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停車!!證件!!”
“第一工業部的。”
京城洛陽的玄武門,崗哨的衛兵神色肅然,盤查著往來的車輛。
不過對于重頭部門的汽車司機來說,天大的事情影響不到他們,淡定地拿出了證件遞給衛兵,等待著盤查。
“過!”
通過崗哨之后,車內的人也是好奇地聊起了天。
“張閣老遇刺一事,你們覺得會是誰干的?”
“東川公的當天行動路線,知道的人不多,只能是重臣以上的人。”
“出來了,就少說點吧。議論這種事情,容易引火燒身。”
“也是……”
“兩天了,還沒有頭緒嗎?”
錢镠頭皮上的青筋爆出,其憤怒已經到了一種極致,然而卻硬生生地壓制了下來。
好奇的年輕人也都是閉了嘴,這種事情,多說不宜。
然而此時,在京城的五星棱堡之中,臉色鐵青的錢镠來回踱步,心腹手下們齊聚一堂,全都在那里詢問盤查。
“但是……但是當天下午五點到七點,基本上都是我們的人。”
“基本上?”
“老板,范圍已經縮小在當天訪問和值班的人中間,但是……”
“但是什么!”
踱步到辦公桌的錢镠,攥著拳頭狠狠地捶在了桌板上。
錢镠臉皮一抖,“其余的呢?”
“其余都是前往民部跑官的閑人,還有退休了想要換點好處的。當時他們的位置,沒有可以觀測張閣老的位置,因為無法掌握確切的行蹤。附近已經搜查過,電臺也沒有,長距離傳遞信號的裝置也沒有,制高點都是我們的人。”
可要是不認賬,遲遲不能給個交代,最后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娘希匹……”
桌上的東西都是微微發顫,好一會兒,錢镠閉上了眼睛,琢磨著接下來的事情,現在他要迅速作出決斷。
捏著鼻子認賬,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也不能做,因為這樣一來,“拆分稅務”的好處再想吃到,就難了,即便能把控方向,但只會是一遍遍給人做嫁衣。
如果真是豪情萬丈的大俠,殺張東川,倒也不是不可以,北地群雄無首,互相狗咬狗起碼也要好幾年。
同時殺了張東川,此時最容易栽贓給他錢某人,錢镠只要短期內給不出交代,就是“天下國賊”,到時候要拿出更多的資源來維穩,這是肯定的,豈能預見的。
低聲罵了一句,旋即錢镠揉了揉太陽穴,重新復盤這件事情到底誰能得到好處。
殺張東川,去了一個閣老,空出來凌煙閣秘書處首席以及中央進奏院辦公廳主任一職,但這是明面上的,潛藏在水下的,便是河北、安東兩派勢力的首腦人物沒了,河北、安東兩大派系群龍無首,對國家來說,自然是大大的好處……
前者的權威,就是在一次次的政治風險中劃破,最終導致全面崩潰。
從己方角度來說,就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錢镠換了個角度,認為如果栽贓他錢某成功,對國家對天下,也是大好事,至少他短期內更多的精力,就是要重塑權威。
政治強人分兩種,一種是“暴君式”的,另外一種是“明君式”的。
然后錢镠便琢磨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再拉一個閣老下水。
一個是死,兩個是亡,沒什么大不了的。
樹倒猢猻散從來不是一天的事情,而是長期累計起來的結果。
腦海中閃過了諸多念頭,第一時間,錢镠想把這個黑鍋,甩給“靖難軍”,但是想了想不妥,嶺南馮氏跟渤海馮氏是同出一脈,此時還保持著聯系,沒可能河北張氏和渤海馮氏沒有任何勾連。
“唔……”
越來越沉穩的錢镠,再次踱步起來,良久,他對心腹爪牙們說道,“今天就到這里吧,散了。”
但狠勁上來之后,錢镠同時又極為的清醒,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沒辦法收尾,會一直殺下去,殺到殺無可殺,才會停止。
帝國統治者的最大敵人,就是那些亂黨,這些人,是要殺絕的;但是老大貴族,卻不能亂殺,否則就是群起而攻之,江東錢氏還沒有到天下無敵的地步。
“老夫說散了。”
不等心腹們急切地爭辯,錢镠揮了揮手,直接散會。
“老板!”
“閣老!”
動刀動槍不是一家的專利和習慣,比會稽錢氏更狠的都有,只是不到威脅自身的利益,這些人根本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死閣老和死販夫走卒,對某些人來說,沒區別。
眾人離開的時候,臉色都是非常的焦慮,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壓力會全到他們這一派系身上。
中央進奏院可不缺開噴的狂徒,而且也完全不怕他們。
“是。”
微微欠身,秘書離開了辦公室,便去值班食堂吩咐了一下。
是夜,錢镠仿佛沒事兒一樣,繼續上班,到了晚上九點鐘,秘書過來勸說:“閣老,夜深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再批復一些文件,十點鐘就下班。你去食堂弄一些吃的過來,給值班的人都送過去。”
打了個呵欠,錢元璙揮了揮手,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口問道,“什么時候回去?”
“十點鐘。”
等電梯的時候,看到了在升降機門口等著的錢元璙,于是隔著距離微微頷首:“小閣老好。”
“啊……呵。”
“嗯。”
“那我再睡一會兒。”
“小閣老注意休息。”
不遠處的電梯門,也開了,秘書邁步而入,一轉身,就看到了錢元璙跟升降機操作員有說有笑,眼神不由得有些失望,心中暗嘆:不知錢氏何人接班啊。
升降機的大門打開,操作員在其中見到錢元璙,立刻微微欠身,很是高興地喊道:“錢相公好。”
“你也好。”
感慨之間,升降機中,錢元璙目光淡然,完全就是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出了升降機,他整個人就這么到了走廊的長椅上躺下,吹著夜風,似乎是要就地打個盹兒。
“啊……呵。”
又打了個呵欠,錢元璙語氣抱怨,“十點鐘才能走啊,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