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瓊將軍騎馬離開了。
望著面前煙煴著淡淡霧氣的陳舊石拱橋,雖然距離并不長,可陳牧卻有些心慌。
能被稱之為‘往生橋’,足見其詭異之處。
陳牧輕舒了口氣,邁步踏上石橋。
原本他打算莽著頭皮直接快速沖過去,可腳步一落,周圍的景象陡然發生了變化。
周圍全都是迷霧,根本看不清四周是什么。
陳牧摸索著朝著旁邊摸去,可橫移了幾步,并沒有觸碰到欄桿。
似乎他處在一個無邊際的濃霧世界里。
這里沒有路標、沒有提示、沒有明燈、沒有聲音……完全讓你自己摸索出一條能出去的道路來。
“果然夠坑的。”
陳牧搖了搖頭,雖然很無奈,但他相信終歸是有可參考的線索供自己去利用。
四處胡亂瞎走了一通,沒有任何線索。
隨著時間的推移,男人的情緒也逐漸變得浮躁起來。
他想起之前飛瓊將軍所指的那些未能走過往生橋的‘孤魂野鬼’們,難怪那些人一個個在原地轉圈。
他們始終未能找到正確的出路,于是一輩子被困在那里。
而且這地方極其搞人心態。
濃霧不散,完全看不清周圍的任何事物,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瞎轉悠。
時間久了,心態不崩也得崩。
“這么瞎走不是辦法。”
陳牧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和心態穩定下來,冷靜思考出路。
飛瓊既然來過這里,說明她之前也走過往生橋。
為什么她能走過去呢?
陳牧微微闔上眼簾,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往生……何為往生……往生何處……為何又要往生……”
陳牧并不愚蠢,當他將自己代入飛瓊的角色中去思考,便漸漸明悟出了一些情緒。
目的!
若想成功走過往生橋,需要的是一個往生的目的!
為什么要往生?
是為某個人,還是為仇恨,還是單純想繼續活下去?
無論怎樣,終歸是需要一個往生的理由。
所以,自己要往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無需思考,自然是舍不得娘子,舍不得言卿,舍不得芷月……舍不得很多很多人。
陳牧索性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掠過與娘子她們的記憶。
漸漸的,四面濃霧中飄來一道道輕柔的聲音,這些聲音中有娘子、有芷月、有言卿……
“夫君,快過來。”
“夫君,朝妾身這里來。”
“姐夫,你快點啊,總是磨磨蹭蹭的。”
任何一個方向都有她們的呼喊之聲,想讓陳牧過去,很難抉擇該前往哪個方向。
陳牧一時有些犯難。
究竟該選哪條路?
他明白這可能也是陷阱,一旦選錯到時候依舊會被困在這里,無窮無盡。
“由心……”
正在這時,濃霧中忽然又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
這聲音壓過了其他女人,頗為清晰。
陳牧一怔,忙警惕的看向周圍:“誰?還有誰在這里?”
但無人回應。
“難道是幻聽?”男人撓了撓頭,回想起‘由心’這兩個字,內心深處隱隱有些觸動。
他放空自己的情緒,不去想任何雜念。
而雙腳憑著本能的驅動朝著前方毅然走去,哪怕周圍的呼喊聲依舊存在,男人不予理會。
這一刻的陳牧進入了一種玄之又妙的境界。
他的腳下仿佛出現了一座鋪滿了碎落星辰的石橋,男人從橋頭……走到橋中……又到了橋尾。
但仔細看,他似乎并沒有走動。
始終如雕塑般站著。
過了許久,陳牧周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濃霧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小山谷。
身后的石拱舊橋依舊存在。
對岸幽暗的密林以及那些被困在往生橋的人們,還是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陳牧輕吐了口濁氣,扭頭看向山谷另一側。
那里有一個黑漆漆的石門。
穿過石門,應該會離開活死人林。
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向石門旁邊蜷縮著的一道身影,心下有些吃驚。
竟然還有人闖過了往生橋!
觀那身形是一個女人,走近時,可以看到對方身上穿著很普通的衣衫,像是一個農婦。
“你是誰?為何不出去?”
陳牧并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輕聲詢問。
聽到身后傳來聲音,那婦人身子一震,猛地轉身望來,臉上布滿了驚喜與不可思議:
“有人來了……終于有人來了……”
她爬上前抓住陳牧的衣袖,五指死死攥著,生怕對方離去。
女人長相很普通,布著一些歲月侵襲的皺紋,雙手也是頗為粗糙,一看就是平日里勞作而成。
陳牧有些驚奇。
這明顯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婦,為何會在這里?
甚至能一路穿過活死人林,走過往生橋……卻又停在出口處并不離開。
“你究竟是誰?”陳牧再次問道。
農婦淚流滿面,激動的似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穩了些情緒。
她忽然跪在地上,攥著陳牧衣袖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哭求道:“這位公子,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求求你了,我等了快半年,終于看到有人過來,只有你能幫我了……”
“你先起來,說說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牧一頭霧水。
農婦泣聲道:“我為了救我女兒才來到了這個地方,現在已經無法出去,只能等人來……”
無法出去?
陳牧看向旁邊黑乎乎的石門,皺起眉頭:“難道這不是出口嗎?”
農婦搖頭:“這的確是活死人林的出口,可老婦我已經不能出去了,你們可以。”
陳牧聽著愈發莫名其妙:“為什么?”
農婦凄婉苦笑,將另一只手舉起,只見手中握著一朵極為好看的七彩琉璃花。
花有三瓣,每一瓣上刻著繁雜奧妙的紋路。
一圈圈的光紋散發出來,流轉著幾分精純的神靈氣息注入婦人的體內,明顯在維持她的生命。
“這是神明花。”
農婦常年被風曬的面容浮現出苦澀。“是我從幽冥湖畔中摘來的,可因為我偷了此花,所以無法再離開這里。”
“所以,你特意前來活死人林,就是為了摘這朵花救你女兒?”
陳牧神情震撼無比。
這可是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啊,竟然能闖入這里。
雖然不知道幽冥湖畔在哪兒,但既然生長有這種神奇的靈花,必然兇險萬分。
這無疑是天方夜譚般的奇跡。
陳牧大受震動,若非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
這時,他才注意到婦人的雙腳根本沒有,從傷口來看明顯是被什么妖物啃食過的,慘不忍睹。
這是經歷過多少磨難才爬到這里的。
可陳牧不解:“既然你拿著這花出不去,我就可以嗎?”
“可以。”
農婦指向旁邊的一塊落滿灰塵的石碑,上面刻著一些小字。
陳牧瞇起眼睛細細讀了一遍,大概寫的是活死人林的來歷以及里面蘊藏著的一些秘密。
其中便有神明花的記述。
根據記載,神明花生長于極陰之地。
之所以叫它神明花,源自一則故事。
曾經有一位修為極高的魔道教主喜歡上了天門圣女,兩人結下諾言之后,教主為了她甘愿墜入幽冥地獄,來洗刷罪惡。
可名門圣女卻負了承諾,在魔道教主入地獄之后,便轉而嫁給了另一位名門君子。
但這一切魔道教主并不知曉。
在幽冥地獄遭受苦難的日子里,魔道教主用心呵護栽培出了一朵小花,試圖送給天上的神明圣女。
然而年年月月,無盡輪轉,天門圣女始終未曾再出現過。
后來魔道教主獨孤死在了幽冥地獄內,那朵花卻盛開的甚為嬌艷,被稱為神明花。
“神明花只有一個作用,它可以驅散體內的一切魔性,將墜入魔道之人從深淵中拉出來。”
農婦雙目泛淚。“我女兒便是被魔靈侵染,只有這朵花可以救下她。”
她看著石碑上的記述,苦澀道:“想要將此花拿出去,必以一命贖之,所以……”
“所以你是用自己的命換了這朵花。”
陳牧心情沉重。
這也是為什么婦人會在這里苦苦等待下一人到來的緣故。
摘了花,便沒了命,這就是交易。
陳牧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位舍命救女兒的母親,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女兒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既然有緣遇到,他自會幫忙去救人。
聽到男人愿意幫她救女兒,婦人激動不已,忙道:“我女兒叫蓁蓁,她現在在東州無塵村……”
陳牧大腦猶如被重錘狠狠砸下,嗡嗡作響。
他呆呆的望著眼前農婦,眼神里逐漸涌現出震驚之色,滿是不可思議。
忽然,他有了一種想笑的沖動。
雖然眼前的情形根本讓他笑不出來,可他還是覺得很滑稽,很可笑,很……悲痛!
蓁蓁……無塵村……
九年前,無塵村大火。
原因是那些村民們將一位十二歲的小女孩獻祭,卻不料那小女孩是魔靈胎兒,最終引發劫難。
而那個小女孩便是蓁蓁!
在殺死了那些村民完成復仇后,蓁蓁想要強行留下孟言卿在魔靈世界內,可最終被孟言卿感化,自愿死去,將身體交還給小萱兒。
無塵村一案,才徹底落下帷幕。
不過還有一些秘密未被揭開,其中便有蓁蓁的母親下落。
按照所知情況,孟言卿首次‘生下’魔靈胎兒后,便被二師祖悄悄送到了無塵村的一戶姓于的村民家收養。
本來,二師祖的計劃是讓蓁蓁成為巫女,完成她當年的復仇。
可收養蓁蓁的農婦卻對孩子生出了感情。
于是在蓁蓁展現出魔力后,農婦將她鎖在了地下密室內,每日送一些吃的玩的,防止被其他人知道。
但好景不長,農婦便不知所蹤。
按照當時村民的說法,是蓁蓁魔性發作殺了自己的養母。
可在蓁蓁看來,是母親拋棄了她,所以她才懷著極大的怨恨徹底墮入魔道,于仇恨中渡過九年。
但誰也沒料到,農婦竟來到了這里。
為了救蓁蓁,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可以祛除女兒體內魔性的神明花!
這無疑是最讓人痛苦的。
果然孟言卿的直覺是對的,她曾告訴過陳牧,她從不相信蓁蓁的養母丟下了自己的女兒。
或許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孟言卿還相信著眼前可憐的女人。
可現在又有什么用呢?
蓁蓁已經死了。
帶著她體內的魔靈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同帶走的,還有對母親的怨與恨。
即便農婦摘到了神明花,一切都沒用了。
女兒的恨與她的愛,注定將成為遺憾。
“我女兒的情況有些特殊,她……她體內有一股魔性,所以我把她鎖在了密室內,那座密室就在……”
女人還在不斷給陳牧說著情況。
陳牧一時不敢去看她那充滿了希翼的眼睛,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等我女兒體內的魔性解除后,還請恩公帶她離開無塵村,讓她當丫鬟也罷,總之前往不要再回到那里去……”
看得出農婦對陳牧很信任,將女兒的未來囑托給了對方。
“你知道……你在這里多久了嗎?”
陳牧緩緩開口。
農婦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不太清楚,但估計也半年了,我在臨走時囑托一位婆婆照顧我女兒,她是好人,這么久了,希望蓁蓁不要記恨我……”
半年……
看來在活死人林會讓人失去時間的概念。
農婦以為是半年,卻不知已經過去了九年……苦等了九年。
“你丈夫姓于吧,你女兒叫于蓁蓁對吧。”
陳牧望著女人。
農婦愣住了,茫然看著男人,她剛才并沒有說自己夫家的姓,對方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女兒,她……她現在在京城。”
陳牧暗嘆了口氣,決定編織一個謊言。
農婦瞪大了眼睛:“京……京城?”臉上布滿了狐疑和疑惑,明顯不相信陳牧的話。
陳牧笑了笑:“這也算是緣分吧,當時我夫人在東州城偶然遇見了一個乞丐小丫頭,便好心腸的收留了她。
后來一問才知曉,她叫于蓁蓁,是無塵村人,進城來是找她娘親的。而且小丫頭說,她是逃出來的,很多人在追捕她。至于如何逃出來的,我們也沒問。
于是我婦人便帶她前往京城,改名為小萱兒。而且……我還請了陰陽宗的天君,幫助祛除了蓁蓁體內的魔靈,現在她已經成為正常人了。”
聽著陳牧訴說,農婦還是不敢相信。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她在這里等了這么久,希望找到可以幫女兒的人,結果卻遇到了真正女兒的貴人。
尤其這貴人這么年輕。
為了打消農婦疑心,陳牧說出了蓁蓁的長相特征。
說的絲毫不差。
這一刻,農婦終于相信了陳牧的話。
她緩緩松開了抓著陳牧衣袖的手,跪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宛如僵木,雙眼只余空洞。
忽然,她嚎啕大哭起來。
長久積壓在心內的擔憂、彷徨、恐懼、焦急、絕望、希望……在這一刻通通釋放了出來。
她挺起上身,不停朝著陳牧重重磕頭:
“恩人,謝謝你救我女兒,謝謝你……妾身下輩子當牛做馬也報答你……謝謝你救了蓁蓁……”
陳牧伸手想要拉她,但猶豫了一下,沒有動彈。
男人蹲下身子,沉默了片刻問道:“她只是你的養女,與你沒有血親關系,你堵上性命,值得嗎?”
“可她終究是我撫養長大的,無論是否有血緣,都是我的女兒。”
婦人凄然笑道。
她看著手里的神明花,眼里并沒有遺憾,唯有解脫:“我相信是冥冥中老天幫了我,可惜未能再見蓁蓁一面,不過不要緊,只要她好好的,就足夠了。”
陳牧驀然想起另一件事。
“當年把蓁蓁交給你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
婦人點了點頭。“她以前就是我們無塵村的人,叫墨媛兒。”
墨媛兒?
陳牧瞳孔驀地收縮。
怎么是墨媛兒,不應該是墨蕓兒嗎?
按照當時調查的結果,二師祖當年叫墨蕓兒,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叫墨媛兒。
也就是陳牧在棺木里看到的那具被縫了頭的尸體。
當年她們雙胞胎差點被祭祀,最終墨蕓兒逃了出來,而姐姐卻被村民抓住,成為祭祀品。
可現在……二師祖又變成了墨媛兒。
如此說來,當年被祭祀的是妹妹,并非是姐姐。既然是這樣,二師祖為何要對他們說謊?
陳牧隱隱意識到,二師祖對他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當時我們以為是墨媛兒的私生女,便出于好心收養,而且那時候無塵村需要每家都提供巫女……”
農婦說道。“這也是我最開始收養蓁蓁的目的,只是后來……我舍不得害她。”
她垂下腦袋,既有羞愧又有慶幸。
陳牧輕扶住對方的肩膀,語氣溫和:“蓁蓁有你這樣的娘親,是她的福分。”
“不,我能有蓁蓁那般乖巧的女兒,才是我的福分。”
農婦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她舉起手中的神明花,看了許久,眼神蘊著無盡溫柔與對女兒的寄思,遞到了陳牧面前:“雖然這朵神明花已經沒用了,但我不后悔,就當是我送給蓁蓁的最后一份禮物吧。”
陳牧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拿住。
神明花如燈籠般點亮,一縷縷晶瑩的光線環繞著花瓣飛旋了一圈,繞在了陳牧周身。
“恩公,請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蓁蓁。”
農婦緩緩松開抓著神明花的手,臉上淚水如珍珠串兒落下。柔聲說道。“另外,不要告訴蓁蓁,你遇到我的事情,也不要告訴她……我已經死了。”
“她會恨你的,會以為你拋棄了她。”
陳牧眼神黯然。
“沒關系的……”
農婦笑了笑,輕輕搖著頭,呢喃著:“……沒關系的……其實,她從來都不會恨我的……”
隨著最后一根手指離開花枝,農婦身形潰散。
如被風吹走的蒲公英,緩緩飄走,飄逝于往生橋上……
陳牧看著手里的神明花許久,起身走向石門。
京城的夜空格外靜謐美麗。
那一顆顆星辰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點綴在純色的墨色夜幕上,閃閃發耀。
小院寢室內,正在沉睡的孟言卿忽然聽到女兒凄厲的喊叫聲。
那是一聲“娘親——”
她猛地驚醒,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嫩瑩的赤足慌忙跑向隔壁女兒的房間。
推門進入屋內,看到床榻上小萱兒正蜷縮在角落哭泣。
“小萱兒!”
孟言卿連忙前往床榻,順手點燃旁邊的燈。
床榻上,小萱兒可愛精致的小臉蛋上掛滿了淚珠兒,不斷抽泣著,手腳有些發顫。
“怎么了?”
孟言卿心疼的將女兒摟在懷里。
小萱兒啜泣道:“我……我做了一個夢……我想不起來是什么了……可是……”
是噩夢么。
孟言卿輕撫著女兒的后背,柔聲道:“沒事的,有娘親在這里,沒事的。”
小萱兒抱緊了孟言卿,哭聲愈發凄然:“對不起,娘親……對不起……”
孟言卿一邊哄著女兒,一邊看向窗外月色,暗暗嘆息。
也不知道夫君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這幾天京城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對了,之前有西廠的人突然包圍了她的院子,說是查找嫌犯。
甚至于面對黑菱的呵斥也不予理會。
幸好后來陸舞衣郡主及時出面,才沒有發生亂子,但西廠的人明顯還沒有撤去。
張阿偉也因為一個小過錯,被停職了。
孟言卿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隱隱感覺……這天真的要變了。
“這天……要變了。”
夏姑娘依偎在陳牧的懷里,望著山洞外有些明凈的夜色,神情恍惚。
洞外的光華已經開始有些破碎了。
無數毒蛇的尸體堆在了洞口處,焦味與血腥味混合的味道充斥著周圍區域。
她稍稍挪移了一下嬌軀,將自己的臉頰與陳牧臉頰貼在一起,絲毫沒有因為洞外景象而生出恐懼心理,反而唇角掛起溫婉的笑容:
“我們兩人就這么死在一起,倒也不錯,至少有你陪著我。”
夏姑娘握緊陳牧的手,兩人五指交叉在一起,即便是死,也不會有人能分開他們。
她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與陳牧好好道別。
但這些都沒關系了,反正兩人可以做個同死鴛鴦,下輩子或許還能在一起。
“你真不怕死嗎?”
就在這時,洞內忽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老嫗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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