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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三生石上一滴淚

  “這里就是風神大道172號嗎?”教學樓和校舍依然顯得很嶄新的這所初中校園里,林豹問楊帆。

  山里的初中、小學校園,并未如城里一樣封閉。

  即便上課的時候,這里也允許外人進出。

  甚至在莊稼收獲季節,還有不少百姓拿農作物到學校操場上晾曬。

  “不是。”仔細認真打量了一番后,楊帆搖頭:“錄幾個鏡頭,我們再去找風神大道172號。”

  但等楊帆和林豹取出攝像機開始拍攝的時候,學校有人跑過來,語氣很不友善:“這里不歡迎你們,請出去!”

  “我們不采訪人,就拍幾個鏡頭。”楊帆跟來人解釋道。

  “那也不行,請別來打擾我們了,如果你們是好意的話。”來人臉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你們上你們的課,我們又沒打擾到你們。”林豹很不高興,知道好意還不心領,反倒趕人。

  “不行就是不行,再胡攪蠻纏我叫人了,讓你們走不出鎮子。”來人強勢起來,氣勢洶洶。

  楊帆沒多說,收起攝像機,把林豹拉出學校。

  “這個學校怎么回事?”林豹很不解,幾年前那個女孩的事,在網上鬧得很兇。

  但很快就銷聲匿跡,林豹當時也沒怎么關注網上的事,了解得不是很多。

  “可能這里的人都覺得是一種恥辱吧。”楊帆上車,讓司機離開這里。

  司機很快啟動車子離開小鎮,繼續向大山更深處前進。

  女孩的家并不是在鎮上,而是在更深處的小山村里。

  小山村并不算小,大幾十戶人家還是有的。

  來到村口后,楊帆觀察了一下,目測可能上百戶都有。

  越落后的地方,生育率反倒越高。

  這里居然還有不少土坯房和茅草房,看得楊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怪不得風女孩會下定決心改變家鄉的模樣與落后。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出去后的她,懂這個道理,所以從十五歲開始,她賺的錢都拿來養村里的小學了。

  十七歲后,她更是連鎮上的初中學校都開始養。

  她其實初中都還沒畢業,就輟學,外出打工了。

  楊帆聽她說過,她輟學不是因為家里供不上,而是學校發不起教師工資,欠了幾個月,教師幾乎跑光了。

  沒跑的教師,是本地人。

  并不是國家發不起教師工資,而是越偏遠越落后的地方,腐敗越嚴重。

  抵達風女孩的家鄉后,楊帆詢問了幾個村民她的墓地,沒人搭理他,并不想告訴他。

  最后他問了個小孩,給了點吃的,對方才帶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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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地在山林深處,很靜謐,雜草叢生,連路都沒有。

  “真的是這里嗎?”來到一個小土包旁邊,四周雜草都將其淹沒了,楊帆有些不敢相信地詢問帶路的小孩。

  “是的,她就睡在這里。”小孩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點了點頭,然后就跑了。

  楊帆和林豹站在小矮墳旁。

  “這里就是風神大道172號。”良久,楊帆放下攝像機和背包。

  林豹一個大男人,眼睛突然就泛紅。

  “她就睡在這里,睡了三年。”他情難自禁:“如果她還開始沒睡,現在的年紀也比我還小啊。”

  “她跟我同歲,比我小幾個月,十八歲就患上很嚴重的抑郁癥。”楊帆說道。

  他想除草,讓墳地有個墳地的樣兒,但沒帶工具。

  正無從下手時,林間來了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

  婦人看年紀不是很大,可能也就二十六七。

  她背著一個簍子,滿頭大汗走到墓地旁,然后艱難地放下簍子。

  簍子里鐮刀、鐵鏟、鋤頭等農具。

  “我是阿香的堂姐。”看著淹沒在雜草里的小墳,孕婦眼淚當場就掉下來。

  她三年沒回家了,今年第一次回來,養胎,第二胎。

  “村里人,包括她父母,都覺得她是他們的恥辱。”孕婦動手清理墓地雜草。

  楊帆和林豹沒多問,拿起工具跟著除草。

  “但他們不知道,是我帶阿香入行的。”孕婦并不怕楊帆和林豹知道自己的過去,兀自說道:“但我掙的錢,只給自己給家里人花。阿香給村里的小學老師孩子花,給初中學校里的老師學生花,甚至蓋起了圖書館。”

  “阿香十五歲輟學出來打工,投奔我。十七歲之前賺的錢很少,只能救濟一下村里的小學。”

  “知道我做什么后,她離開了,去別的地方上班。”

  “十七歲那年,她回來找我。”

  “她比我好看,外在條件都比我好,比我賺的多。”

  “但除了上班,她化點妝,其余時候連一件貴點的衣服都舍不得買。”

  “她說不能讓我們那里的小孩走我們的老路,除了上學,我們山里人沒別的路可走。”

  一個小時候后,三人把墓地周圍的雜草清除干凈。

  孕婦跟楊帆、林豹說了很多網上沒有的真相和細節。

  “呵呵,真是可笑。”林豹聽了沒有很難過,因為被憤怒充斥滿了:“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那些嫖客了?”

  孕婦搖頭:“不,阿香是死在嫖客手上,是那些變態嫖客讓她患上了抑郁癥。”

  “十七歲入行四年,阿香一直沒臉回家一趟,都是自己在外面過年。”

  “事發后,結果這里的人都把她當作恥辱,學校老師跑了,記者都不讓過來采訪。”

  “我眼看著網上輿論爆炸,又眼看著輿論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阿香仿佛沒來過這世間一般,死得很屈辱很窩囊。”

  “記得她死前那年過年,跟我說她很想吃到家鄉的一碗面,外面雖然也有,但沒有家鄉的那種味道。”

  “后來年剛過,就死在了二月份。”

  林豹沉默不語。

  楊帆拿石頭壘在小墳包周圍,說道:“不用太久,那些覺得她是恥辱的人,也會跟她一樣,吃上她生前喜歡吃的那碗面,高高興興吃下他們所認為的恥辱。”

  “你認識阿香嗎?”孕婦問道,她覺得楊帆不像是那種為追查真相,為新聞而來的媒體。

  “算認識吧,網友,斷斷續續聊了很多年,一開始我以為她說的是假話,后來才知道都是真話。”楊帆說道:“我勸過她為自己活,放棄過去,好好看病,她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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