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聊了幾句,蘇武抱起蘇晚朝家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姑娘趴在父親的肩頭,眼巴巴地盯著地上的小八哥,嘴里啊啊地發著語意不明的聲音。
她雖然已經快兩歲,然而之前還不曾真正學習過發音,所以暫時只會啊啊啊地亂叫。
蘇武擋住小姑娘的視線,下意識地教她發音。
“晚晚看這里,跟著爸爸嘴巴說,小八,拜拜。”
蘇晚視若無睹,像條泥鰍一般徑直扭過身子,矢志不渝地追尋著地上小鳥的身影。
蘇晴看著不忍心,連忙拿起地上的八哥放到蘇武的肩膀上。
“讓小八暫時陪著她吧?反正小八懂得路,等玩夠了,它會自己飛回去的。”
她安慰道:“小五你也別著急,小孩子學說話本就不是立桿見影的事,得慢慢來。”
“這個我懂,謝了睛姐。”蘇武笑笑,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晚晚,跟睛姑姑說拜拜。”
蘇晚依然毫無反應,不過感受到父親的大手,她習慣性地抓住了蘇武的衣領。兩個明晃晃的大眼睛心滿意足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小鳥。
蘇武看在眼里。
得,看起來這情況急不來。
邊想邊走,路過那群陪著老虎玩的孩子,蘇武拿出些事先買好的糖果一一分給他們。
甜食的威力之下,毫無抵抗力的孩子們對蘇武的問題知無不答,結果得知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這頭老虎別看長的威風凜凜,其實還不大差不多才四五歲。它屬于一個叫小蘭的姑娘,名字叫阿布。
叫阿布的老虎,不正是布老虎?
“好名字。”蘇武一臉古怪地贊了聲,轉身朝老家走去。
每走幾步就有村民聽到了消息出來圍觀他和蘇晚,一個個笑著打招呼,好奇地看著他肩膀上與只鳥兒大眼瞪小眼的小姑娘。
蘇武并不意外。
村子就那么大,隨便發生點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用一盞茶的功夫,整村人都能知得一清二楚。
他大大方方的回應他們,“嗯,回來了。xxx好,這是我女兒,漂亮吧!”
自家女兒那么漂亮,怎么看怎么可愛,犯不著遮遮掩掩的。
最重要的是在山村里,以蘇武這個年紀有兒有女實在太正常不過。
也不知應了幾次問話,他終于走到了自家門前。
蘇武家在整個村子的后方,靠近山邊,占地還挺大。如果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家這面積估計可以建一個小學校。
看見了熟悉的家門,蘇武心情又急切了許多。
他急走幾步,正想掏鑰匙打開院門,就聽見頭頂上呼呼傳來一陣巨響。
蘇武抬頭一看。
好家伙,一只雙翼展開長達一米多的灰色大鳥從天而降,氣勢洶洶的落到了門楣上方。它嘎嘎的叫著,殺氣騰騰的望著兩人。
蘇睛的八哥嚇得一聲怪叫,一跟頭從蘇武肩頭栽了下來。它似乎忘了怎么飛,就那么邁著細細的雙腳,頭也不回飛快地溜了。
“小八小八,你跑什么?”蘇武喊了幾聲,見八哥根本不敢停腳只顧得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他哭笑不得轉頭朝著那只大鳥破口大罵,“飯團,你傻了?不認得我啊!”
這會他早就認了出來,眼前這灰色大鳥是他堂妹蘇雪的大雁,名字叫飯團。
一般說來米飯是白色的,但在山村里卻不一定。因為糧食緊缺村民們為了吃飽通常會加上一些粗糧混在里面,所以呈現不同的顏色。
蘇武第一次見這大雁,吃的米飯正好是灰色的,加上小大雁像毛茸茸的像團飯一般,于是他就幫當時尚在呀呀學語的蘇雪給大雁取了個名字,飯團。
聽到蘇武的聲音,隔壁不遠處的院子吱地打開門來,一個身材高挑臉蛋紅撲撲的姑娘疑惑地探出頭。
當她看見蘇武那剎,頓時變得又驚又喜,隨即她哇哇地沖了過來。
“哥,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
這正是蘇武的堂妹,蘇雪。
兩人有著相同的祖父母,是比蘇睛更親近的親人。
剛沖到蘇武面前,興奮的蘇雪才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小小人兒,她不由驚駭地睜大眼睛。
“哥,這……這是誰?好可愛,你從哪偷來的孩子?”
蘇武哭笑不得,隨手給了蘇雪個爆栗子,順便脫下背上的行李扔給她,這才打開自家的院門走了進去。
“你會說話嗎?什么叫偷來的?”
“這是我女兒,你的親侄女。名字叫蘇晚,晚霞的晚。”
蘇雪發蒙地揉著生疼的腦袋,抱著行李喃喃跟在后面。
“真的假的?這真是你的女兒?”她嘩嘩嘩地怪叫,“那我豈不是長了輩分,當姑姑了?”
蘇武搖搖頭,沒理會這傻姑娘。
整個養心谷那么大,每個人的輩份都不同。有的是小孩因為輩分高的原因,剛出生就已經是爺爺奶奶級別的,姑姑算什么。
那個叫飯團的大雁這會也認出了蘇武,它嘎嘎叫了幾聲,張開翅膀朝院子的中央飛去。
剛把蘇晚放下,一旁眼饞的蘇雪早就迫不及待的想過來摸摸小姑娘。
蘇武兩眼一瞪,伸手把她攔住。
“去去去,瞧你這模樣一身大汗的,剛才干嘛呢?”他解釋道:“孩子還小,免疫不強。你趕緊去洗洗再回來逗弄她。”
“噢。”蘇雪這才怏怏的收回了手,她嘟噥著嘴,“這不是去地里收了一些落花生,才剛回來呢。”
說到這,蘇雪一臉的振奮。
“哥,今年地里的花生長得還不錯,顆顆飽滿粒粒甘甜。要不要我回去煮些花生?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煮花生了。”
“還顆顆飽滿粒粒甘甜,你以為在打廣告啊。”蘇武哈哈地四處打量著自己的家。
眼前的院子雖然破敗卻還算干凈整齊,顯然不時有人進來打掃整理著。
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口應付道:“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挺懷念煮花生那味道。去吧去吧!咦……”
蘇武一聲驚嘆:“飯團這是在干嘛?”
不遠處的大雁,正張著翅膀站在院子中央的幾口大水缸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蘇武,不時嘎嘎的叫上幾聲,似乎防備他偷東西一般。
蘇雪嘻嘻一笑,“飯團啊,它這是擔心哥你偷它的小魚呢。”
“什么鬼?我會偷它的魚?”
蘇武聽的莫名其妙。
牽起蘇晚,三人信步而行。走到院子中央的大水缸前,蘇武隨手一撥把大雁趕到一邊去,他低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這幾口大缸里都裝滿了水,水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兩指三指寬的小魚,一條條的正生龍活虎地飛快游竄著。
或許是站在缸口的大雁嚇到了這些小魚,它們全都瘋狂的往下潛。一時間缸底全被魚擠得滿滿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根本看不清有多少。
“這是干嘛?這魚是哪來的?”
蘇武目瞪口呆。
這幾口缸是他父母以前還在的時候用水泥打造出來的,準備用來泡制腌菜。每個都很大,足有一米多高,直徑也足有一米多寬。別說腌菜,泡澡都不成問題。
只是后來他父母去世,這些缸還沒派上用場就一直堆放在這院子中央,再也沒人觸碰。
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這只大雁的魚塘。
或者魚缸!
迎著蘇武疑惑的目光,蘇雪連忙禍火東引,她指著大雁道:“這不關我的事,都是飯團的主意。”
蘇雪趕緊把情況說了說,蘇武這才明白發生了什么,頓時哭笑不得。
這飯團比蘇雪年紀小上一歲,也足足活了十五六年,早就兒女成群。
雖然都是候鳥,不過飯團和她的孩子不一樣,它一直呆在養心谷這里安居樂業。從來不用跟著其他雁群千里迢迢南來北往秋去春歸地遷徙。
現在是夏天,萬物繁殖的好季節,雁群自然也不例外。
飯團正在努力地囤積糧食,眼前幾口水缸里的小魚都是它千辛萬苦一條一條捉到的。
等到秋天大雁南飛的時候,她的孩子們從天上飛過,它就把它們帶下來吃上一頓好吃的,然后再送它們離開。
“飯團有多少孩子?”蘇武十分好奇。
蘇雪遲疑了一下,她苦著張臉:“很多,反正去年的時候我們兩家的院子加一起都站不下。事后害我打掃了大半天……”
蘇武想想那成百上千大雁擠在自家院子的場景,不由擦了把汗,“這家伙夠能生的。”
“那這點魚不夠吧……”
說著,他伸手準備往缸里撈去,只是還沒碰到水,蘇武就停下了。
鬼才知道這水存放了多久,他一會還要抱女兒呢。
看到主人忽然舉起手來,飯團猶豫了一下,咻地一聲,長長的腦袋猛地扎進水里,再抬起來時嘴巴上已經抓到了一條小魚。
它走了幾步,把小魚送到兩人面前,嘎嘎的叫了幾聲,似乎在說這送給你。
真是捕魚好手啊!蘇武看目瞪口呆。
然而蘇雪湊過來瞧了眼,就嫌棄地擺著手。
“飯團,這魚也太小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要,絕對不要。你趕緊去捉條大的回來,今晚我要給哥作魚湯喝。”
蘇雪不要,蘇武腳邊的蘇晚卻是努力地伸著小手,兩眼放光地啊啊啊嚷嚷著,也不知道是想摸一摸大雁的脖子,還是想接住那條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