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青春,財富和榮耀,都會隨光陰流逝。只有這一顆淚珠,在歲月的長河里流淌,光彩奪目,永遠,永遠……”楊帆手握十三姨一滴淚,拿紙巾給她擦通紅的鼻子。
“哪有永遠,它馬上就會沒了。”十三姨上半身靠床頭躺著,扭過頭去,不想讓楊帆給她擦鼻子擦眼淚了。
“不會,那個女孩子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淚,我從五百年后回到現在,找的不是五百年前的那個人了,而是現在的這個人。”楊帆說道。
十三姨把楊帆的手拍掉:“擦完鼻子又拿來擦眼睛,有你這么擦的嗎?”
“我這不是跟你學的嗎?”楊帆笑道:“你一直是這樣對果果的。”
“我不管,你不能這樣對我。”十三姨躺下來,躲進薄薄的被子里。
“好,十三姨,不早了,我回去睡覺了啊。”楊帆把紙巾扔進簍子里。
十三姨小聲說道:“沒外人在的時候,你不能叫我十三姨了。”
“那叫什么?”楊帆問道。
當初讓叫“十三姨”的是你,現在不讓叫的也是你。
“你自己想。”十三姨說道。
楊帆試探問道:“叫‘三姐’?”
十三姨搖頭:“不行。”
“初三?”楊帆又問道。
十三姨俏臉微紅:“我有那么小嗎?”
楊帆點頭:“你就是那么小。”
“那時候遇見還在上小學的你就好了。”十三姨幽幽說道。
楊帆說道:“遇見也沒用,你初三前就跳兩級了吧,那時候我才三四年級,毛都還沒開始長,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情。”
十三姨把腿伸出被子,踢了楊帆一腳:“不許胡思亂想。”
“嗯,那我回去睡覺了。”楊帆準備起身。
“那允許你胡思亂想。”十三姨說道。
“沒什么可胡思亂想的。”楊帆說道:“愛情是最短暫的,友情才能長久,親情更是一輩子。”
“我們現在是什么情?”十三姨問道。
“友情?”楊帆說道。
“不要!”十三姨不知足。
“那就親情。”楊帆說道。
十三姨小聲說道:“有些親情,是從前面兩種感情進化來的。”
“我們比較厲害,一下就跳過前兩個階段。”楊帆說道。
十三姨不說話,只是拿腿踢楊帆。
“踢吧,踢夠了我回去睡覺。”楊帆任由她踢,反正就跟給他按摩一樣,還挺舒服的。
再踢了幾下,收回腳,十三姨說道:“還沒說好沒人的時候,你怎么叫我呢。”
“你說了算。”楊帆懶得去想這個。
“上周幼稚園里,你叫的那個?”十三姨跟楊帆商量。
楊帆問道:“老婆?”
十三姨把腦袋藏進被子里,然后又把腿伸出來,用力踢了楊帆一腳:“不行!”
“那我就不知道叫哪個了。”楊帆說道。
十三姨把腦袋從被子里探出來,小聲說道:“我爸媽和奶奶從小就叫我十三,也只有他們這么叫我。”
果然不管多大的女孩子,都喜歡被人照顧的感覺,連輩分都不想要了,楊帆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那就叫十三吧,我很喜歡這個數字,中學的時候,我是校籃球隊,球衣號就是這個數字。”
“這么巧嗎?”十三姨驚喜,滿臉期待:“那你叫一個。”
楊帆看了眼一旁熟睡的果果,說道:“這不旁邊有人嗎?等沒人的時候,我……”
“她是人嗎?”十三姨怒道。
還沒等楊帆說話,她又說道:“她就是個幼兒園生物,什么也不懂。”
楊帆叫道:“十三,我回去睡覺了。”
“嗯。”十三姨把被子拉上來,只露出兩只眼睛,眨呀眨,看著楊帆。
打包好一簍子的紙巾,重新套上一個塑料袋,楊帆提著垃圾袋出臥室。
沒多久。
客廳里傳來琴聲與歌聲。
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額頭在那座陰雨的小城里我從未忘記你 黑暗里,十三姨臉頰貼上呼呼大睡中的女兒的額頭。
你終究是你,不是我。
看你長大,也沒找到我失去的時光。
第二天。
中午前,做了一頓飯,等湯熬好的空隙,楊帆去收拾最后的行李。
“哥哥,你今天不能陪我玩了嗎?”果果跟在楊帆身后,看他收拾行李。
“嗯,等哥哥忙完回來,就帶果果去玩。”楊帆接過十三姨打包好的洗漱旅行袋,放進行李箱。
“那你什么時候忙完回來呀?”果果問道。
“等陽臺上的花兒開了,我就回來了。”楊帆說道。
果果點頭:“那我要多給它們澆水,明天它們就能開花,你明天能回來嗎?”
“可以,只要它們開花了,不管多遠,哥哥都會馬上趕回來。”楊帆說道。
“拉勾。”果果伸出有點胖乎乎的小指頭。
楊帆蹲下來,跟小姑娘拉勾。
拉完勾,小姑娘相信了楊帆的話,自個兒跑去玩了。
“你又要騙小孩子嗎?”十三姨問楊帆:“可能不到一個星期,那些花兒就開了。”
“一個星期不行。”楊帆說道。
十三姨也不跟楊帆討論這個,對他說道:“五姐好像想給我介紹相親對象。”
楊帆一愣,問道:“對方什么來路?”
“祖籍是我們山城的,一個官宦世家,根現在在外省。”十三姨說道。
楊帆不說話。
十三姨說道:“對方比我大三歲,級別沒我高,未婚,知道我單身帶娃,愿意見面,今天來山城公干。”
楊帆把行李箱拉鏈合上,提起來放一邊:“那大概沒多久,我就得搬出去了。”
離異帶娃的十三姨,稀罕她的青年才俊依然能從朝天門排到南天門。
“這里來一個,你就不用搬。”十三姨側對楊帆,手指點了點她左邊的臉蛋。
“吃飯!”楊帆沒理會她,過去開飯。
吃完飯,楊帆沒休息,準備離家,趕往江北機場。
他昨天白天就約好車了,沒讓十三姨送他。
準備出門前,楊帆對跑過來送他的果果說道:“果果,捂住眼睛。”
果果很聽話,捂住了。
一旁的十三姨正疑惑著,就看到一個影子探過來,她連忙也閉上眼睛。
那不是沖著臉蛋,是沖著嘴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