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
楊帆還沒起床,就被門鈴聲和時不時砰砰的拍門聲吵醒。
“別按了,別拍了,等會兒。”楊帆從床上坐起來,頭不疼腦也不漲,狀態很好。
比起大頭,另一個頭狀態更好。
雄赳赳氣昂昂,看起來想穿山越嶺,跨過江與河。
“快開門,我問過十三姨了,你昨晚十點半睡的覺,現在都八點了,再睡會睡出毛病來,起床!”比起剛見面的前兩個星期,柳芊芊現在對楊帆倒沒那么嫌棄了。
反正她覺得她對他的關心是真心實意的。
在床上坐了好一陣子,楊帆有些煩惱。
戰斗狀態一直解除不了,怎么去見人,怎么開門。
上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楊帆才把門打開,
門外,柳芊芊亭亭玉立,明麗動人。
船襪踩著拖鞋,長發束腦后,活脫脫一個鄰家女孩模樣。
“求你別按門鈴了,費電。門也別亂拍,你不怕手疼我怕門被你拍壞了。”楊帆敞開門。
“睡懶覺你還有理了?”柳芊芊不滿道,我是好心的好嗎?
好心當驢肝肺。
“周末不睡懶覺,那要周末有何用?”楊帆轉身,朝洗手間走去,刷牙洗臉。
“聽說現在有不少年輕人莫名其妙猝死,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孤零零在外地,死床上幾天沒人知道的嗎?”柳芊芊小聲說道。
楊帆身體一僵,這是什么話?
回頭看了柳芊芊一眼,他感激道:“我謝謝你了啊。”
“不用,你晚上做飯給我吃就行。”柳芊芊沒頭沒腦,跟在楊帆后面。
楊帆停下來:“我刷牙洗臉,你跟過來干嘛?你是果果嗎?”
柳芊芊一愣:“刷牙洗臉而已,又不是干別的。”
“你還想干啥?”楊帆問道。
柳芊芊想了一下,然后臉紅紅的,“呸”了一聲。
走了。
一整個白天,楊帆都跟柳芊芊待一塊,帶果果去兒童樂園玩。
十三姨沒跟去。
她說有點累,玩不起了。
在家休息。
楊帆和柳芊芊知道,她只是想給他們兩人空間,摩擦愛的火花。
但楊帆哪里愿意,把果果帶上。
柳芊芊更是樂意。
要是沒果果,她也不想跟楊帆單獨出來玩。
等快到晚飯點后,楊帆和柳芊芊把果果帶回來。
一進家門,他就瞧見金毛和滾滾躲在窩里瑟瑟發抖。
看到他,兩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嗚咽著朝他跑來。
“大圣和滾滾怎么了?”楊帆朝十三姨疑惑問道。
“沒什么,我下午出去買了些狗肉,等你回來做。”十三姨還在記昨晚的仇。
楊帆同情地看著尋求他庇護的大圣和滾滾:“沒事,只要你們不再像昨晚一樣犯錯,十三姨不會燉你們的。”
大圣和滾滾眼神惶恐,連連點頭。
三寶無憂無慮,趴著餐桌,站椅子上張望著,上面有個裝狗肉的袋子。
半熟的肉肉,很香很好吃的樣子。
“想吃嗎?”十三姨扒開袋子,問三寶。
三寶不會說話,也不會點頭,只是脖子伸的更長了,意思表達很清楚。
想吃!
大圣和滾滾鉆楊帆腿下,渾身發抖,看都不敢看餐桌那邊。
“你個沒心沒肺的,今天沒看到有貓肉,不然一塊買幾斤回來。”十三姨朝三寶兇道。
“嗖”的一聲,三寶飛也似的跑開。
躲進陽臺后,它又悄悄摸摸探出腦袋,窺視里屋。
“狗肉能豐……能美容養顏滋潤肌膚嗎?”柳芊芊好奇問道。
還別說,這段時間,柳芊芊發現自己更險峻了。
甚至沒吃幾頓楊帆做的飯的姐姐,也發現自己該長胖的地方長胖了。
聽到柳芊芊的話,大圣和滾滾更加惶恐了。
“你都這么漂亮,皮膚這么好了,還想要怎么樣?給那些顏值身材皮膚不怎么樣的女孩子一些活路吧。”送還果果,楊帆回自己屋。
大圣和滾滾對他寸步不離,緊緊跟過去。
柳芊芊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有些小得意。
這是自信,不是自戀,她暗暗提醒自己。
十三姨欣慰地看著楊帆的背影,這孩子,早這么會說話……
嗯,現在才會也好,不然那是外甥女的損失。
可能自己和果果也碰不到他了。
做飯的時候,廚房門口,被叮囑過平時不能進廚房的大圣和滾滾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再看看這一袋子半熟的狗肉,楊帆有些不忍心地跟十三姨說道:“要不,這肉就不燉了?”
“不燉?”十三姨問道:“那不白買了?行,拿去喂狗,喂它倆吧。”
大圣和滾滾立時撒腿就跑。
晚上,睡覺前,果果要楊帆講故事。
十三姨臥室里。
楊帆搬來一張椅子,坐床前,窗簾下。
果果躺好,十三姨也上去,蓋好被子,上半身靠著床頭。
“今晚,我們講孟婆年輕時的故事吧。”楊帆征求果果的意愿。
“嗯嗯。”果果乖巧點頭,她不怎么挑故事。
上次楊帆說過,忘川河上有一座橋梁,名叫“奈何橋”。
這個名字表達著人在死后的不甘和無奈。
亡靈們在這里,最后一次回首人間,揮別自己一生的記憶。
對于死者而言,痛苦的人生當然要盡快遺忘。
然而,那些歡樂的回憶卻讓人無限貪戀,難以割舍。
奈何橋上,有一個叫做孟婆的白發老嫗。
她負責給亡靈發放自己親手熬制的忘世湯。
忘世湯用八種眼淚作為藥引,包括孟婆自身的傷心淚,然后濾除其中的苦澀,保留下甘美的滋味。
孟婆湯的制作時間極為漫長,相當于人的一生,大概需要七八十年,才能熬煮出一鍋絕世好湯。
只要喝下孟婆的忘世湯,無論多么深重的苦痛,糾纏的愛恨,堅不可摧的執念,都會在那一刻煙消云散。
果果曾好奇問他,那些準備投胎轉世的靈魂,為什么一定要服用這種遺忘前世的藥水?
楊帆說,人的靈魂有無數次的輪回,如果不清除記憶,每次輪回的記憶就會互相疊加,導致劇烈的人格沖突,給靈魂和肉體帶來極大的困惑,使人無法安心投入新一輪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