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角埡鎮上的家到劉家花園并不遠,走幾分鐘就到,可以說,就是一抬腳的功夫。
劉家花園掛了一個“地質研究所(院)”的牌子,目的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在軍技室工作的人,都有兩個證件,對外用的是軍技室的證件,對外則是“地質研究所”的證件。
這老百姓問起來,也好解釋。
“羅工。”
“哎,你好……”有人打招呼,羅耀也得低頭回人家一聲,鎮子又不大,住的時間一長,左鄰右舍的,自然也就認識了。
“羅工,好久不見。”
“是呀,前一階段出差去了……”
“怪不得,瘦這么多,人都憔悴了,回來可得好好讓你媳婦給你補補。”
“呵呵,好。”
羅耀這一踏進劉家花園的大門,他的秘書小伍就一路小跑過來:“主任,您可回來了。”
“咋了,我不在這段時間,你是受啥委屈了?”羅耀呵呵一笑,他沒帶小伍出去,也是出于秘書室那邊需要有人看著的緣故。
小伍雖然工作能力不強,但是忠心呀。
只要人在秘書室,那他回來之后,就能掌握秘書室的一切動向。
“委屈倒是沒有,就是太清閑了,沒啥事兒干。”小伍訕訕一笑解釋道。
“清閑不好嗎,還有人閑自己太閑了?”羅耀呵呵一笑,“我倒是想清閑來著,可就是閑不下來。”
“我哪能跟您比。”小伍道,“您辦公室我每天都過來打掃,跟您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辛苦了。”羅耀點了點頭。
走進辦公室,看到墻角多了一臺電風扇,羅耀沒問,小伍解釋道:“這是總務組集體采購的,每一間辦公室都有,天太熱了,沒有它,白天都辦不了工。”
“嗯,很好,我回來了,一切照舊。”
“明白。”
還是待在自己的地兒感覺更親切一些,老河口武昌館的條件跟這兒也差不多,還就是少了那么一點兒意思。
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見一道敲門聲。
羅耀一聽,是副主任秘書王維君。
“羅副主任,聽說您一回來就回室里上班了。”王維君走進來,面露一絲真誠的笑容道。
“嗯,家里待不住,就過來了。”羅耀點了點頭,站起來道,“怎么樣,我不在這段時間,家里情況還好吧?”
“總體來說,還好,還是那您走之前定下來的規矩起了作用。”王維君說道。
“聽王秘書這話里有話呀?”羅耀呵呵一笑問道。
王維君訕訕一聲:“咱們軍技室是四家合并的產物,人員也是來自四家,相互之間多少都是有些磕碰的,這也在所難免。”
“嗯,磨合是需要一定時間的。”羅耀點了點頭,“我剛回來,你就跟我說說情況唄。”
“這個沒,羅副主任,我這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要不,我明天找個時間專門向您匯報一下?”王維君遲疑了一下道。
“不用專門匯報,你簡單的跟我說一下,咱們室最近一個月的密電破譯的進展情況,我不在,相關密電審閱,存檔的工作都是你在做的,這個數據你應該是有的。”羅耀說道。
“是,羅副主任。”王維君點了點頭,羅耀兼著主任秘書,按照軍技室工作的流程,密電破譯之后,要正式謄寫兩份,一份上交,一份交給溫玉清審閱,溫玉清看過之后,交給秘書室,羅耀看過之后,也會歸檔。
也就是說破譯的電文羅耀看過之后,直接歸檔。
在副主任秘書的工作崗位上,王維君是很稱職的,畢竟之前他就是溫玉清的主任秘書,專門替他處理瑣碎事務的。
合并到軍技室后,他的權力被削弱了,但工作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些事兒,只不過,新規則下,他的工作量要大得多,而且也比過去更加嚴格。
王維君明顯感覺到溫玉清跟羅耀兩個人的工作作風上明顯的差別,溫玉清這個人有著傳統讀書人的清高,加上心胸不夠寬廣,在人員任用方面也是私心較重,喜歡奉承。
羅耀看上去嚴厲,規矩很多,很繁瑣,讓人一時間難以適應,但人也是對事不對人。
而且,軍技室的待遇要比過去在密檢所好得多,什么事情都是公開透明的。
以身作則更是沒話說,思維活躍,業務能力也很強,溫玉清除了資格老一些之外,其他方面還真比不上。
但是,他是溫玉清一手提拔并用起來的,他就算再佩服羅耀,也不能“背棄”溫玉清這個故主。
好在兩人之間現在還沒有特別巨大的矛盾分歧,他也不用夾在中間難做人。
聽了王維君的匯報,羅耀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破譯進展速度比整合之前的密譯...
的密譯室還慢了不少,就算他帶走了楊思等人,也不應該是這樣的進度呀?
雖然說密電碼破譯不能追求速度,畢竟這個工作跟干工程不一樣,有時候突破在一個點,捅破了就破了,要是捅不破,那永遠只能在外面徘徊。
余光瞄到羅耀皺眉,王維君也心里也有些突突,難道是不滿意破譯的進度?
羅耀聽完之后,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工作進度緩慢,原因很多種,未必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種,作為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武斷下判斷。
這比獨斷專行更可怕。
“王秘書,謝謝你,情況我大抵上清楚了,再有什么不清楚的,回頭我再找你。”羅耀道。
“那我是不是把手頭的工作跟您交接一下?”王維君詢問道。
“暫時不用,我剛回來,還想著休息兩天再說呢。”羅耀嘿嘿一笑,搖了搖手道。
“那您想要交接,隨時通知我。”
“行。”羅耀點了點頭問道,“對了,溫博士在不在辦公室?”
“溫博士每天上午來辦公,下午有時候會在交通部那邊,他在交通部那邊還有個兼職,三天兩頭的得過去一趟。”王維君說道,“今天上午應該在的,我看到他汽車停在園子里。”
“哦,好,我知道了。”羅耀呵呵一笑。
“羅副主任,您要是沒其他事兒,我就去忙了。”王維君起身道。
“忙去吧。”
作為副手,出公知回來,自然要去見一下主官打個招呼,這是一種禮貌,也是官場上的規矩。
羅耀考慮了一下,稍作整理,便前往溫玉清的辦公室。
“羅……”
溫玉清的女秘書見到羅耀進來,驚的連忙站了起來,顯然羅耀不打招呼突然出現,令她沒有任何準備。
“不用稟告,我自己來。”羅耀一抬手,示意女秘書坐下,微微一笑說道。
女秘書惶恐的坐了下來。
羅耀并沒有直接進入溫玉清辦公室,那樣太沒禮貌了,而是伸手現在門框上敲了幾下:“溫博士,是我,羅耀,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溫玉清正在看文件,突然聽到這一聲,也是驚訝的一抬頭,看到羅耀半張笑臉。
“羅副主任,是你呀,不是剛回來嘛,沒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跑過來上班了?”溫玉清忙起身走了過來,迎接道。
“我是閑不住,就過來了。”羅耀笑呵呵的解釋一聲。
“坐,快請坐。”溫玉清招呼一聲,臉上布滿笑容,“你說你這一去就是三個月,都曬黑了。”
“哪有,我天天在室內,又曬不到太陽,就是氣氛比山城這邊緊張多了。”羅耀笑道。
“那是,那是,那是在戰區,跟后方不一樣了。”溫玉清感慨一聲,“我要是年輕十歲,身體還好的話,也一定向委員長請命,上前線了。”
羅耀笑了笑,這話你也就是說說,真派你去,你估計要找借口推脫不想去了。
但這話沒必要說出來,那就是打人臉了。
“兵兇戰危,您是黨國的棟梁,一旦有所損傷,那都是黨國的損失,豈能輕易涉險。”羅耀道。
“呵呵,過了,過了。”溫玉清“咳咳”一聲,他就喜歡聽下屬拍馬屁,“你回來就好了,這個室里很多事兒還得你來管才行。”
“我今天就是過來看一下,蔚公可是給了我三天假期呢。”羅耀嘿嘿一笑說道,“除去昨天,還有今天和明天兩天呢。”
不管怎么樣,他都得把這三天假給休了,哪怕他天天來軍技室,那也只聽,只看,不管事兒。
凡事要沉得住氣。
太急了,反而適得其反,估計很多人都等著看他如何出手呢。
“也是,你這一去就是差不多三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了,也該休息一下,人不是機器,不能把弦兒繃的太緊了。”溫玉清點了點頭。
“我呢今天就算過來跟您簽個到,后天上班的話,您可不能怪我沒跟您打招呼。”羅耀笑道。
“那不至于,你是軍技室副主任,軍技室的工作有一半兒是你在當家,不需要。”溫玉清擺了擺手。
“您是一把手,我只是副手,協助您工作的,這個位置得擺正了。”羅耀忙道。
“謙虛了,謙虛了……”溫玉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明顯是對羅耀的態度非常滿意。
不管是真話還是假話,至少姿態擺在這兒了。
“您忙,我隨便轉轉,好久沒來了,得再熟悉一下。”羅耀沒待多久,就主動告退了。
他來見溫玉清,無非是傳達一個信號,我無意跟你交惡,也對你的位置沒興趣,我不是你的敵人,別給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