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林天葬和莫寒霜探查回來了。
帶回來的結果并不是很好。
通過他們仔細調查,且暗中抓了兩名西廠人員進行審訊,并沒有找到被抓的天庭殺手刺客。
雖然尋到囚車,可里面只關押著普通犯人。
這就說明,要么雨少欽是在說謊。要么,他將犯人單獨關押在了另一個隱秘地方。
而陳牧直覺傾向于后者。
畢竟對方不會無緣無故說自己抓了天庭殺手成員。
“算下來我與雨少欽算是交手兩次,上次是借關押葫蘆七妖給我一個下馬威。這次是直接刺殺,擺明了與我為敵的態度。”
陳牧將細心剝好的橘子遞給五彩蘿,笑著說道。“這兩次都是他主動出擊,跟他以往的性格不太一樣,我猜想背后肯定是有人給他施壓了。”
“小皇帝!”
白纖羽握緊了粉拳。
能在背后給雨少欽發號施令的也只有皇帝了。
莫寒霜則是眉頭一皺:“什么刺殺?”
因為她和林天葬來的晚,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于是陳牧便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聽完后,脾氣暴躁的莫寒霜當場就炸毛了。
“奶奶個熊,閹狗找死!”
女人扛起大砍刀嚷嚷著就要去找雨少欽算賬,好說歹說才被林天葬給安撫下來,并被講明了利害。
雨少欽再怎么稱為閹狗,也是朝廷權勢極高的重臣。
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真拼了命將朝廷重臣一位殺害,所帶來的后果不堪設想。
畢竟個人實力再強大,在國家這個龐大機器面前,依舊如螳臂當車,自掘墳墓。
況且以雨少欽的心思縝密能力,在刺殺陳牧未果后他肯定會急速回京。
就算是指認,也難將罪名潑到他身上。
“老娘就不明白了,同樣是朝廷內的重要官員,你被刺殺朝廷就不管,他被刺殺就是大事?”
莫寒霜氣呼呼的罵道,抓起桌上茶杯咕咕猛灌幾口。
陳牧笑道:“我重要,只是更多對于太后而言。對于整個大炎,我的影響力遠遠不如其他人,尤其在朝堂格局上,我娘子的地位比我高多了。”
陳牧說的是實話 他雖然被封為爵爺,但在地位上難以與雨少欽、古劍凌或于鐵頭這些人相比。
他的成就僅限于破案與泡妞。
而破的那些案子看起來固然很重要,在民間反響很大,可終究只是破案而已。
更重要的是,陳牧性格非常佛系。
每一次朝中別的勢力拋出橄欖枝他都選擇無視,導致朝堂上沒有一個明確的團隊與隊友。
甚至于冥衛,他也只是與娘子的朱雀堂親近。
這樣的性格與行為注定會讓他被百官排斥,自然而然混不到權力的核心,得不到朝廷偏愛。
所以相比于其他權臣,他對于朝堂局勢的影響不是很大。
再加上陰陽宗掌門身份,以及之前與天地會的糾纏,被刺殺這種事情在朝廷看來也是正常,不會進行太多干預。
這也是雨少欽敢派人暗中刺殺陳牧的一個原因。
“現在我最在意的還是那個被抓的天庭殺手,到底是不是曼迦葉?或者是與迦葉關系親近的紅竹兒?”
陳牧將新剝好的橘子掰開一瓣,遞到旁邊五彩蘿的嘴前。
少女微微張開桃櫻似的小小檀口,將男人遞來的橘子咬在口中,潤軟的唇瓣無意識吮過男人手指,令得陳牧心中一蕩。
之前打了一架后,小丫頭飯量突然又起來了。
吃了一只大燒雞都沒能止住胃口,陳牧怕吃撐肚子影響孩子,見狀趕緊制止了對方繼續吃的行為。
可五彩蘿這個小吃貨鬧騰起來比哈士奇還要頭疼。
無奈之下,陳牧便找了些水果慢慢給對方喂,這才穩住了暴躁的小丫頭。
“或許有可能就是紅竹兒!”
白纖羽杏眸閃動。
紅竹兒的偽裝不如曼迦葉,實力也僅靠用毒,可與迦葉的關系很親密,被抓不是沒可能。
陳牧搖了搖頭:“不好說,既然林爺爺沒有找到被關押的刺客,那么我斷定,刺客應該早就被押送向京城了,現在估計已經走了半道。”
“那怎么辦?一旦回了京城,我們想救就更難了。”
白纖羽臉色難看。
除非太后親自下懿旨將刺客轉到朱雀堂,可一番流程下來,被抓刺客估計要被折磨半死。
陳牧思考少傾,眼眸忽地掠過精芒,開口說道:
“正常押送犯人必須要走官道,路過每一個官驛都要進行報備。
你現在利用傳信的飛鷹提前讓官衙布下關卡,就說要抓捕逃犯。每一道關卡都拖他們一段時間,盡量多拖一會兒。”
白纖羽不解:“夫君是打算去救人?”
見男人點頭,白纖羽皺眉道:“可問題是,若沒有充足的理由,官衙未必會聽我的命令去設卡擋住西廠。”
在每個地區設卡不是一件小事,要投入很大精力。
白纖羽的官職不足以行使如此大的權力。
況且每個地區都有西廠的人,專門監督當地官員,若因為冥衛而謀私,官員肯定沒好果子吃。
所以唯有秉公執法才能不得罪任何勢力。
根據大炎明文律令,地區設卡需有重大事件突發,才能在不經過上級批準的情況下執行。
僅憑白纖羽一句話,根本不可能讓當地官員設卡攔截。
“抓捕逃犯不算理由嗎?”
陳牧笑道。
白纖羽輕輕搖頭:“就算是要抓捕逃犯,也必須是全國通緝的大要犯才行。而且,要明確有證據表明,通緝犯就在那片區域出現過。”
“對啊,我們這里就有通緝大犯。”陳牧攤手。
女人一怔,陷入困惑。
但隨即,她猛然想到了什么,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怪異起來,朱唇吐出四字:“葫蘆七妖?”
自從上次葫蘆七妖‘逃獄’后,便被朝廷列為通緝大要犯。
盡管有人知道葫蘆七妖的逃走與陳牧脫不了干系,但沒有確鑿證據可以證明,所以無法深究。
再加上葫蘆七妖一直在天命谷內,基本很少出去,就更抓不住把柄了。
“以葫蘆七妖的本事,他們可以更快追上押送的犯人,甚至可以讓他們去參與劫囚。”
陳牧冷靜分析。“就算知道是我陳牧指使的又如何?有本事就拿出證據來錘死我!身為通緝的重大犯人,出現在任何地區,當地官員是必須設卡搜捕的。”
白纖羽美眸發亮。
對啊,葫蘆七妖可以說是目前完美的工具人。
而且即便劫囚不利,導致葫蘆七妖被抓了,西廠也不敢亂用刑,畢竟他們的價值很高。
“好,我這就飛鷹傳信。”
白纖羽隨手從旁邊的書本上撕下紙條,在上面寫了幾句,便走出了房間。
陳牧扭頭對林天葬說道:“林爺爺,勞煩您和莫姨跟在后面,若雨少欽派出七殺去抓葫蘆七妖,你們便出手相助。若雨少欽不出手,你們也別出面現身。”
“為啥?由我們幫忙劫囚不是更有效率?”
莫寒霜不解。
陳牧笑道:“莫姨,聽我的準沒錯,有些時候留有底牌才能確保博弈不輸,往后你就知道了。”
“算了算了,你說什么就什么吧。”
莫寒霜很不爽的撇嘴。
每次與陳牧交談,總覺得自己是個二傻子。
看到林天葬臉色有些沉郁,莫寒霜踢了一腳:“咋了?被自己孫兒使喚很不樂意?”
林天葬干笑了兩聲,又一臉嚴肅的看著陳牧:“牧兒,你剛才說神女入魔,到底是真是假?”
陳牧道:“我也不太清楚,是聽到七殺說的。而且當時神女使出秘術后,修為提升的太恐怖,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現在想來都有些可怕。”
“這個云簫真是瘋子啊。”
林天葬臉色凝重。
莫寒霜聽得一頭霧水:“怎么了?不就是秘術嘛,這玩意有什么可怕的,難不成反噬很厲害?”
“這不是秘術。”
林天葬摸著自己的胡須,淡淡道。“這是一種修行之法,與正常修行不同,完全摒棄七情六欲,以人性本惡為基調,徹底墮入魔道。”
“修羅道!”
莫寒霜想起了什么,神情陡變。
這可是修行界大忌啊。
據古書記載,千年前便有人墜入修羅魔道,以‘惡’修行,殘殺了百萬生靈,將人間煉成地獄。
如果不是最后天罰降臨,后果很難想象。
原本以為這種修行方式已經失傳了,沒曾想又出現。
林天葬點頭:“神女這丫頭不僅是天命女身份,又修習了無上陰陽大法,再加上測算天道命途之術,天賦罕見。一旦墜入魔道,估計天底下無人壓制她。”
莫寒霜很納悶:“云簫的目的是什么?讓神女禍亂天下?”
林天葬哼哼冷笑:“不清楚,這家伙做事總是神鬼莫測。當年囚禁我,也是不知犯了什么病。幸好為了救他女兒死了,如果還活著,必定是大禍害一個。”
聽得出,林天葬對于天君云簫依舊滿腹怨言。
恨不得從棺材里挖出來鞭尸。
莫寒霜握緊了拳頭,瞪著陳牧直言直語:“若不是你這臭小子睡了他女兒,我肯定去找那丫頭算賬,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陳牧訕訕而笑,趕緊轉移話題:“林爺爺,入魔很嚇人嗎?”
旁邊的五彩蘿見男人長時間沒有送來美食,很不高興的嘟起小嘴,一把抓起旁邊涼了很久的雞腿大口啃起來。
陳牧連忙奪下,給少女剝了幾顆葡萄才安穩。
隨后,男人又把雞腿霸道塞到了另一邊少司命的嘴里,強行讓少女吃胖身體。
一個不讓吃,一個狠命硬吃,這一幕頗具喜感。
少司命嘴巴撐得鼓鼓的,與平日里清冷寡言的冷漠形象對比,多了幾分滑稽的呆萌。
林天葬嘆了口氣:“很嚇人。這么給你說吧,一旦神女未來真的墮入了魔道,那么她就是閻王,會隨意收割任何人的生命。世間生靈,在她眼中不過是草菅而已。”
“這么恐怖?”陳牧瞪大了眼睛。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男人心有余悸,想著要不遠離這個瘋婆娘?
“不過好在神女這丫頭一心想著羽化登仙。”
林天葬道。“她知道魔道意味著什么,所以一直棄用,偶爾使用也是強行壓制。只要她以后沒遇到太大的挫折,基本上不用擔心她會入魔。”
“這樣啊,那還好。”
陳牧松了口氣。
但不管怎么說,還是要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其實這里面最奇怪的是,云簫是如何得到修羅道修行之術的,這東西可是失傳了幾百年。”
林天葬皺著粗眉進行思索。
莫寒霜道:“會不會是從夜妖世界里得到的?”
思考了良久,林天葬沉聲道:“等處理完眼前這件事,我得親自去調查一下,總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安排好一切計劃后,陳牧帶著眾女離開了天命谷,正式踏上回京的路程。
葫蘆七妖先行一步趕去劫囚。
林天葬和莫寒霜跟在后面,確保七兄弟的安全。
陳牧則刻意放慢了一段路程,帶著幾位老婆悠哉的駕著馬車行駛在官道上,內心卻不斷演算著計劃。
在這期間,白纖羽將自己所知道的雨少欽信息全部詳細陳述。
陳牧認真聽著,一點一點完善雨少欽的形象。
從娘子所講述的信息中,雨少欽是一個行事低調且極為謹慎的一個人,對待任何事都是在有把握的情況下再去執行。
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因為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冒風險去賭博的。
“心思再縝密的人都有屬于自己致命的弱點,既然雨閹狗想要跟我開戰,那我陳牧也只好奉陪了。”
馬車內,男人熟練的撫著少司命被蠶絲包裹著的小腿,嘴角掛起一道冷意弧線。
對了,還有古劍凌。
朝中最具有兩個權勢的重臣都朝他發難,也是沒誰了。
還要加一個皇帝。
以前和皇帝雖然不親近,但表面很和睦。
可經過這次風華城的事件,皇帝季珉肯定會恨他入骨,使出上千種方法想要弄死他。
“有意思啊,接下來的京城肯定會很有意思。”
陳牧活動了一下手腕。“真以為我陳牧除了破案泡妞就沒別的本事了,得讓他們見識一下老虎發瘋有多可怕。”
另一條道的馬車內,雨少欽打開了剛剛接受到的密信。
望著密信里的內容,雨少欽俊美陰柔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這是打算與我博弈了嗎?陳牧倒是很聰明。”
“督主,要不借此機會設局抓了葫蘆七妖?”
旁邊屬下輕聲問道。
雨少欽閉上眼眸沉思片刻,淡淡道:“刀魔肯定跟在后面,抓不了的。傳信出去,在路過雷風亭時,放了抓到的那個刺客。”
“放了?”
護衛一臉愕然表情。
好不容易抓到的刺客,就這么直接放了?
“現在沒法押送到京城了。”
雨少欽細長的手指掀開車簾,望著外面深幽的山坳裂口,聲音透著一絲玩味:“同時放出風聲給天庭殺手組織,就說……蘇老大在雷風亭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