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又罵了頓小獅子。嚇得安安趕緊灰溜溜轉回來，嘴里還叼著那片牛肉，就討好地一個勁往主人身上蹭。
“你亂蹭什么，弄得我一褲子的口水，還不快把那塊破牛肉丟掉。”
蘇武連忙抓住小家伙的頸后皮毛，不顧安安咕嚕咕嚕的抗議，一把把它提了起來。
“爸爸，”蘇晚連忙跳到地上，急得直跺小腳。她扯著父親的衣角，嘟囔道：“把安安放下來吧，它說疼。”
蘇武扯了扯嘴角，終究敵不過女兒可憐巴巴的眼神，只得默默地把獅子放回了地上。
見女兒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蘇武問道：“晚晚，你剛才聽懂師父的琴聲了嗎？”
蘇晚倚著獅子安逸地坐了下來。她看了看桌子后面正襟危坐的李雁，眉開眼笑地回道：“聽懂了呀。”
蘇武點點頭，他順手理了理女兒的衣裳，“聽懂了就是聰明的孩子，說不出來也不要緊，等晚晚長大點學了字就好了。”
蘇晚小手趕緊一抬，作了個寫字的動作，“是姑姑做作業時寫的字嗎？”
“對，”蘇武笑道：“會做作業才是大姑娘，以后晚晚除了跟師父學琴，還得學寫字呢。”
“好的好的。”小姑娘被父親忽悠得一個勁地點頭，她看了看身材高挑的蘇雪：“晚晚快快長大，和姑姑一樣大。”
到那時刷牙什么的，姑姑就不會再在旁邊殺氣騰騰地盯著了。
蘇武可不知道女兒的小心思，舒心道：“那下次別哭了啊。掉金豆豆的大姑娘最難看啦。”
蘇晚一聽就急了。
她連忙轉過身子，抱住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獅子，把腦袋埋進短短的獅毛，重重地擦了控臉上的淚水。
“爸爸看。”她看著蘇武，信誓旦旦道：“晚晚以后不哭了。”
旁邊茫然的蘇雪問了問，才明白李雁過來的目的，居然是教她小侄女學古琴。
她看著桌上那兩把精致的古琴，雖然不知道李雁在琴藝上的具體實力，依然羨慕得眼珠子都在發紅。
“哥，我能跟著晚晚一起學古琴嗎？”她眼巴巴地小聲問道。
蘇武斜視她，“想都別想。你馬上高三了，還有時間學古琴？”
蘇雪噢地捂著胸口，她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心都碎了。
一般說來，男孩們看多了電視上的功夫大片，都會有個行俠仗義的大俠夢。而蘇雪這些姑娘看多了古裝片，多多少少也夢想過自己能掌握一種傳統樂器。
只可惜小時候沒地方學，現在不知不覺長大了，或忙于學習、工作以及家庭，有心想學卻再也擠不出時間。
眼下見小侄女有機會學，卻不時只顧著和獅子玩，妒忌的蘇雪急得直跳腳。
她背著蘇晚，小聲地提議。
“哥，有安安在，你女兒是坐不住的。要不我先把獅子拎走，等李奶奶授完課再帶回來。或者干脆直接讓飯團過來陪她玩。”
蘇武若有所思，然而他還沒開口，李雁已經笑著擺了擺手。
“沒有必要。就讓小獅子陪著她吧。”
“可是……”蘇雪看著那邊玩得入迷的侄女，眉毛都皺了起來。
李雁笑著打斷她。
“沒什么可是。晚晚年紀還小，這個年紀的孩子貪玩坐不住十分正常。我也不會現在就硬逼著她一心一意練習指法技巧什么的。事實上她也練不下去。”
蘇武點點頭。
身為人父，他和文藍早就不止一次商討研究過女兒未來的教育問題，顯然比蘇雪這半大的姑娘更了解幼兒園的教學方式。
幼兒園的孩子總得來說就是玩，在玩的過程學習一些基本的知識。
眼前的李雁顯然也準備這樣子作。
她道：“我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過來和晚晚陪養感情。即使達不到小五那種絕對的依戀，也該有隔壁馬嬸子差不多的親密。”
“等她習慣了和老婆子我在一起，不再抗拒我的教導，那一切都會好辦多了。在此期間我也會時不時的彈些曲子，慢慢培養她的樂感。以晚晚的天份，當她有了濃烈的興趣后，真正學起古琴應該不難。”
“難的是她愿不愿意主動下功夫去學，去鉆究。”說到這，李雁神情有些恍惚。
“古琴擅長敘述心境。即使同一首曲子，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心情下彈出來，都是大不同的。這方面再高明的古琴大師都沒法用語言教導，只能引導。然后靠琴人自己琢磨領悟。”
蘇武點點頭，“以后我會多盯著她，讓她好好學習的。”
“小五，你錯了。”李雁又呵呵地擺了擺手。
“既然我已決定收晚晚為徒，就會全心全意地教導她。只要你們作父母的信賴我老婆子，不隨便出手干涉我的教學。我保證未來還你們個多才多藝的女兒。”
說著說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想來老婆子我現在半截身子已進了土，即便想努力挽救師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現在的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晚晚身上，愿她長大后能將我等師門發揚光大。免得老婆子到了九泉之下，無顏見師門里的列祖列宗。”
蘇武和蘇雪尷尬地互視了一眼。
李雁這是說他們手太長，關心過頭了。
俗話說慈母多敗兒，慈父也不多讓。
蘇武了解這點。他抱歉地看了看李雁，揉了揉女兒的頭發后果斷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忙自己的事情去。
然而他剛想邁腳，心里一動，連忙把上次回來路上文藍的建議說了說。
他道：“我考慮在養心谷村外尋塊地方幫你們師門建個藏書展館或者師門駐地。好處多多……”
蘇武把各種好處簡要地介紹了遍，才小心地問道：“李奶奶覺得怎么樣？”
李雁怔怔地望著蘇武，她久久沉默，手無意識地在前面的古琴上亂撫。
琴聲如急雨，瀝瀝地響起。
這下不僅是蘇晚，就是蘇武蘇雪兩個大人也聽得出李雁凌亂的心思。
蘇晚興奮地站了起來。她拋下小獅子，嗒嗒嗒地跑到自己的小古琴邊上，古靈精怪地學著李雁的模樣，胡亂地拍著那張可憐的小古琴。
李雁回過神，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旁邊小姑娘的長發，示意她停下。
“小五，建個師門駐地或展館需要不少錢吧。”她有些猶豫。
至于建館的地皮，李雁倒是不擔心。
養心谷里地勢寬廣，幾百村民聚居的只是整個太極圖的陽魚魚眼那一小點地方。除去山脈、湖泊及耕田，還多的是土地空曠著。
蘇武哈哈一笑，“李奶奶你放心，其他或許是問題，不過錢絕對不是問題。”
李雁人點點頭。
她年紀雖老，思想卻不老。
蘇武剛把建議說出來，甚至后面的種種好處還沒提起，她已經心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