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時間馬上到一點,蘇雪的父親蘇平連忙站出來,引導大大小小的動物們就位。
按著由里到外,由小到大的原則,各動物紛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井然有序地站好,聽話得讓第一次見到這場景的游客們吃驚不已。
然而此時地上的圓環里還有不少空格沒有動物占據,蘇武和蘇海連忙抱起那堆事先備好的動物木雕或玩偶放在上面代替。
等他們一一放好,時間差不多到了。
蘇武正準備讓文藍把女兒抱過來。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拐杖聲響起,西廂的月亮門出現了一個提著只白兔的傴僂身影。
“小五。”來人揚著滿是皺紋的臉,笑道,“我老婆子沒來晚吧?”
蘇武定睛一看。
原來是住在靠近仙女湖那半山腰上的老人李雁。他每天跑步到仙女湖時,都會幫著挑兩桶水上山給她。
兩人算是十分熟悉。
“不晚不晚,正好準點。”蘇武看了看時間,連忙迎了上去。他詫異道:“李奶奶你怎么來了?”
昨天早上他跑步時還專門幫李雁把所有的水缸挑滿水,并且告訴她今天是女兒的生日,自己得忙抓鬮的事。估計沒時間出來跑步,更沒時間幫她挑水。
李雁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你女兒我還沒見過呢。她生辰抓鬮,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過來看看?”
蘇雪很有眼力,連忙嘻嘻地搬來張椅子,讓李雁坐下。
蘇武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好把蘇晚抱過來,放到李雁面前,“這就是我女兒蘇晚。晚晚,快叫奶奶。”
蘇晚不吭聲,只是側了側小腦袋,目光已經溜到旁邊不遠的馬嬸身上。
對她來說,馬嬸才是唯一的奶奶。
李雁住在養心谷大半輩子,對蘇晚的反應毫不意外。
她打量著小姑娘的臉蛋,又拉著她的手仔細地看了看,半響后才由衷地贊嘆。
“好一個標致的女孩兒。以后長開懂事了,肯定是個才貌雙全的小美人。”
李雁贊揚的是自己女兒,蘇武便不替蘇晚客氣,哈哈地收下,“那就承你吉言了。”
他換了種委婉的語氣,道:“不過李奶奶你要是想見孩子,告訴我一聲就好。我帶她過去見你。”
“你一大把年紀的,山里進出的路不好走。萬一摔著碰著也是件麻煩事。”
李雁不以為意,笑道:“年紀大了更該出來多多走動。況且我也沒那么老,加上住的又不遠。就當出來散散步吧。”
說著,李雁把手上的白兔遞給蘇武,“你們已經準備有兔子了啊。那這只拿回去作菜吧。”
蘇武接過李雁手里的白兔,他回頭看了抓鬮陣里的兔子一眼。
“都說長輩賜不可辭。既然李奶奶你帶了只兔子過來,我就換上你這只吧。”
他笑道:“反正那也是只肉兔,我隨便找的。”
說完,蘇武把李雁的白兔綁好四條腿,換下了圈中的兔子。
這兩只兔子都不是伴生寵,不把腿綁上系好的話,瞬間就逃了。
這時,那邊的蘇平喊道:“小五,時間到了。讓晚晚開始吧。”
蘇武點點頭,抱歉一聲,連忙和文藍一起抱著女兒來到圓圈中央。
文藍的小助理白倩趕緊拖著大光頭蘇海來到那堆游客前。她繃著張俏臉,示意他們停止拍攝。
堂堂的大明星文藍一家啊。
有些游客們理解,微笑地關掉了設備。而有些游客則緊緊地盯著場中央拍得入神,看了白倩一眼后,便沒準備理會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
蘇海毫不猶豫伸手,抓住那些不聽勸告游客的衣領,一下子把他們提了起來,順便抖了抖。
這些人毫無反抗之力,瞬間便被抖成根軟面條。他們嚇得想尖叫,然而像是被點了啞穴般,連喊都喊不出來。
半響后蘇海輕輕放下他們,指了指他們手里的各種設備。這些人嚇得渾身發軟,老老實實地關了各種設備。
這時,文藍已經牽著蘇晚的手,沿著弧線緩緩地從各種動物身邊走過。
蘇武蹲在一邊,待蘇晚經過時,不時出聲提醒:“晚晚看爸爸這里,你喜歡不喜歡這個?”
蘇晚根本不理,文藍只好牽著她繼續向前走。
沒用多久最內一圈轉完了,圍觀的村民們不由低聲地紛紛議論。
最里一圈幾乎都是些常見的家禽家畜,比如李雁提來的兔子,馬嬸抓來的雞鴨甚至還有石端敏的小奶狗……
很多小姑娘第一次抓鬮,最內圈都沒轉完就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動物。
通常來說,這一圈的動物是最受孩子父母歡迎的。其最大的原因是省心省事。
這些家禽家畜到處都是,就算家里的不喜歡,也只需要在村子或鄰近村子轉轉,差不多都能把孩子的伴生寵找到。
根本用不著像老虎猴子八哥一樣,非得跑到外面去找,還不一定找得到。
文藍牽著蘇晚,很快轉到了第二圈。
這圈則是更大一些的動物。
原本飯團代表的大雁是這圈的一員,只是飯團的身子長得出乎意料的大。它只好向后面幾排退。
代替它的是只貓頭鷹木雕。
蘇建國的手藝自是沒話說,貓頭鷹雕得唯妙唯俏。
蘇晚好奇地盯著這種小東西。她一度以為這是猴子咕咕,半響后發現不對勁就抓起來聞了聞,還想張嘴啃上幾口。
蘇武大汗,連忙把木雕奪下。
蘇晚見不能吃,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沒幾步,小姑娘來到了蘇睛的小八跟前。
小八啾啾叫了幾聲,兩眼發光地望著蘇晚。
“八八?”蘇晚自是認得這只小鳥。
她微笑著抱起小八哥,使勁地把它舉高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臉蹭了蹭,習慣性地張開了嘴巴。
小八看得明白,便如同以往一樣,把腦袋伸進去檢查蘇晚的牙齒。
半響后它檢查完畢,吱吱地叫著從蘇晚的肩膀上飛回到地上的圈里,再次一臉期待地望著她。
然而蘇晚只是笑笑,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后,站起身子主動離開。
沒多久第二圈的幾十個小動物就轉了遍。蘇晚除了在小八跟前停了一會兒。其他時候小姑娘都是直接從各種動物前走過,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文藍抬頭看了看后面的圈子,臉色忍不住有些擔憂。蘇武看見了,出聲安慰道:“別擔心,這才第二圈,后面會找到的。”
當文藍母女來到第三圈時,無論是村民還是游客都忍不住站起來向前走,靠近了一些。
這圈的動物基本上屬于珍稀動物,一個個都是身驕肉貴的,比如孔雀、天鵝又比如熊貓、雪豹,都是傳統中的牢底坐穿獸。
轉了半圈的蘇晚對開著屏的孔雀很感興趣。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孔雀尾巴,久久不挪步。
話說回來似乎每個小女孩對五顏六色的東西都有好感,不僅用的如此,吃的也是如此。似乎食物多幾種顏色,她們吃起來會更香一般。
“晚晚,”蘇武心一喜,連忙問道:“你喜歡這美麗的雀雀嗎?”
蘇晚聽了父親的話,忽然動了。
她抱著孔雀的腦袋仔仔細細地聞著,半響后覺得不大對勁,便張嘴啃了兩口。
這孔雀是個伴生寵,往日里沒少被村里這些小神獸追著咬,早就習慣了。
它翻了個白眼后,連聲都不吭,只是咻地收起了尾巴。
沒了美麗的大尾巴,蘇晚頓時覺得味道不怎么樣。她松開口,小手擦了擦自己嘴巴后,向前走去。
沒多久小姑娘就到了兩只大熊貓面前。
游客們一陣悸動,紛紛瞪大了眼睛。甚至還有不少人輕聲嚷嚷道:“小姑娘,就選它了。看那小熊貓多萌啊。”
熊貓媽媽也是個伴生寵。它裂嘴一笑,把懷里的孩子往蘇晚跟前輕輕一推,示意她摸摸。
這年頭國寶的生活也不容易,和人類一樣都得未雨綢繆。熊貓媽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個穩定的家,萬一哪天山上著了火把竹子都燒沒了,還可以混主人家的東西吃。
只是蘇晚對傳統中的國寶并不感興趣,她咯咯地笑著,握了握小熊貓抬起來的前爪,隨后轉身離開,停留的時間甚至比孔雀還短。
“第四圈,最后一圈了。”
文藍忽然有些害怕,她拉住女兒,患得患失地有些不敢向前走。
然而圍觀黨們卻是特別興奮,尤其是養心谷的男孩們紛紛出聲:“晚妹妹趕緊出手,記得選只老虎。”
蘇小蘭的布老虎的脾氣很好。幾乎誰都能騎上一騎,石端敏還有廖金海的兒子廖承志這些外地孩子都不例外。
然而正因為如此,幾乎所有的孩子都爭著和它玩。只不過老虎就只有那么一只,大大小小的孩子卻有幾十,因此總是僧多粥少。孩子們便期望蘇晚再抓到一只老虎,他們也就多幾分機會。
布老虎以前沒少跟蘇晚玩,見到小姑娘過來,它立即翻了個身子,露出柔軟的肚皮。
“阿布阿布。”蘇晚柔柔地叫幾聲。
和往常一樣她撓撓布老虎的肚皮,就歪歪斜斜地跑到老虎嘴邊,掀開布老虎漆黑的上唇,來來回回地翻看著它的大牙齒。
這是蘇小蘭這個小主人最喜歡作的事,因為她的拳頭不夠大,很多時候不好講道理,所以希望布老虎的牙齒越大越好。
沒想到天天發呆的蘇晚也學到了這招,沒事就扯開布老虎的唇,看看它锃光瓦亮的大牙齒直樂。
“蘇武,是老虎嗎?”文藍顫抖地發問。
說時長那時短。
從蘇晚開始抓鬮到現在也就只過了短短的十幾分鐘。區區兩首歌的時間,文藍心里卻如同坐了過山車般七上八下的,簡直受盡了煎熬。
她眼巴巴地盯著旁邊的蘇武,希望他能肯定地把頭點上一點。
蘇武這下也有些捉摸不定。
“晚晚,你喜歡阿布嗎?”他這樣問。
然而蘇武的話剛出口,蘇晚就立即松開了小手。她低下頭吻了兩口布老虎毛茸茸的腦袋,直起身子再次向前走去。
圈外的圍觀黨們一陣失落,到處是哎呦哎呦的嘆息聲。
沒多久蘇晚就到了大象妞妞身邊,確切說是鼻子旁邊。
妞妞身子太大,它要是像其他動物一樣站到圈里來,估計它一個就可以占去好幾個動物的位置,所以放在圈里的是它長長的鼻子。
蘇武跟上來低頭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妞妞的鼻子上叼著一支不知什么時候摘的黃色小野花,見到蘇晚過來,它就把小黃花放進小姑娘手里。
送完花,妞妞期待地望著蘇晚。它哞哞地叫了幾聲,很是希望這小姑娘能抓鬮抓出頭大象出來。
妞妞是頭母象,早些年生過好幾頭小象。
每次等小象能獨立生活,它就帶著孩子離開養心谷往西南方向走,用不了大半個月就能到達它的老家X省,再輾轉找到自己原本的族群。
靜等孩子溶進去和其他大象一起生活后。妞妞自己又會重新長途跋涉回到養心谷這里,默默地等著出嫁的主人逢年過節時回來看它。
這會的妞妞覺得自己還不算太老,如果蘇晚抓鬮抓出了大象,它覺得自己還可以教一教新到的小象如何在這里安心地生活下去。
這是蘇晚第一次見到大象,完全不明白這是什么東西。她吃力地搬著象鼻子,見搬不動后只好彎下腰努力朝里面張望,怎么也想不明白黑漆漆的鼻孔里有會朵小花。
沒看多久她就失去了興趣,拿著小花一步一搖地走了。
文藍和蘇武連忙跟了上來,兩人越走腳步越是沉重。
蘇晚走得搖搖晃晃,腳步卻是不停。又路過了幾頭大型動物,蘇武和文藍往前一看,心不由一沉。
前面已經沒有站著的動物,就只剩幾個沉默的木雕擺在那里。
“怎么會這樣?”文藍有些崩潰。
“沒事的。”蘇武趕緊握著她冰冷的手,低聲安慰道:“可能是剛才我們走得太快,錯過了些動物。要不我們一會再重新走一遍試試看。”
正說著,蘇晚忽然停了下來。她彎下腰吃力抱起一座木雕,扭頭朝著蘇武看了過來。
“巴巴……”
小姑娘第一次喊出了這兩個字,雖然聲音細細而且也不標準。然而蘇武聽在耳里卻如晴天霹靂般,振得他渾身一抖。
真是風回路轉。
夫妻兩人難以置信地相視了一眼,兩顆心瞬間砰砰直跳,他們連忙拔腿奔了過去。
蘇武顫抖地從女兒懷里接過木雕,看了一眼后他深深呼吸了幾口氣。
他親了親女兒。
“晚晚喜歡這個動物?要是真喜歡的話,爸爸把它放在地上,你再把拿起來給我,好不好?”
蘇晚愣愣地望著他,并不作聲。蘇武這么長的話,她還聽不太明白。
蘇武說完,把手上的木雕放回地上的圈子里,然后挪開兩步希翼地望著女兒。
蘇晚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木雕,巴眨了會大眼睛后,癟著嘴重新把木雕抱起來,搖搖晃晃地來到文藍身邊,“麻麻……”
聽見女兒第一次喊媽媽,文藍的淚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流了出來。
“好好好……”文藍抱著孩子,連連地說著好字,高興得滿腦子空白。
蘇武徹底地松了口氣。
只是農村都講究事不過三,盡管他已經確實蘇晚的伴生寵是這木雕所代表的動物,然而還得再測試最后一次。
他又一次拿過蘇晚懷里的木雕,重新放回地上的圓圈里。
蘇晚終于嘩地一聲哭了出來,“巴巴……壞壞。”
小姑娘哭著走過來重新抱起地上的木雕,淚眼蒙朧地四下張望,小嘴喃喃道:“奶奶,奶奶……”
奶奶這兩字,蘇晚說得可就比爸爸媽媽要純熟多了。
馬嬸早豎好了耳朵,一聽見蘇晚的哭叫聲連忙蹬蹬蹬地一路小跑了過來。
她一把把蘇晚抱起來,親了小姑娘兩口后看了看那座木雕,眼淚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奶奶在呢,晚晚乖,別哭。咱們就要這個,誰來了也不給啊。”
蘇武深深出了口氣,他走過來摸了摸女兒的長發,拿起那座木雕朝著四周的觀眾一舉。
眾人定睛一看。
喲,很是眼熟。
矯健優美的身軀,粗壯有力的四肢,黃金色的毛發,蓬松飛揚的鬃毛,以及巨大威武的頭顱還有尖銳猙獰的獠牙。
這是一頭 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