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還有無力。”
王陽如實回應。
“為什么會這樣？！”
李思凌問。
“因為你遠比我強，我感覺沒有任何贏的可能性。”
王陽說道。
“因為我很強，你就放棄了戰勝我的想法么？！”
李思凌說。
“既然我站在你的對面，那我就是你需要戰勝的對手，走上武道這條路，爭斗是不可能避免的，不可能每次遇到的對手都比自己弱，或者和自己差不多，這條路上總會遇到遠比自己厲害的人。”
“那個時候，你會怎么做？！”
“是出拳，還是逃跑？！”
“武道未成的時候，一時的退避是對的，但這種退，絕不能是因為畏懼，身可以退，退而保身，但心中卻要逆而揮拳。”
“但你剛才是怎么想的？！”
“你沒有退，是因為我們只是在切磋，知道我不會殺你，但你的心卻退了，變得焦躁，生出了無力，你的身體在揮拳，但你的的心卻是逃跑了。”
王陽聞言，有些心亂，他知道，李思凌說的是對的，他的心的確逃跑了，在面對近乎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的時候。
這幾個月，他武功精勇猛進，又加上打敗了一些同齡人，和大自己幾歲的人，是以很是自信，自信的甚至有些飄飄然。
他以為自己不乏勇氣，但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所為的勇氣只是小勇，只是匹夫之勇，并不是真正的勇氣。
真正的大勇氣，那是哪怕面對絕境，依然前行的無懼無畏。
李思凌一下子，就把王陽點醒了。
“王陽，你武慧很好，且肯下功夫，動腦子，所以武功進步的很快，剛才四場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進步，但若僅此而已，你以后最多只能是一個高手，卻無法成為強者！”
“武道最重要的是品格，武道的精神內核，是一種不屈的精神，練武強身，又豈是為了向弱者揮拳？！”
“你現在欠缺的，是一種逆境之中敢于向強者揮拳的勇氣！”
“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教你的東西！”
相比楊叔，李思凌無疑更像是一個合格的老師，楊叔的境界太高了，教導其人來，就如佛陀拈花一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而李思凌，卻是先看出學生的問題，然后用合適的方法言傳身教。
簡單來說，跟著楊叔學，你要有那個緣，跟著李思凌學，卻是簡單很多。
“你也不用氣餒，勇氣這種東西，沒有誰是天生就有的，世界上不存在天生的強者，只有不斷前進的人，武道的修行，本就是一個不斷塑造自我，闡述自我的過程！”
李思凌說。
王陽沒有回話，而是就地盤坐，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李思凌這一番言傳身教，真好似當頭棒喝，對他的武道之路，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就勇氣這件事，只要他在這條路上繼續走，就會沒人告訴他，總有一天他也會自己發現的，但那個時候，卻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有些東西，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日后想要知道，到時候不知要付出多么慘痛的代價，這就是一個好老師的重要性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最難看清的就是自己！
足足坐了十分鐘，王陽感覺自己紛亂的念頭，逐漸沉淀了下來，變得清澈，就像是一碗渾濁的水，其中的雜質全部沉淀在了底部。
“李老師，我們繼續！”
王陽主動邀戰。
“好！”
李思凌說，依然是那個攬雀尾的動作。
戰斗繼續，王陽出拳，依然被李思凌輕易的撥了出去，巨大的差距，已經決定這是一場根本不可能勝利的戰斗。
一招兩招三招……
王陽始終再做無用功，但精神狀態卻相比之前要好了太多，無力的感覺還是有一些的，畢竟李思凌強是真的強，但他并不焦躁，而是不斷思索，自己該如何“贏”，哪怕只是撼動李思凌分毫。
終于，在地八十七招的時候，王陽目光一凝，好似有電芒閃爍，拳出到一半，卻是陡然變招，攻向了李思凌的心口。
李思凌第一次退了半步，躲過了王陽這一拳，隨后一撥，王陽再次被撥了出去。
“好了，不打了！”
李思凌說道。
“看來你已經懂了。”
“老實說，你的目擊法用的很生澀，不過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掌握了這種手段，有心算無心，你利用了我的輕視，讓我后退了半步。”
“這就是你的勝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自己更強大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怯弱之心。”
所謂目擊，其實是一種迷惑性的手段，這種手段對普通人用處不大，因為普通人身體和精神都不夠敏銳，無法察覺到目光，而武道高手不一樣，對手的目光集中在哪里，就可以大概判斷對手會攻擊哪里。
因為如此，所以衍生出了目擊之法，用以干擾對手的預判。
王陽剛才，就是思考的時候靈機一動，想到了自己前段時間看過的一個視頻，并直接嘗試，然后就成功了。
打完之后，王陽也感覺有些疲憊，剛才的比斗，體力還是其次，最消耗的，還是心力，不過雖然疲憊，王陽心里卻是很暢快，連帶著氣質都有些一些細微的轉變。
若是普通人，就算驟然明白了道理，短時間之內，氣質也不可能發生太大的變化，精神世界的變化，很多時候都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并不快。
而王陽卻是本身精神力量就很強大，這段時間，他的精神世界本就處于一個不斷變化的階段，李思凌的這一番言傳身教，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把鑰匙，極大推動了他精神世界的變化，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很關鍵的節點。
就像一幅畫作，之前的時間王陽已經完成了許多，只是缺少畫龍點睛的那一筆，李思凌就是為王陽補全了最后一筆，是以這才一下子發生了看得到的轉變。
而王陽自己，卻是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許多，諸多如彷徨、畏懼、怯弱之類的情緒一掃而空，就像是一顆種子，生出了根。
拳無骨不立，心無根不活！
王陽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根，從此他的心靈不再是無根之萍。
此刻，王陽隱隱預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的精神力量應該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迎來一個增長的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