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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這還怎么玩?

  景和帝沒有料錯。

  遼寧行省從上到下,從錦州城到寧遠城,從軍士到民眾們,能按大拇指印的全都按了,幾塊三五丈的棉布上面,慢慢的全都是紅褐色的印記。

  當千牛衛把它們全部展示出來時,所有的大臣都沉默了。

  江南的、福建的、遼寧的……這么幾百萬民眾的迫切情誼表達,不用別的話,只要看這么無數棉布、錦布上密密麻麻的印記,就知道了。

  自古民意不可違。

  上一次柳銘淇在西邱村屠殺那群人販子,苗炎、王智耿等人還可以依據朝廷法令,說要處罰他。

  但這一次,說得稍微夸張一點,柳銘淇有救世之功,誰敢對他動手?

  即便是皇帝,遇到這么大的陣仗,死刑也得變成幽禁,幽禁也得變成無罪釋放。

  不是開玩笑的,也不僅僅是古代。

  比如說凢凢。

  哪怕他犯罪事實沒有那么多,在澎湃的民意激憤之下,310年的刑期,一定是往滿格十年走的,不可能找最低值或者中間值。

  有時候民意的確和法律有違背的地方。

  但生活在人世間,不可能只靠著冰冷的法律過日子,還是要有一點溫暖。

  這種溫暖便是民意。

  誰阻擋誰就沒有好結果。

  自古以來,法令令行禁止做得最好的是我大秦,但大秦歷二世而亡,你說其中有沒有必然的聯系?

  王智耿等人的臉色全都沉了下去。

  他們知道,這一次自己的設想失敗了,朝堂上除了他們之外,再也沒有人支持他們。

  就算是他們之中的人,很多也會產生遲疑。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秉著一顆公心去做事情的,和王智耿一樣強烈要求懲處柳銘淇的人之中,還有許多的投機分子,還有許多只是想要博名的人。

  這群人去掉,真正能和王智耿共進退的,不過是寥寥幾人而已。

  我輩甚孤啊!

  王智耿臉色鐵青的感嘆道。

  景和帝心中在大笑。

  他沒有對別人說,其實江南和遼寧的百萬人請愿書早就已經到了,只不過他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才拿出來。

  完全是一戰定江山的效果嘛!

  在如此磅礴的民意面前,哪怕是苗黑子都要退避三舍,更別說你王智耿了!

  想起了苗黑子,景和帝心頭又不爽了。

  因為其實他還收到了苗炎的奏章。

  苗炎這種飽受柳銘淇恩惠的人,居然還在奏章說要嚴懲柳銘淇、柳銘璟和柳銘宥,尤其是柳銘璟,必須重刑!

  如此的冷酷無情,你敢信?

  這苗黑子真不是一個能夠親近的人啊!

  幸好劉仁懷、賈孝德、廖石聰、熊文慶他們靠得住啊!

  思緒過處,景和帝道:“趙壽,去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先給太后過目,告訴她,她的皇孫已經長大成人了,知道為國效力,并且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啦!”

  “是!”

  趙壽招呼著去了。

  這邊眾臣也回復了正常思緒。

  曹儀率先的站了出來:“陛下,德王殿下、怡王世子和巖國公,還有這么多的忠臣義士都獲得了老百姓的贊揚,真是可喜可賀!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的罪責就能消除了,還必須要好好的懲處一番才行,不然大家都有學有樣,豈不是要翻天了?”

  景和帝看著他,“曹相有話就說吧。”

  曹儀這個人,皇帝還是很了解他的。

  雖然平日里不怎么發言,也很多時候沉默寡言,但一般情況下不會和自己作對。

  如今的這種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他跳了出來,自然不可能是有什么幺蛾子。

  “老臣覺得,幾位殿下都是功過參半,雖然他們有大功,可是犯錯是肯定要受罰的。”曹儀和聲的道:“這幾天,老臣也和幾位相爺商量過,他們三個人之中,巖國公柳銘宥的罪責最輕,甚至于是朝廷默許了他們去錦州城和寧遠城幫忙的,所以只要罰一年的俸祿,并且降為巖國侯就行了。

  怡王世子柳銘璟,跟隨德王殿下四處征戰,而且屢屢身先士卒,這種行為更加不可取,所以必須要罰三年的俸祿,并且剝奪他世子身份,暫觀后效。而且勒令他從此之后不許以任何借口離開京畿地區,哪怕是之前的游歷也不行。

  德王柳銘淇,不但犯下和怡王世子同樣的罪過,而且私自偽造太子儀仗、天子節、假黃鉞,甚至還提議放棄了錦州城,罪大惡極,實為當誅!”

  王智耿臉色一沉。

  他現在明白了,曹儀就是過來給皇帝一個臺階下的。

  既不能處罰的太過分,又不會讓自己等人得逞。

  果不其然,曹儀緩了口氣,道:“但是呢,德王、怡王世子和巖國公的功績,就不用老臣再說了!說是我大康的天降神兵都不為過!無論是京城,還是江南,還是福建,還是遼寧,這么多老百姓的贊同和崇拜感激,便是明證。

  自古以來,賞罰分明,功過相抵,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考慮到這一次整體的特殊性,所以我們幾個大學士們就經過了充分的討論,終于有了一個結果。

  德王柳銘淇,應當削去親王頭銜,降為保國子,非有滔天大功,不能升級爵位。同時勒令德王柳銘淇,除非到了天下存亡階段,又有圣旨召喚,否則終身不得再出京畿地區。”

  說完了這些,曹儀望向了皇帝和大家:“不知道陛下和諸位臣工,又有什么看法?”

  “不行不行!”肅王當即就道:“怎么懲罰銘淇、銘璟和銘宥,都是我們宗人府的事情!你們憑什么這么逾越?是皇上給你們了這個權力?還削去銘淇的爵位,一擼到底,你們是瘋了吧?他可是拯救了天下的功臣!!”

  肅王說話從來不用顧忌,有什么說什么。

  柳銘淇本身是帝國第一等的親王爵,而宗室子弟哪怕是再怎么犯事兒,通常最低也就是子爵而已。

  現在把柳銘淇一擼到底,成為了子爵,這不是開玩笑嗎?

  以后的宗人府走出去還有一點臉?

  宗室子弟還能有半點尊敬敬畏宗人府?

  你連自己人都護不住,你還怎么有威望?

  皇帝聞言也輕咳了一聲,“這個,不出京是很正常的,但爵位一擼到底不合適啊!是不是考慮到銘淇的功勞,給他保留一個公爵?”

  “這恐怕有點難。”曹儀搖頭,“私自偽造天子信物,本身就是死罪,還有放棄國土城池,也是死罪!如今沒有什么能給德王殿下免罪的了。”

  “免罪?”

  肅王瞪著他,“曹相,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問,銘淇他們算是死罪嗎?銘淇不發明木柄手雷、地獄雞尾酒,不發明熱氣球,你們這些江南人,有幾個的家里能保全?有幾家能夠逃脫浩劫?”

  曹儀是江南湖州人,在場的許多大臣也都來自于江南。

  如若沒有柳銘淇拼死阻擋倭寇池野信綱的十萬大軍于第一道防線,他們許多人的家族肯定會遭遇莫大的浩劫。

  倭寇這些畜生,路過之處寸草不生,殺戮不休,千里白骨。

  所以肅王這話說得也沒錯。

  曹儀是個要臉的人,聞言只能退避開來。

  王智耿也站了出來:“回稟陛下,微臣覺得此等處罰不夠。”

  “嗯?”

  皇帝冷哼著看向了他,“長德,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如果此時還執迷不悟,那么朕倒是覺得,你可以去寧遠城多鍛煉鍛煉,見一見人間疾苦了。”

  “微臣愿意前往。”

  王智耿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氣得皇帝勃然大怒,當場就想給他翻臉。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家銘淇是刨了你家祖墳呢!

  但事實就是你王智耿也是江南人,王家在江南枝繁葉茂,我家銘淇可是救了你們全家啊!

  王智耿迎著皇帝殺人一樣的目光,道:“陛下,微臣有兩個補充。第一個,德王殿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除了之前曹相所言之外,應該讓他去宗人府接受禁閉懲罰!”

  他這么一說,皇帝想要罵人的話馬上就停住了。

  這王長德,難道轉性了?

  我還以為他要死纏爛打呢!

  就在皇帝思索之間,王智耿又道:“另外,大家都知道最近一年的時間以來,德王殿下家里的各種生意買賣做得如火如荼,賺了很多的錢!如今臨近冬天,各地因為抗擊侵略者而耗費巨大!如果德王殿下家里能拿出一筆錢來,救助各地缺乏糧食的災民們,這又是一種贖罪。”

  “呵呵!”

  肅王看著他,一臉的反諷:“你真是奇了怪了!天下的人要是知道當英雄是這個代價,還敢去做英雄?”

  王智耿也是回望著肅王:“王爺,如果德王殿下是普通人,卑職愿意給他跪下磕頭,謝謝他救苦救難!可他是宗室,還明知故犯這么多忤逆大罪,卑職如今這么說,已經是違背我做人的準則了!如果您覺得每一個宗室都能這么做而不用承擔責任的話,卑職自然是半個字也不再提。”

  “你……”

  肅王被他氣得直吹胡子。

  景和帝眼看就要鬧出事情來,趕緊輕咳一聲道:“長德啊,你的意見就這個?”

  王智耿嘆氣道:“陛下,您還想要我怎樣?”

  其實皇帝只是想要確認一下,這個死硬派是不是服軟了。

  如今大喜,點頭說:“嗯,長德你考慮得的確不錯……曹相啊!你看這樣行不行?銘淇就讓他降低到最低的子爵吧!不過如果他能給錢行使‘加恩令’的話,是不是可以升到公爵這一級別?”

  加恩令是柳銘淇搞出來的東西,專門供有錢的宗室和貴族們提升自己兒孫們的爵位等級。

  不過這里面有不少的限制,比如最高只能恢復到比自己矮一級的爵位,而且最高只能是公爵,便是不容許改變的。

  不然的話,你這有錢的人,都能一直升到親王了,那怎么辦?

  柳銘淇如果被降級為子爵了,他的爹還是裕親王,不過因為規則的限定,他沒有資格恢復爵位到親王世子,只能到公爵。

  “普通的價格,應該是公爵八十萬兩銀子,八十萬兩夠得了什么用?”旁邊的葛松道插嘴道:“不如這樣,既然德王殿下有如此的豐功偉績,我們也可以來一個特列,就讓他出一千萬兩白銀,直接恢復到親王世子的級別吧!”

  肅王大怒:“葛鴻廉,你不當奸商太可惜了!一千萬兩,你去搶呢?”

  裕王府這么一年多的時間以來,做生意很是順暢,大家都估計他們可能擁有家產千萬了,可以稱之為天下第一富豪。

  可這么一口氣拿一千萬兩銀子來,怎么都是夸張。

  景和帝也覺得不妥,這邊的曹儀插嘴道:“這樣吧!一千萬兩恢復一個親王世子爵位確實是有點過分了!這怡王世子和巖國公本來也是應該受到降爵處罰的,只要德王殿下把這錢給了,那他們也不用降爵了!反正這事兒就是德王殿下慫恿他們的,他給錢也挺正常。”

  肅王又瞪了曹儀一眼,“不行!一千萬兩太多了!”

  “又不是要他一年給,多幾年也行。”曹儀笑著道,“肅王爺您別笑話,打了這么半年的仗,朝廷也的確是太缺錢了,如今如果能有一點補貼的話,那是最好不過!”

  確實是這樣。

  今年倒沒有什么天災人禍,但偏偏來了更加殘酷的六國勢力入侵,這就使得本就不富裕的朝廷雪上加霜。

  他們到處去找錢,想錢想瘋了也正常。

  曹儀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說肅王還怎么講,他沉吟著道:“那我去和裕王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

  忽然間,后面冒出來一個聲音,隨即裕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他高高的舉起手,大聲的道:“陛下,這錢我們給了!只要能放了銘淇就好!!”

  景和帝看著自己的老實弟弟,又好笑又好氣。

  你啊你,純粹就是一個冤大頭!

  不知道這個價錢實際上很虛,可以講價的嗎?

  現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大富豪,這一千萬兩銀子可是會給得你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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