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們還是預計得太樂觀了啊。”
這邊熊大寶搖頭感嘆，“本來想著十萬枚可以用二十天以上，結果一開始就被那些家伙貪墨了兩萬枚。現在又用得這么浪，真是太沒有規劃了！一點都不嚴謹！”
跟著柳銘淇久了，熊大寶嘴巴里面的現代詞匯也是一堆堆。
幸好他爹不知道，不然一巴掌就過來了。
“別說那些廢話，事情都這樣了，趕緊想辦法！”柳銘璟不耐煩了，“銘淇，怎么樣？你不會只準備了木柄手雷這個東西吧？”
還是柳銘璟最了解自己的堂弟。
依照柳銘淇的性格，既然決定要進入錦州城和寧遠城救援，斷然不會只有一種辦法，最后遇到突發狀況就沒有抓拿的。
廖石聰心中一動。
他對于救援物資可是了解得很清楚的，據倉庫的人說，有一些物資是德王殿下吩咐，不用管是什么，連他們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果不其然，柳銘淇嘿嘿一笑，“我當然有法子，不過現在有一些還不能用，需要再等等。”
“那么能用的呢？”張勤眼睛一亮。
“唉，我本來準備過幾天才用的，你們真是穩不住啊！”柳銘淇搖了搖頭，“這一次我特意讓他們連云港的鐵匠們做了上百萬枚三角釘，今晚你們就每個城墻下面灑一萬枚吧！”
熊大寶來了興趣，“什么三角釘？”
“這種！”
柳銘淇讓樊山拿出了一個木盒子，倒出來一個中間圓球三面是三根鐵釘的東西。
無論鐵球還是鐵釘，都是銹跡斑斑的，呈一種黑褐色。
看著倒在桌上的三角釘，柳銘璟想要去拿，柳銘淇叮囑了一句：“小心一點！這些鐵釘都有銹，如果刺穿皮膚，很容易引發破傷風。”
“哦？”
柳銘璟馬上收回了手。
破傷風是什么，他當然曉得的，一般發作起來，十個有七八個都得見閻王。
“這種鐵釘……”張鐵是老打仗的了，他問道：“是不是就這么灑落在地上，讓他們避無可避的踩踏，從而受傷，減緩攻城動作？”
“對！”
柳銘淇拿了一只筆，把三角釘給挑了一下，等它落下來，三角釘還是處于矗立的樣子。
他這么多弄了幾次后，大家也看出了其中的奧妙。
那就是無論什么形態下，三角釘都是有一根鐵釘是直沖沖的對著天空的。
這么一來，室韋聯軍是保證會踩上去被釘子扎的。
電視里那些古代打仗都是騙人，那些黑色的布靴根本就不存在。
大部分的時間這些軍士穿的都是草鞋，許多甚至都不穿鞋——在抗戰期間，我國的軍士們，大部分就是穿草鞋，這是許多照片都有揭示的。
都是工業化的近代了，軍隊都穿草鞋，可想而知古代是怎么樣的。
而草鞋是絕對沒辦法阻擋鐵釘的。
意思是最少最少他們都會感受到被鐵釘扎痛的感覺，至于破傷風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如果一個人的腳出了問題，行走都不方便，還怎么打仗？
“可是他們用木板來掩蓋怎么辦？”張勤問道。
“咱們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他老爹張鐵率先就回答道。
到時候多安排弓箭手，那些扛著木板過來的室韋人，不就是活靶子嗎？
畢竟在錦州城里面的弓箭多得很，提前就儲存了許多，一點兒都不怕用光。
“況且他們鋪得了一層，咱們第二天同樣可以灑下去啊，那他們鋪第二層就更加困難了。”柳銘淇笑道，“如果多鋪兩層，也正好方便我們潑油下去，燒了木板，同時也阻止他們攻城啊！”
這倒是！
大家眼睛一亮。
在這城下鋪木板，不就是自己鋪下引火物嗎？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但北方的雨少，又不是冬天季節，木塊自然容易燃燒起來。
“另外，我還有一計！”
柳銘淇嘿嘿一笑道：“明天我們減少一半的用量，后天再節省一半……然后第三天再恢復今天的用量！好好的炸他們一回！”
場中不乏聰明人。
熊大寶聞言咧嘴笑道：“銘淇你太壞了！但是我很贊同你的做法！”
廖石聰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聞言也點頭：“好，那就先這么做……對了，殿下，您如果還有什么計劃的話，可以抓緊一點時間來執行了，不然恐怕時間來不及……我們這邊能撐得住，但寧遠城恐怕時間更加緊迫。”
柳銘淇心中一動，“寧遠城那邊怎么樣了？”
寧遠距離錦州城并不遠，如果是現在的飛鴿傳書，半天就能抵達。
所以今天的戰局的話，應該也能收到結果了。
“嗯，他們那邊損失比較大。”廖石聰道，“室韋人進攻得特別兇猛，寧遠城今天就損失了三千多人，按照這個情況，最多十天，寧遠城就會陷落了。”
來之前柳銘淇他們也了解了寧遠城的情況。
寧遠城城池比錦州城要小一些，但防守的力量還是比較強悍的。
最開始他們一共有七萬多的守軍。
不過這些守軍卻是分散了開來。
其中在險峻地勢的數十個堡壘就有兩萬多。
這些全都在之前兩個多月的廝殺之中被室韋聯軍給攻陷了，而防守寧遠城的只剩下了五萬軍隊。
在被圍攻的日子以來，負責守城的遼寧巡撫王浩、東北防線將軍郭松雨，連續在城里的壯丁里面征調了兩次，募集了四萬人，這才把局面給撐了下來。
柳銘淇他們的援軍和物資到達之前，寧遠城剩下的只有三萬多人了，其中超過一半都是一個多月之前還是平民，能支撐到今天，確實是不容易。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寧遠城的室韋聯軍，壓力也是很大的。
別看他們的野狼軍爾怯留影一直帶軍和李南淵殺得難解難分，很好的阻止了李南淵的東進救援，但事實上經過了兩次補充的李南淵，越來越猛，讓他不得不和緊急調過來的呂突刺幹一起，才能抵擋得住。
而且此時大康的虎賁衛已經從山海關出來了，正在直撲寧遠城。
李南淵狼行千里，打仗難纏。
但是來的這個完顏翼是更加兇殘，因為虎賁衛根本不怕死，就是死懟。
虎賁衛在大康禁軍里面，從來都是排名前三，整體實力排在第一也沒有問題。
他們的大將軍完顏翼不但是勇猛，而且不蠢，在邊疆都是很有威望的。
遇到這樣的軍隊，即便是坐鎮寧遠一帶的大元帥兀離軫都不敢怠慢，一方面他調動軍隊去圍追堵截虎賁衛，另一方面是加大了攻城力度，有點不惜傷亡代價的意思。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遠城才更加的難過。
知曉了這一點，柳銘淇沉吟了一陣，道：“既然如此，讓艦隊那邊優先補充寧遠城吧！下一批的木柄手雷分一半給他們……嗯，現在有的，就先讓銘宥送過去，不要等了。”
柳銘璟的嘴巴動了動，最后反對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順便待會兒張哥你發一道信息給銘宥……”柳銘淇道，“如果到了情況危急的時候，他可以立刻使用夜襲計劃，不用等著我們。”
“好！”
張勤點點頭。
這個計劃他是知道的，在船上的時候大家就商量過。
需要的物資在昨天晚上已經緊急抵達了艦隊，隨時可以使用。
但這一招是柳銘淇設定的最大后手之一，本來準備是如果有反擊的機會時才用。
倘若此時就開始動用，恐怕作用會減小許多。
可設定計劃只是一種預案，具體的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分析和實踐。
現在寧遠城都快撐不住了，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保住他們，然后才有資格談以后。
因此柳銘淇的這個策略是正確的。
攻城第一天柳銘淇并沒有參戰。
不過他的心緒也一直處在緊張之中，畢竟看著那么慘烈的廝殺，誰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殺室韋人和殺倭寇，還是有所區別的。
所以睡覺也沒有很踏實。
早上聽到外面有動靜，柳銘淇起來時，發現才睡了兩個時辰，天也才蒙蒙亮。
可是等到他快速的洗漱完畢，吃了饅頭和稀飯，跑上城樓的時候發現，許多軍士們已經就位了。
精神抖擻的柳銘璟正在四處巡邏，給大家打氣。
他昨天的表現真是有目共睹，至少超過三十個室韋聯軍勇士是被他直接砍殺的，還有十幾個被他打成重傷卻來不及補一刀的，也得算在他的名下。
如此猛將就是戰場上的定海神針，會讓大家覺得很安全。
其實柳銘淇一眼看過去，昨天的熟悉面孔現在差不多少了一半。
昨兒個其實這邊的死傷率非常高，因為它是室韋聯軍的主攻方向，連帶著德王府侍衛們扔的木柄手雷也是最多的，足足有四千來枚。
可即便是如此，也死了差不多七百多人。
雖然室韋聯軍起碼在這一面城墻死傷了七千人以上，但死傷數量并不代表真實的實力，對于整個戰局也沒有根本的變化。
為什么？
室韋聯軍還有二十萬，而造成這種傷亡比例的木柄手雷卻是沒有二十萬枚。
所以只要等到木柄手雷用完，那么每天這邊城樓的傷亡代價，就會提升到兩千、三千甚至更多。
到時候哪怕是有柳銘璟這種絕世猛將在，也沒辦法解決問題。
在少年的思緒之中，他也越過了人群，用千里眼去看城墻下面。
單是靠手來扔，是沒辦法把三角釘扔到遠處的，通常就是三五米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不足以大量的殺傷敵人，減緩他們的進攻步伐。
因此昨兒晚上，是特意用了幾個小型的投石車，直接在城樓上面發動，才將三角釘發射到了距離城墻范圍五十米的距離。
這種距離正好可以方便弓箭手們射殺敵人，更可以避免他們很快的趟過陷阱，迅即的在城墻下面堆積太多的人。
當然了，三角釘在城墻下面三五米更加密集，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像是喪尸攻城一樣瘋狂的攀附上來。
德王府的衛士們，也按照昨天的位置，站立在了城墻周圍，他們身邊仍舊是一箱箱的木柄手雷，不過加上身上的，還是比昨天少了太多。
昨天用了一萬多枚木柄手雷，理論上可以殺傷四五萬的室韋聯軍。
但問題在于理論只是理論，那些侵略者們不可能排隊等待被炸死。
有時候正好彈片被一個人給擋住了。
有時候敵人躲開了。
有時候扔得重復了，敵人還沒上來就爆炸……
等等原因之下，平均一枚木柄手雷能炸死一個敵人，都是很不錯的了。
效果比起在運動戰之中，要差上不少。
就像是在現代打仗，美利堅平均六萬多顆子彈才殺死一個敵人，聽起來跟玄幻故事一樣。
略開此事不提。
一陣凄厲的號角聲喚回了柳銘淇的思緒。
遠處的室韋聯軍再次緩緩的壓了上來。
柳銘淇首先看到的，就是上百輛的巢車，看上去密密麻麻，給人巨大的壓力。
少年不覺一愣。
室韋人怎么可能還有這么多巢車的？
即便這邊樹木很多，要制造出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啊！
況且昨天才被炸得魂飛魄散，今天又來，這是不吸取教訓嗎？
思緒之中，他聽到柳銘璟忽然笑了起來。
“這群蠢貨！”
柳銘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大聲的笑道：“這群王八蛋，竟然弄假人來嚇唬我們？”
說話之間，他把自己的千里眼遞給了旁邊的軍士們，讓大家傳遞著看。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一面城墻上的守軍就笑了起來。
要沒有千里眼的話，他們還真的會被嚇著。
可現在一瞧，那些密密麻麻的巢車上都是假人，他們也不擔心了。
士氣一下子回復了過來。
柳銘淇看著也啞然失笑。
這就是情報的作用啊！
也是科學的作用！
有了千里眼，草船借箭這個事兒，根本不可能讓守軍上當。
嗯，這些家伙倒是不笨，想要用這個方法來消耗木柄手雷。
然而沒有用。
睿智的我們，已經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