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歌樂山,小黑煤窯。
宮慧特意請了半天假,帶了夏飛和韓向林兩個人來到這里,她是為了上原靜香來的。
宮慧雖然知道這個地方,但也只是來過一次,這還是第二次。
對于這個美的不像話的女子,劉監獄長可不敢有半分褻瀆之意,這位跟羅耀的關系,他是知道的,而且本人也是身居要職,在軍統內也是有相當的威望的。
“宮組長,羅長官早就交代過了,您在這邊跟他是一樣的權限。”劉典獄長鞍前馬后。
“多謝劉哥了。”宮慧也知道,羅耀能夠在這小黑煤窯吃得開,也是這典獄長配合。
這要是人家故意為難,不配合,也是一件麻煩事兒。
“宮組長客氣了,這一年多來,多虧了羅長官照顧,我才有這滋潤的日子過。”劉典獄長滿臉都是笑容。
羅耀每次來,都給他帶來不少東西,煙酒和吃的,這些他自己用不完,還可以用來籠絡下面的人。
這樣一來,這個小黑煤窯讓他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
“那個上原靜香還安分吧?”
“還好,就里頭的環境就那樣,她一個年輕女孩子,肯定是要吃苦的。”劉典獄長也明白,這羅耀打招呼關進來的犯人,肯定是有大用的,并且出去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可不敢欺負的狠了。
“把人帶過來吧,我要見她。”宮慧點了點頭 “好咧,我這就去提人。”
片刻后,上原靜香戴著手銬和腳鐐被押了過來,這老劉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摻和的。
把人帶過來后,就主動告退了。
上原靜香見到宮慧,眼睫毛抖動了一下,有些驚訝,沒想到要見自己的人居然這個擊敗自己,并且還用那種“惡毒”手段對付自己,給自己留下心理陰影的女人。
“階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
上原靜香冷哼一聲,輸人不輸陣,當時的情況,若不是她已經被包圍了,眼前這女子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你一定再想,如果咱們再打一場,未必贏的那個人是我,對嗎?”宮慧盈盈一笑,論洞察人心,上原靜香還比不上這個有這豐富觀人經驗的她。
“是有怎么樣?”
“呵呵,就算我現在去除你身上的鐐銬,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宮慧道,“你應該才摸到暗勁的門路了吧?”
說完,宮慧一掌拍在會見室的木桌上。
聲音不大。
但是上原靜香卻知道,這一掌傷的不是皮,而是骨,這桌子只要輕輕一觸碰,就得散架。
上原靜香眼神微微一縮,驚駭莫名,這已經是暗勁修煉到很深的地步了才能做到。
教她唐手的老師也未見有這樣的功力,而他的老師已經四十歲開外了,隨著氣血的日漸衰竭,他已經再進一步了。
練武就是這樣,若不能勇猛精進,三十歲之前將境界提上來,等過了三十歲后,身體各項機能達到巔峰后,必然會有一個緩慢下降的過程,四十歲往后會下降的越來越快。
但是境界上來了,是不會丟的。
拳怕少壯就是這個道理。
“說起來,我有如此大的進步,還是拜你所賜,若不是與你一戰,我也不會有所領悟。”宮慧道。
武功本是殺人技,實戰永遠是進步最快的一種手段,但實戰也容易傷身體。
練武之人為什們喜歡找人切磋,光練那是花架子,只有實戰才能練出真功夫。
不管是內家拳還是外家拳都一樣。
當然,練武還要靠悟性,死練是不行的,現在你就算有一身橫練功夫又有何用,能刀槍不入嗎?
普通人,拿一把手槍就能將你撂倒。
時代變了。
“羅長官之前跟你談過了吧,考慮的怎么樣?”宮慧手指頭輕輕的在桌角碰了一下。
屆時的桌子瞬間坍塌成一堆廢木頭,有的蟲蛀的地方更是化作齏粉。
“你們不是已經抓了我家公子了嗎,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上原靜香道,言下之意,有些松動了。
“青木夫人。”宮慧緩緩說道。
上原靜香瞬間大驚失色,驚恐萬狀的望著宮慧,宛若見了鬼一般,嘴巴不自覺的張的大大的。
“她是你的老師,對嗎?”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上原靜香無比驚訝的問道,她可以把葉川的身份說出去,但是這個秘密她寧死都不會說的。
“你們抓到了白狐!”
上原靜香忽然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她被囚禁在這里,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有人告訴她。
但是僅憑宮慧的只言片語,就能推斷出一下情況,足以說明她的聰明才智了。
“夫人來了嗎?”
宮慧默然。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雖然她跟羅耀推斷,白狐被捕后,她背后“青木”夫人很可能會親自來山城。
畢竟是母女連心,眼看自己的女兒受苦,身為母親,那是一定會想辦法救人的。
哪怕是有一絲的希望。
但是日本人,尤其是被效忠天皇和圣戰洗腦的日本人,那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
何況“白狐”徐貞還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按照傳統的規矩,徐貞雖有一半日本血統,卻應該算是中國人,因為這個世界是男權為上,父權之上的。
“在夫人眼里,我已經算是背叛了她了。”上原靜香長嘆一聲,她走到這一步,焉能不知道是什么結果?
“你看過你的供詞,你祖上也是我華夏之人,因躲避戰禍而避居琉球,穿漢衣,講漢話,只是近代一來,我華夏羸弱,才被列強欺辱,你可曾想過,有一天我中華民族重回世界之巔,到那個時候,你現在的堅持不過為后人恥笑和唾棄罷了。”宮慧道。
“我們忍辱負重那么多年,等來了嗎?”上原靜香道,“日本占了琉球,逼著我們學日語,穿和服,改姓,反抗者,莫不被殺,你們又在哪里呢?”
宮慧無言以對,面對上原靜香的質問,她無法回答,因為國家羸弱,維護不了國土的完整,保護不了自己的國民。
這是恥辱!
“我不會講大道理,但我知道,做一個中國人,我是絕不會屈服侵略者的,哪怕是粉身碎骨,更別說以身侍賊了!”宮慧緩緩說道。
“我不想,可我沒有選擇。”兩行淚珠從上原靜香臉頰上滾落下來,愛有多深,傷就有多深。
“現在你有選擇了。”宮慧道,“棄暗投明,或者說,游子歸家。”
“就算我答應,你們敢用我嗎?”
“敢,為什么不敢?”
“我有一個條件,只要你們能答應,我就替你們做事兒。”上原靜香緩緩抬頭道。
“說。”
“我要恢復我祖上的漢姓。”
“這個你不說,我們也會做的。”宮慧點了點頭。
“我祖上姓金,除了上原靜香這個日本名字外,我還有一個中國名字,叫金瓔珞。”上原靜香一抬頭,對上宮慧的眼睛。
“金瓔珞,好名字。”宮慧贊嘆一聲。
羅耀雖然答應了讓宮慧放手去做,可宮慧什么時候出手,他可不知道,也沒問題。
直到,接到這份他跟宮慧約定的特殊電報,他知道,宮慧這是下了決定了。
傍晚時分,韋志明過來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輕車從簡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參謀長徐祖怡一行。
徐祖怡是五戰區參謀長,中將軍銜,羅耀見到,自然需要立正敬軍禮了。
“方組長,一路辛苦了。”徐祖怡知道羅耀身份,也知道他們這些人都用了化名。
雖然他對羅耀這般謹慎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這都是小節,小心也不是壞事兒。
客套了一番。
初次見面,也沒什么好談的,只能是相互介紹一下,認個臉熟,然后就是接風宴了。
戰區物資匱乏,自然不能大擺宴席,但接風宴也不能太寒酸了,還是整了七八個菜,有魚有肉。
徐祖怡說了一通歡迎致辭后,然后一一的敬酒,身為戰區參謀長,他的工作是相當繁忙的。
只是席上坐了一會兒,就留下戰區機要室秘書黃雪村繼續作陪,他本人則悄然離席了。
羅耀親自送到門外,才轉身回來。
羅耀過去在“x”小組是下過禁酒令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接風宴是人家五戰區一番誠意,總不能不給面子,所以,禁酒令實施時間挪到第二天早上。
當然,不是說今兒晚上就可以隨便喝了,那也不行,晚上還有工作要做。
就連羅耀自己也只是在徐祖怡在的時候,陪他喝了幾倍,徐祖怡一走,他就沒再喝了。
黃雪村是機要室的少將秘書,掌管機要所在,必然是李德鄰的心腹股肱。
跟這種人打交道,還是要注意一些的,不能太近,但又不能太生疏了,正常交往就可以。
雙方都還在熟悉的過程中,交淺言深,倒是能看的出來,黃雪村是個寬厚之人。
接風宴吃完,各回崗位,值班的值班,休息的休息。
紀律之嚴明。
令黃雪村、韋志明兩人暗暗咂舌,這軍技室的人員雖然都有軍籍,可他們是有別于普通的軍人的,不能用常規的軍規來約束他們。
但是羅耀偏偏做到了,而且這些人沒有一個怨言的,仿佛就應該是這樣。
“黃秘書,這是今天我們到達老河口后破譯的日軍通訊密電了,就勞煩你呈送李長官了。”
手里捏著一疊破譯的電文,黃雪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要是五戰區有這么一支能精干的密電碼破譯隊伍的話,何懼那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