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羅耀就讓譚鑫打電話把那位徐安邦股長給叫了過來。
今天,他們要做的是:案件復盤。
簡單來說。
就是把“金參議”死的那天夜里前后發生的事情再順著這個過程走一遍。
“徐股長,有勞了。”
“方組長,您太客氣了,有什么您盡管吩咐。”徐安邦惴惴不安一聲,對于這個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他哪敢有任何的違拗。
“嗯,走吧,先去老河口酒樓。”
“是!”
抵達老河口酒樓,來到樓上包間,羅耀讓人先把老板叫了上來:“老板,11號晚上,就在這間包間,有人定了一桌酒菜,你還記得吧?”
“記得,是一位姓徐的長官過來定的,他是這里的常客。”老板顯然是認識徐安邦的。
徐安邦在調查室負責迎來送往的接待工作,那安排吃飯這種事兒,那自然是他的份內事兒,跟酒樓的老板相熟那是自然的。
“那天晚上他安排了幾個菜,喝的是什么酒?”羅耀繼續問道。
“那天晚上徐長官說是請一位重要的大人物慶祝,具體慶祝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讓我安排的菜式要喜慶一些,還告訴了一些客人忌口的注意事項,我就看著安排,四個涼菜和八個熱菜,最后還上了一個果盤兒和點心。”老板說道。
“菜單呢?”
“您稍等,我交個伙計給您取去。”老板說道。
“那天徐長官什么時候到的?”
“五點半左右了,他先過來,去廚房看了一圈兒,跟我把晚上的菜式定了下來,然后就出去了,我也沒問。”老板道。
“他中間出去過一次?”
“嗯,那時候客人都還沒到,他說客人約的是六點。”
菜單讓伙計給取過來了,羅耀讓人抄錄了一份,把原始的菜單還給了人家老板。
“把徐股長叫進來吧。”羅耀吩咐一聲,剛才問老板話的時候,將徐安邦是支開了的。
“方組長。”徐安邦進來,恭敬的一聲。
“聽酒樓老板說,你是第一個到的酒樓,待了一小會兒后,又出去了,等金參議和孫小姐到了之后,才又回來的,是嗎?”
“是的。”
“去干什么了?”
“買煙,就是出門左轉拐角的那個小賣部,小賣部的老板可以作證。”徐安邦忙道。
“去了多久,買的什么煙?”
“大概十分鐘吧,我也沒仔細算,買的是飛馬牌香煙,這煙不貴,還好抽……”
“老虎,去核實一下。”羅耀點了點頭,當著徐安邦的面兒就命令一聲。
“好咧,哥!”楊帆答應一聲,直接開門出去了。
“徐股長,那天晚上吃飯的位置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徐安邦緊張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這也太細致了。
簡直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你給我指一下。”
“是,方組長。”徐安邦忙道,“那晚是給金參議擺酒慶祝,所以朝門口這個主位坐的是金參議,他左邊是韋主任,右手邊是孫小姐,韋主任邊上是我們龐科長,我隔著一個位置坐在了這邊。”
羅耀點了點頭,孫妍是女眷,徐安邦為了避嫌,隔著一個位置坐也是合理的。
“徐股長,你曾經追求過孫小姐?”
“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我是對孫妍有那么一點兒意思,可人家瞧不上我,我還能怎么樣?”冷不丁的,徐安邦嚇了跳,連忙辯解道。
“是嗎,我怎么聽說孫小姐跟金參議好上之后,你還找過去糾纏人家?”羅耀道。
“沒有,絕對沒有,這是誰在胡說八道,這孫妍都跟了金參議了,我哪敢再有非分之想!”徐安邦賭咒發誓道。
羅耀看著他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呵呵一笑:“其實有也沒什么,不過你能及時醒悟也不錯,孫小姐不是你的良配。”
徐安邦聞言,冷汗都下來了。
“這個孫妍是怎么跟金參議好上的,你能跟我說說嗎?”羅耀話鋒一轉我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孫妍喜歡購物,尤其喜歡國外進口的化妝品,那些東西都很貴,而且一般人買不到……”
“金參議哪來這么多錢給孫妍買這些昂貴的進口物品?”
“聽說是韋主任給的,只要不夠花了,就找韋主任要,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錢,不心疼。”徐安邦道。
“這鎮上還能買到進口的東西?”羅耀好奇的問道。
“能,得有錢和門路才行。”徐安邦自嘲一聲,“女人嘛,都是愛慕虛榮,幾件小禮物就給騙走了。”
“呵呵,那她現在應該很后悔,金參議一死,她的東西不但會被沒收,就連她自己也有牢獄之災。”羅耀道。
“方組長,這金參議的死不會跟她有關吧?”
“這個還不知道,得調查清楚之后,才能下結論。”羅耀搖了搖頭,“我們繼續復盤那晚的情況,把那天晚上你們說了那些話,能記起來的,都給我復述一遍。”
“我當時從車上下來……”徐安邦把自己受傷的右手拿給羅耀看,“這一刀就扎了過來,當時就把我手掌扎了一個對穿。”
羅耀看了一下徐安邦右手還包扎這紗布,那天晚上,也就只有他一個人受傷了。
“在車上,你有沒有發現金參議有什么異常情況?”
“沒有,金參議喝的酒比較多,上車的時候還是我跟孫妍攙扶著呢,在車上已經醉的迷糊了,被人從車上架下來的時候,要是沒人托著,估計都站不住。”
“好,多謝徐股長,今天又耽誤你時間了,回去好好養傷。”羅耀結束了案件復盤,讓徐安邦回去了。
“哥,徐安邦沒有撒謊,那天他的確去那個小賣部買了兩包飛馬牌的香煙,還跟小賣部的老板聊了兩句,抽了一根煙,才離開的,這么一算的話,差不多十分鐘。”楊帆這才找到機會匯報一聲。
“老虎,把姓張的那個女人帶回來問話。”羅耀吩咐一聲。
“明白。”
“譚鑫,咱們回去,我估計有人該等急了。”羅耀招呼譚鑫一聲,準備會臨時辦事處。
“張主任,怎么,病好了,這么快就出院了,也不多住兩天,把病徹底養好?”
羅耀算的沒錯,張元良就在辦事處等他呢,而且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了。
沒有一點兒不耐煩。
這五戰區有幾個人能讓他這么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的,換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方組長,這金參議的案子一天沒查清楚,我哪能在醫院住的下去。”張元良忙道。
“也是,本來是我親自登門去找張主任了解情況的,現在倒好,張主任您親自登門了,也就省去我再跑一趟了。”
“方組長是調查組組長,配合調查是應該的。”張元良訕訕一笑,要不是怕你胡亂栽贓,誰愿意主動過來?
“張主任,吃飯沒有,這剛回來,還沒顧得上吃飯呢。”羅耀問道。
“還沒呢。”
“老虎,多叫兩個菜,再添一雙筷子,張主任跟我們一起吃飯。”羅耀吩咐道。
“好嘞。”
這架勢,張元良想拒絕都不行了。
辦事處這邊沒有廚房,反正就是臨時辦公的地方,吃飯都是叫的外面的飯店送的。
價錢嘛,也不貴。
吃過午飯后,羅耀將張元良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勤務兵泡茶送了進來。
“張主任,上午我請了調查室徐安邦股長幫我對當晚他們在老河口酒樓吃飯以及金參議乘坐的汽車被軍統的人攔下,到被張主任帶人將金參議帶走這段過程進行了一次復盤。”羅耀坐下來,對張元良說道,這沒必要隱瞞,那么多人都看見了的。
“方組長,這個案件復盤有什么發現嗎?”
“目前來看,并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但起碼也了解了金參議在死亡之前的生活軌跡,對調查和判斷他的死因是有幫助的。”羅耀解釋道。
“聽說方組長已經找法醫給金參議進行了尸體解剖,尸檢報告出來了嗎?”張元良問道。
“我還沒有拿到確切的尸檢報告。”
“那死因能確定嗎?”張元良追問一聲。
“還不能確定,金參議的死內情復雜,我們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得慎重。”羅耀當然不可能跟他說明真實情況。
“方組長,我覺得只有盡快確定死因,才能明確調查方向,這一點很重要。”張元良道。
“張主任說得對,確定死因很重要,可沒有確定死因之前,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干等著,金參議的死無非兩種可能,自然死亡和他殺,張主任,你覺得哪一種可能性更大?”羅耀問道。
“這個……”張元良被問住了,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回答“自然死亡”,那就說他想撇清楚干系,回答“他殺”,他就無法逃脫干系,前者是最理想的情況,可羅耀會認同這個結論嗎?
“方組長,查案不可以主觀臆斷為準則,還是要以事實證據來說話,不管最后查出來是意外還是他殺,張某都能接受。”張元良道。
“嗯,有張主任這句話就夠了。”羅耀點了點頭,“那我就這個案子的細節向張主任請教一下?”
“可以,方組長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