“哎。”余杰嘆了一口氣道,“要不是我,他也不會這樣針對你,不過,你是用什么方法讓他打消針對你的念頭?”
“其實說出來不值一提……”羅耀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余杰說這件事。
“這個韋大銘,沒想到……”余杰聽完之后再一次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
可這種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沒有人敢說出來,今天偏偏讓一個學員給當眾說了出來,當然,沒有直接點明,還算是留了面子,不曉得內情的人,估計也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
“這下他應該不會在刁難你了,也省去了不少麻煩。”余杰叮囑道,“不過,這事兒到此為止,別對任何人提及。”
“老師放心,分寸我懂。”
“這就好,這就好。”余杰露出笑容,“說說你今天聽課的感受,有什么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