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放下電話,愣了半天神,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龐雨聲給他電話里的內容。
這都什么事兒?
一看羅耀這個表情,高行云也下意識的把張開的嘴巴閉上了,有時候,事兒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兒。
不知道最好。
“那個方老弟,晚上留下吃飯,我剛搞了一瓶好酒?”高行云殷勤的邀請道。
“我約了德公晚上匯報工作。”
“那算了,下次吧。”高行云訕訕一笑。
這還真不是羅耀的推脫之詞,他確實約了李德鄰晚上匯報工作,主要是“金參議”死亡一案的調查工作。
他這個調查組組長的工作首先要在李德鄰的領導下工作,案件調查的工作進展首先要向五戰區這個直接負責人匯報。
人死在五戰區,不可能連戰區司令長官都不知道情況,這說過去。
重新回到囚禁孫妍的那個房間,這個女人還繼續坐在床上發呆,她此時此刻或許已經認命了。
也或許就是在偽裝,女人是天生的演員,他見得多了。
“孫小姐,你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羅耀望著她,緩緩的問道。
“我能洗個澡嗎?”
羅耀怔了一下,就聽孫妍又道:“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可以,我讓人稍后給你安排,但是,你這里有換洗的衣物嗎?”羅耀問道。
孫妍搖了搖頭。
“好吧,我派人去你住的地方去取,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取衣服的人說。”
“謝謝長官。”孫妍感謝道。
“不用謝我,就算你是死刑犯,再上刑場之前,也要尊重你的基本生活需求。”羅耀道。
“長官,我會被槍斃嗎?”孫妍凄然的問道。
“不知道,但如果你對調查組隱瞞的話,那肯定會對你自己有影響。”羅耀道,“我再問你一遍,可還有什么跟我說的,你現在說,還能算自首情節,到時候量刑會有考慮,如果故意隱瞞,那就是干擾調查,罪加一等,明白嗎?”
孫妍看著羅耀,眼神躲了開去,顯然是隱藏了東西,她不愿意說。
“好吧,機會給你了,你不說,我也幫不了你,好自為之。”羅耀淡淡一聲,“如果你再有下一次,他們就不會把你抓回來,而是直接以逃犯的名義直接擊斃了。”
“不,不,長官,我不會在逃了……”孫妍激動的道。
“希望你記住你說的話。”
說完羅耀直接開門后離開了。
每個人做出的選擇,后果只有自己承擔,孫妍不說,那他也沒辦法,最終的苦果她自己吞就是了。
“老弟,要我說,直接用刑好了,這女人就是欠打,吊起來,打兩下,估計什么都招了。”
“高兄,這叫屈打成招,我是要辦成鐵案的,如果這個案子上了法庭,她若是當庭翻供,那就麻煩了。”羅耀說道。
“你還是個完美主義者?”
“我只是做事有自己的準則,該用刑的時候,我也不會手軟的。”羅耀解釋道。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高行云大笑。
“方組長,你稍等一會兒,德公正在見一個客人。”羅耀依照約定晚上來到五戰區司令部,李德鄰的副官劉英才接待了他。
“沒事兒,劉副官,我等一會兒。”
“方組長,喝茶。”劉英才給羅耀端來茶水,沒有因為他年輕而又半分輕視,他知道自家長官對這個年輕人有多看重。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李德鄰親自送了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羅耀也不認識,應該是軍中人。
“方組長來了,請進來說話。”送走客人,李德鄰這才走過來,微笑的招呼一聲。
“謝德公。”羅耀微微一彎腰,跟著李德鄰走了進去。
“這兩天聽說你一直忙于調查金參議死亡一案,可有什么線索?”李德鄰開門見山的問道。
“回稟德公,通過對涉案人員的詢問以及案件復盤,確實有一些線索。”羅耀點了點頭。
李德鄰道:“不是對金參議的尸體做了解剖了嗎,死因是什么?”
“死因倒是可以確定,導致死亡的誘因那就不好確定了。”羅耀早就想好了說辭。
“哦,你說說看?”李德鄰問道。
“回稟德公,經過法醫解剖尸體,提取胃液檢測,并未發現有任何中毒跡象,金參議是死于心梗。”
“心梗,年紀輕輕的,怎么會心梗呢?”
“德公說得對,金參議今年不過二十八歲,一向身體康健,沒有任何疾病,也沒有特殊的嗜好,也沒聽說有任何家族遺傳病,突然死亡確實很蹊蹺,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必然是有誘因的。”羅耀道。
“你是說意外嗎?”
“也可能是意外,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羅耀解釋道。
“怎么說?”
“人在外部刺激之下,會誘發一些疾病,這個疾病我們平時察覺不出來,只有刺激之下才會發作,比如癲癇,不發病的時候,就跟正常人一樣,可發病的時候就可怕的,不及時救治,是可能死亡的,我懷疑,金參議可能是受了某種外部刺激導致的心梗,最終沒有得到及時醫治而死亡。”羅耀道。
“你的意思是說,金參議在受了刺激之突發心梗,可沒有得到及時救治,最終不治身亡?”
“是的,德公,但這只是我的推斷,可還需要事實來證明。”羅耀點了點頭。
“那照你這么說,這不過是個意外死亡?”
“德公,可能是意外,也可能不是意外。”羅耀道,“金參議當時醉酒的情況下,怎么會受刺激,受刺激必然是醒過來,見到什么或者聽到什么了,如果誘使金參議發病的人為了掩蓋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呢?”
李德鄰一臉古怪的看著羅耀,其實他腦海里已經翻開了,“軍統之狐”這稱號不是白叫的,這小子不但有膽,還有謀,最重要的是,太狡猾了。
金兆孚被張元良帶走的,那他酒醒之后,能刺激的人還有誰,不就是張元良了嗎?
這話雖然美好明說是張元良害死的金參議,可句句都指向張元良。
狠不狠?
夠狠!
但你還找不到他話中的錯漏之處,人家可沒有一句話都沒說是你是張元良殺的人。
人家這是根據現有的證據合理的推斷。
“那根據你調查的線索,你覺得有可能是什么刺激金參議發病?”李德鄰問道。
“這個我還在調查,但那晚是金參議新婚之夜,雖然婚事一切從簡,但我想金參議對洞房花燭夜應該是很期待的,但是金參議的新婚妻子孫小姐卻說,金參議一整晚都醉的不省人事,她們二人并未同房,甚至都沒有睡在一個房間……”
“有這樣的事情?”
“有孫小姐的親口證詞和她的畫押,這個偽造不了。”羅耀非常肯定的說道。
“方組長,看來上峰推薦你擔任調查組組長真是選對了人呀,這么快這個案子就能有如此進展,相比很快就能夠破案了!”李德鄰說道。
“那還得是德公您的大力支持,我才能毫無掣肘的調查。”羅耀忙恭維一聲。
“既然案子有進展,那就抓緊辦吧,有結果再來匯報,我等你的好消息。”李德鄰道。
“是,德公。”
“老虎,把孫妍企圖從特務團軍營逃跑的消息透露給張元良。”回到武昌館,羅耀把楊帆叫進了自己跟前,吩咐一聲道。
“哥,這是為啥?”
“我剛得到一個消息,這孫妍早就跟暗中跟張元良勾搭上了,我估計,孫妍就是張元良指使去勾搭的金兆孚,這家伙,本錢下的夠大的,連自己的女人都舍得送出去。”羅耀冷笑一聲。
“這中統歷來就喜歡盯著別人的下三路,真是卑鄙下流。”楊帆聞言,也是驚訝,唾罵一聲。
“行了,照我的吩咐去做,這一下張元良該著急了。”
“這小子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原來背地里也是男盜女娼,什么東西!”
“組長,局本部電報,要您親自簽收。”溫學仁敲門進來,遞給羅耀一份剛從山城局本部發來的密電。
羅耀一掃電文內容,微微一皺眉,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戴雨農會把李海懷派過來,還成立軍統鄂北區,李海懷除了擔任區長之外,還會擔任五戰區調查室主任。
原先的調查室主任是馮澍,不是軍統的人,借這一次“向鴻運”死亡案,上峰施壓,要求撤換五戰區調查室主任,這個位置被戴雨農推薦的李海懷給頂上了。
李海懷雖然是軍統,可他也是黃埔六期生,又是戴雨農的同學,老頭子一看,自己的學生,那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估計李德鄰也拒絕不了,一個調查室主任還不至于影響到大局,何況過去這個調查室主任也沒有什么存在感。
但李海懷一來,可能就不一樣了。
李海懷不是要去西北任職嗎?這一棍子給捅到五戰區來了,也好,江志仁交給這位老兄去處置好了。
“回電,就說我會配合好李區長的交接工作。”羅耀吩咐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