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幽暗的封閉走廊,陳牧在神女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稍矮的崖頂。
周圍密林環繞。
枝干密密匝匝擠在一起,互相纏扶著,形成一線碧綠的海岸。
而峰下則是澄碧的海水。
朦朧的青色天空,讓陳牧意識到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望著下方漫上沙岸滾滾白浪,神女出塵的秀靨上浮現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天命谷……不應該在島上的,這里就像是一座囚籠。”
陳牧視線落在不遠處熟悉的山道,笑道:“你這暗道直接通往后山,目的不純啊。”
到此刻,他大概明白了天命谷的勢力分布。
以天機老人為代表的天命谷位于小島以南,而神女勢力則居住在小島以北。
中間由一道長形密林隔開,互不干擾。
陳牧扭頭看向身邊的女人。
女人如瀑的青絲在風中稍顯的凌亂,青色長裙緊緊貼著她曲致迷人的身軀,顯得有些單薄。
恍然間,她真的就像是謫落凡間的神女。
似乎一陣風兒,就會飄然離去。
“神龜島雖然有陣法,但一般進入那片水域是不可能觸動的。你突然陷入幻境,有些蹊蹺。”
神女白凈的雪靨泛起一絲意味難明的神色。
聽懂對方潛臺詞的陳牧倒是沒有太多驚訝,嘴角掀起些許玩味的笑容:“有人想嚇唬我唄。”
神女道:“你覺得是誰?”
陳牧反問:“你覺得這島上還有第三方勢力嗎?”
女人沒有開口,保持緘默。
陳牧想要活動一下筋骨,可剛抬起手臂就疼的厲害。
這時一只素白的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快便有一股溫潤的氣息流轉于四肢百骸。
身上的疼痛也消褪了一些。
陳牧不滿道:“就不能把我的傷勢全部治好嗎?”
神女淡淡道:“你若是安然無恙的回去,那些人會認為是我救了你,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懷疑了。”
陳牧轉眼一想,明白了緣由。
從幻境區域突然消失本就是一間匪夷所思的事情,對方肯定會想到是神女出手救人。
但現在若帶著傷回去,對方也僅僅只是懷疑。
“我還有個問題,昨天我在后山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洞府,里面有一幅畫,畫里是一個穿著嫁衣的新娘。”
陳牧問道。“我詢問了妍兒姑娘,可是她說并不知曉洞府主人是誰,那你知道嗎?”
神女溫潤好聽的聲音極為清冷:“不知道。”
陳牧有些失望,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無論你信不信,我見過畫像里的那個新娘,而且差點被她給殺了,真是晦氣。”
“你說什么?”
神女細長的睫羽微微一顫,扭頭盯著陳牧。
然而這一次陳牧卻故意賣起了關子:“沒什么,我是胡口亂言的,你當是笑話行了。”
神女牢牢盯著對方的臉頰,寒意縈繞。
就在氣氛凝滯時,她卻驀然綻放出笑顏,頓如百合綻放,美得難畫難描。
陳牧還是第一次看到神女露出這般笑容。
卻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后背發涼。
神女轉過螓首,望著密布著藤壺、牡蠣的海邊巖石,輕聲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你要相信一切都是天意,天命不可違。”
陳牧笑了笑,神情有些復雜。
通過對神女的長時間接觸,他發現自己更為深切的了解了幾分這女人。
這女人特別信命。
屬于極為狂熱的信奉天命之人。
無論發生什么,在她看來都是上天注定的。甚至于最后能接受被陳牧偷看沐浴,也認為是上天的安排。
“你不會真的以為,總有一天會羽化登仙吧。”
陳牧忽然問道。
神女睨他一眼,表情冷漠,語氣卻格外認真:“我是天養之女,為什么不可能?”
陳牧懶憊一笑,搖頭嘆息:“沒救了。”
正當他準備再詢問些事情時,身邊的女人卻消失了身影,身后的路也不見了。
空氣中余留淡淡幽香。
“呵,沒禮貌。”陳牧撇撇嘴。
順著山道重新回到天機老人的地盤,剛出現在前院,就被兩名弟子發現。
這兩名弟子起初還以為眼花了,確認了陳牧身份后,急忙跑去稟報上頭,很快白裙如仙的妍兒姑娘帶著一行人匆匆趕來。
看到陳牧無恙,妍兒姑娘素手輕拍著胸脯,嬌顏一派慶幸:
“陳大人,終于找到你了,若再尋不到你,我們也只能去稟報風華城知府大人。你這失蹤一日,我們天命谷上上下下都得提心吊膽……”
陳牧笑道:“出了點事,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妍兒姑娘秀眉一蹙,屏退周圍的弟子。
待兩人進入內院后,她才小聲詢問道:“陳大人,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怎么成了這番模樣?”
陳牧也沒隱瞞,將自己在水域遭遇幻境的事情說了出來。
至于傳送到神女那邊的遭遇,自然不會多嘴。
“竟有這等怪事?”
聽完講述,妍兒姑娘杏眸微睜,表情很是驚訝。
看著陳牧明顯遭受過重傷的身子,女人秀美的小臉一片自責:“都怪我,若當時我能陪著陳大人調查,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陳牧盯著對方:“那片水域明顯有陣法存在,為何妍兒姑娘之前不告訴我。”
女人苦笑:“陳大人有所不知,你所去的那片水域乃是神龜島所在之地。”
“神龜島?”
陳牧佯裝出一副好奇模樣。
妍兒姑娘點了點螓首,將神龜島的來歷講述了一遍,解釋道:“因為神龜島從來沒有主動襲擊過人,所以我也并未提醒你,這是我的錯。”
“原來如此。”
陳牧恍然,卻繼續詢問刁鉆的問題。“我娘子失蹤,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她會在神龜上嗎?”
“我們當然想過。”
妍兒姑娘臉上沒有出現任何波動,平靜的說道。“但考慮到神龜島不應該在這幾日翻身,所以將它排除。退一萬步講,假如朱雀大人真的誤登上了神龜島,我們目前也沒辦法相見,只能等九個月。”
妍兒姑娘與神女講述的一致,但給人的感覺卻差異很大。
因為一個是主動告訴他,而另一只卻先選擇了隱瞞,詢問后才說出實情。
從這一點,天機老人和這個妍兒姑娘就已經失去了很多信任分。
當然,陳牧也從未真正相信過他們。
“姐夫!”
正在這時,聽到消息的小姨子快步跑了過來,一頭扎進了陳牧的懷里,不停哽咽。“姐夫,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你跟姐姐一樣,丟下我不管了……嗚嗚……”
看到這一幕,妍兒姑娘莞爾一笑,識趣的選擇了離開,留給二人空間。
在轉身時,女人眼底掠過一道陰霾。
拭去少女臉上的淚水,陳牧捏了捏對方通紅小鼻尖笑著說道:“忘了姐夫的話?我是絕不可能出事的,這才一天而已就擔心成這樣。”
“人家就是害怕嘛。”
青蘿抱緊男人的腰部,死活不撒手,生怕一個撒手姐夫就沒了,變成一場夢。
陳牧無奈,干脆橫抱起少女前往房間。
屋門口,少司命翹首以望。
若非要照顧里面昏迷的小蘿,少女恐怕也早就過去了。
見熟悉的身影走來,少司命美眸綻放出神采,但性子有些小傲嬌的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過身,保持著很高冷的模樣。
盡管高冷,少女嘴角卻悄悄揚起。
屋內還有打探消息回來的葫蘆七妖,在看到陳牧安全后,都松了口氣。
陳牧好不容易把纏人的青蘿勸說松開,也顧不上與少司命你儂我儂,只是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便詢問葫蘆七妖打探的進展。
“陳大人,我這邊確實打探出了一個消息。”
葫蘆老六沉聲道。“貴夫人來風華城后,似乎與知府大人鬧的很不愉快。后來離開時,還遇到了刺客。不過這刺客已經被知府給抓了,現在不知關押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