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也就短短十幾分鐘,甚至幾分鐘的時間。
這短短的幾分鐘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卻是一個晝夜交替的過程,是一個天神展示最強力量的時刻。
當光明來臨,黑暗迅速逃離,整個世界都是有色的。
于是,讓人有種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的自信與豪邁,氣勢如日中天。
日出后,陽光普照,云海更加生動,如山水畫里的滄海,美得夢幻。
楊帆有股沖動,伸手摘來一條帆船,丟進腳底下的云海,然后跳上去,駛入滄海,向深處進發。
“啊”柳芊芊雙手放嘴邊,呈喇叭狀,大聲尖叫。
逐漸散去的人群,有的回過頭,循聲望來。
有的無動于衷,這聲音,又不是慘叫的那種,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柳月月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把妹妹的腦袋推到一旁“要死啊你,我耳朵都快聾了。”
三人還擠一個睡袋里呢,挨得很近。
柳月月右側的楊帆都有點吃不消,更別說她了。
“我怎么就沒聾?”柳芊芊笑嘻嘻道。
“你開車有暈車過嗎?”柳月月在睡袋里打了妹妹一下。
柳芊芊鼓動姐姐“姐姐,你也叫一下,很爽的。”
“不叫!”柳月月毫不猶豫拒絕。
這不是她的性格。
與站在舞臺上不一樣,那個時候,柳月月有時感覺面前無人,有時感覺這些人都是假人。
站泰山之巔,她感覺很真實,周圍的人可能沒舞臺下的觀眾多,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她膽子沒舞臺上那么大。
“當是開嗓,可以叫一下。”楊帆沒覺得柳芊芊做這種舉動就表示她不淑女。
她也有淑女的時候,比如在柳媽面前。
“真的嗎?”柳月月躍躍欲試,男朋友都這么說了,只要男朋友高興,不嫌棄,她做什么都可以的。
“叫吧,我先來,捂住耳朵。”接著,楊帆也嗷嚎一嗓子。
柳月月還沒跟隨,不遠處就有人跟著嗷起來。
于是,嗷嚎聲此起彼伏。
有海豚音,有公鴨嗓,有的嘹亮高亢,有的沙啞低沉……
柳月月便放開了,尖叫開嗓。
叫完感覺做了什么壞事似的,她臉紅撲撲地躲到睡袋里,楊帆懷中。
“姐姐,去酒店里吧,洗個澡。”柳芊芊拉著姐姐的衣角。
“去吧。”柳月月從楊帆懷里出來。
楊帆則從睡袋里鉆出來,率先從石頭上跳下“現在去開房嗎?”
“去呀,渾身不舒服。”柳芊芊說道,在楊帆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從石頭上下來。
隨后,獨自裹著厚重睡袋的柳月月,也被楊帆攙扶下來。
太陽剛出來,山頂的溫度還很低。
柳月月從石頭上下來后,柳芊芊又鉆到睡袋里跟姐姐一起取暖。
楊帆沒再鉆進去,背著登山包,看向山上那家規格看起來比較高端的酒店“我去問問,看還有沒有房間。”
“不用問了,我跟姐姐早就預定好。”柳芊芊催姐姐走快點。
“今天入住的嗎?”楊帆隨口問道。
“不是,昨天就可以入住了。”柳月月高興道。
楊帆愣了一下“意思昨晚我們爬上來后,就可以入住?”
“對呀。”柳芊芊回答道。
楊帆風中凌亂。
那昨晚還露宿個登兒啊。
有酒店不住,非得露宿野外。
要不是說好了這次旅游,費用你們全包,我不好意思叫你們開房……
十五分鐘后。
酒店觀景臺,楊帆躺在一張太師椅上。
云海逐漸失去清晨的巔峰魅力,開始變得殘缺不全。
但依然美不勝收。
山上的酒店,高檔點的,雖然價格上千,但里面的配套設施跟山下沒法比。
像柳家姐妹訂的房間,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價格也不菲,卻只是個普通標間的豪華程度。
浴室還是半開放式,兩姐妹洗澡,楊帆待浴室外,看了不會臉紅耳赤,但會氣血翻騰。
氣血翻騰也沒用,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先出來,繼續欣賞云海。
泰山觀看日出的最佳地段,全在酒店里。
而酒店的觀景臺,只對住客開放,游人進不來。
獨自安 靜待著,楊帆有點理解柳家姐妹了。
她們想經歷些沒經歷過的,比如露宿野外,與普通人一起看日出。
這次要是沒楊帆在,她們大概會在白天爬山,且還是坐纜車到中天門,然后爬上來。
爬上來后,她們不會考慮什么露宿荒野,毫不猶豫選擇入住酒店。
第二天早上看日出的話,她們也只會坐在這里,看著下方的云海。
普通人想接觸到她們,很難。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寧死也無憾國色天香,任由糾纏,哪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來我往,何等有幸配成雙啊哈嘿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 觀景臺上無人,楊帆倒也不算放聲直抒胸意,只是躺著,老神在在輕哼。
等他哼完,一聲“好”從身后傳來,很宏亮。
楊帆回頭。
只見一個中年男子領頭鼓掌,身后跟著幾人,一同朝楊帆走來。
等中年男子跟楊帆自我介紹后,楊帆有些驚訝。
竟是岱岳市一個不小的領導。
且看樣子,人家還是以低姿態來找自己的。
“領導好。”原本躺著的楊帆,在中年男子過來后,也只是坐著,但聽完人家的自我介紹,楊帆不得不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叫什么領導,叫我房哥就行,如果你愿意,叫我房叔也行。”中年男子笑呵呵道,沒有一點領導的樣子,反倒有點討好。
楊帆有點疑惑,房叔是來找柳家姐妹的吧,不是找他。
但柳家在山城雖然勢大,可跟齊魯這邊的岱岳,八竿子打不著啊。
想到這,楊帆腦海中精光一閃。
文家!
只有文家才有這么龐大的人脈和勢力,輻射全國。
且能扯動這種遠線關系的,除了文家老太太,十三的父親可能都做不到。
即便能做到,也不會這么亂用。
楊帆有些頭疼,文家老太太已經注意到他了嗎?
這就有點難搞了。
在文家老太太面前,一加一大于十三,沒任何意義。
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則是兩個家庭的事。
楊帆要結婚,至少是三個家庭的事。
比較慶幸的是,柳家姐妹那邊只能算一個家庭。
不然,那就是四個家庭了。
想想,楊帆欣慰了不少,才三個家庭,他已經搞定了其中一家——他爸媽那邊是沒問題的。
“房老哥,坐。”欣慰中的楊帆很大方,把觀景臺上唯一的一張太師椅讓給老房。
老房擺手,跟身后的人吩咐了一番,然后跟楊帆一起站觀景臺上聊起來。
“楊老弟,在我們岱岳和泰山玩得還開心嗎?”老房一副長輩的模樣,對楊帆噓寒問暖。
事實上,老房對楊帆很不了解,只知道他跟燕京的那位老太太有關系。
甚至自家老大,都不是很了解楊帆這個人。
這種底下人自己領悟的工作,不是誰都能干的。
如果有得選擇……老房還是愿意干這份工作,反正天底下沒有哪種工作不受委屈。
當老板也不過是只能對自己的員工頤指氣使而已,進貨、拉客戶、談項目啥的,自己不也得低聲下氣去求人家嘛。
現在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下海經商當老板沒這么舒服。
私人接待楊帆這樣的神秘人物,不擺官威,不驕傲自大,謙虛點就對了。
老大估計有讓自己打前哨,探出楊帆更多信息的意思。
等自己探得差不多了,老大再出場。
人生好艱難。
可能也就文家老太太一句無意中的話,身旁的人聽了進去,然后層層“無意”下來,自己成了馬前卒。
自己或許不來也可以,但可能會因為領悟不到領導的良苦用心而成為仕途污點,甚至成為領導的棄子。
老房來招待楊帆之前,倒也努力做了不少功課。
他所了解到的是,楊帆不姓文,不是文家嫡系。
很可憐的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信息。
再就是,領導說,據他向上打探到的信息透露,楊帆這個人有可能是個文藝青年。
老房初見楊帆,沒覺得楊 帆有這方面的才能。
呵呵,哪個男人要是有楊帆這樣的顏值,還文藝個啥,躺平靠臉吃飯不香嗎?
想要文藝,不是你有顆文藝的心,就能文藝起來。
像李白是有天賦,許多詩歌作品仿佛神來之筆,大開大合,但他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種風格和實力。
他也是通過學習、模仿,慢慢才形成自己的風格的一代詩仙,絕不缺少勤奮。
曾經,老房也是靠臉吃飯的,后來差點餓死,就放棄了。
同為男人,他自認為很了解男人。
楊帆這樣的,靠臉吃飯絕對餓不死。
“很好,昨晚爬上來看到山頂的風景,有種‘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心情。早上看到日出里的云海,又有種‘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的沖動。”楊帆說道。
老房呆了呆,這就是所謂的一言不合就尬詩?
尬得也太快了吧,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楊老弟是個文化人啊,慚愧慚愧,我特別佩服你們這些文化人。”老房看向旁邊的秘書,秘書示意明白,會做“會議”記錄。
酒店里,柳芊芊先姐姐一步洗完澡。
沒衣服換,但沒關系,能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她已經很知足了。
她可沒電視里那些不講現實邏輯的大小姐那樣,出門在外,沒衣服換就立刻買一堆回來換上,或是打電話訂購,讓人立刻送過來。
首先,這里是山上,人家愿意送來,柳芊芊也不愿意等,還不如自己下山回市里的酒店換上自帶的衣服。
其次,買完衣服不洗就穿上,那是有多不講衛生啊。
出廠后,等待售賣的新衣服,其臟的程度,超出許多人的想象。
新衣服中,大多含有甲醛。
甲醛是一種化學原料,衣服在制造的過程中加入甲醛可以起到固色、防皺的作用。
很多衣服的甲醛含量超過國家標準,“游離”的甲醛被人體吸收后會引發皮膚過敏、瘙癢、皮炎等癥。
新衣服中也含有np。
np是一種活性劑,廣泛應用于制衣印染、清洗的工序,人體皮膚長期接觸后會影響內分泌和生殖功能,后果很可怕。
只要不是定制的,新衣服擺在商場里面,沒人知道每天有多少雙手去摸它,有多少個人試穿過它。
僅僅基于以上這些因素,新買的衣服就必須要先洗一洗。
甲醛和np都溶于水,洗過之后能把大部分有害物質清除掉。
洗完澡穿好衣服的柳芊芊,來到陽臺上,想看楊帆在干什么。
剛走到陽臺上,她就驚訝地發現,楊帆在跟陌生人聊天,還是好幾個。
觀景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張桌子,和幾個椅子,外加一個大大的遮陽傘。
“這個家伙,又在招蜂引蝶。”柳芊芊回屋跟姐姐告狀。
后一步出浴室的柳月月擦著頭發,半信半疑“楊帆在外面撩酒店里別的女孩子嗎?”
“不是,是男的。”柳芊芊說道。
柳月月不再理妹妹。
男的,你說什么招蜂引蝶。
楊帆就是這樣,跟誰都可以有話說。
這種人,即便沒有什么真才實學,僅靠這張嘴,也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有的豪門,就是靠買辦發家的,本身沒什么實力,靠穿針引線,各種花言巧語,從兩方的合作中抽取好處。
觀景臺上,楊帆正和老房談笑風生,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他拿起桌子邊上的手機一看。
是十三的電話。
大早上的,怎么打電話了?
楊帆疑惑,跟老房說了抱歉,走到另一邊去接電話。
十三這個時候打電話,應該是有事。
莫非想他了?
他可是想她緊得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接通電話,楊帆兩手捂著手機,小聲說道“喂,老婆。”
“我不是你的老婆,我是你的寶貝。”電話那端,傳來清脆的,還有些奶氣的果果的聲音,帶著哭腔。
“額,果果啊,怎么了,想爸爸了嗎?”楊帆問道。
聽到楊帆的話,果果張嘴,仰頭大哭“你的老婆又揍我,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