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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呼吸

  恭順帝冷眼看著倆人交換信物,他要的女人,依然在承昀懷里,已輸了里子。

  氣度更不甘落于承昀這小輩之后,更多不甘心為何努力一遭,在身旁的人,似是而非。

  “這是當然,朕必當好好照顧令妹。”恭順帝握著早已斷裂的骨扇,臉上強迫掛上欣悅淺笑。

  “圣上不遠百里相送,外臣在此謝過了!”承昀恭謹揖禮。

  “世子好手段!”恭順帝謹慎客氣回禮,瞧不出任何不悅。

  昨夜下半夜,他能不著聲色準備了相同的宮裝、相同直綴,是何等能耐?

  更別說上哪去找了與顏娧有六成相似的閨女來迷惑他,而他還完全不能分別臨幸了。

  雖不情愿,還是只能認敗,一個西堯攝政王世子便能有此番能耐,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面子掛不住?

  “外臣不敢!”承昀揚起靠套淺笑回禮。

  兩個男人相互較量打量著,恭順帝再清楚不過,今日明虧暗虧都只能乖乖咽下。

  誰能看得出來,外表冷情寒心,看似風光霽月的承昀,會是個心眼小,錙銖必較的性子?

  非得嘔得恭順帝默不做聲把兩虧都咽了,才算出一口怨氣。

  兩人面子上客氣,私下眼神里已過招百回,也根本無心聽兩個女眷們談論何事。

  直至用完早膳,倆人在驛站外為恭順帝送行,一切都在理所當然里沉默進行。

  目送恭順帝離去后,承昀對驛站內幾人施了魅術,讓他們跟隨恭順帝的車駕而去。

  裴家暗衛也放手收攏了附近可跡的皇家衛隊,一一捆綁在驛站里,接著沿路抹去主子的馬車蹤跡。

  繼續踏上旅途,演完半場大戲躺進馬車時,顏娧又昏沉沉睡去,直到日落才稍稍醒神。

  顏娧再醒來,清晨那襲華麗宮裝已被換下,半臂對襟齊腰襦裙才是她的味兒。

  馬車停靠在不知長成了幾百年的榕樹下,得五人環抱枝干下,撐起了大片樹蔭。

  楚風立秋正忙活著升火烹膳,承昀正從不遠處的小溪畔帶回幾條肥碩的溪魚。

  下了車還是一陣暈頭,扶著車門站妥了,才敢開口喊道:“姑姑......”

  立秋一聽嗓音干涸沙啞,立即拋了水袋給她,繼續忙活道:“先喝口水,瞧你嗓子都啞了,再等等我們就吃飯了啊!”

  看著承昀帶著已處理好臟器的河鮮回來,顏娧徑自到一旁路邊挑選了幾顆石頭,以風刃切了幾片巖板帶篝火旁。

  立秋將野菜以荷葉包覆完整后,塞到篝火邊角去,也幫忙擺上顏娧整理好的石板準備烤魚。

  楚風獵回野兔到野溪邊處理,上樹枝作為烤架,斜壓在篝火旁烤。

  顏娧洗凈石板,接過河鮮,擺出了石板烤魚的架勢。

  這般清清冷冷看似分工合作的氛圍,不知為何看得承昀忽地覺得頸后一陣毛。

  好似有點太過.....平靜?

  眾人一句話都沒有,他有點心驚驚。

  暴風雨前的寧靜?

  與船上不同,馬車旅行,什么事兒都得親自動手,未曾想她也能適應。

  捂著心口,不斷告訴自個兒,分工合作很正常。

  沒多久,食物香氣四溢,便看著她以石板分配了幾人份肉食,取出調料均勻灑上,一盤盤送到身邊榕樹下,裴家暗衛們迅速取走,包含他身邊暗衛都有。

  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很清楚身邊有多少人。

  立秋從篝火旁挖出了仍包覆完整的荷葉捆,看得顏娧十指合掌輕快舞動著。

  “姑姑還包了荷葉雞啊?”顏娧小心翼翼掀開荷葉捆,香氣彌漫令人食指大動。

  “姑娘說不要浪費火源,我怎能不利用一下,瞧瞧姑娘把肉食都分光了。”立秋怎會不知她向來疼惜那些躲藏在暗處侍衛?

  這些暗衛是因為她想要自由空氣而來,餐風露宿,雖說都自備了口糧,沒補上點肉類怎能有足夠氣力應付突發狀況?

  這一趟路途下來,一個個都快被姑娘喂成明衛了!

  幾個自認隱藏功夫了得的暗衛,以為不會被發現,結果當顏娧提氣上樹,將膳食送到他們身旁時,嚇得差點沒掉下樹了!

  顏娧這細微觀察力,也叫立秋咋舌,連她也沒把握可以一個個把暗衛抓出來吶!

  后來知曉,原來她修習的風破心法能夠感覺細微風動,即便暗衛們訓練得再悠遠綿長的呼吸法,她只需靜靜站在樹下都能立即分辨。

  試問有誰能夠不呼吸?

  于是,現在暗衛們只稍看到她站在哪兒,未免曝光間太長,都會毫不遲疑迅速,帶走她要給的東西。

  待她處理好立秋楚風的吃食,終于動手處理承昀的,眼見著她拿了幾瓶不同的調料,往他的晚膳上精心料理了一番。

  接下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柔荑的纖手,將他專屬的石板送上前來了。

  “昀哥用膳。”

  承昀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明知山有虎,僅能虎山行的心情,何人能體會?

  他身邊的人退得一個比一個遠,連楚風都遠遠閃到馬車前陪立秋用膳了。

  接過石板,都覺著木筷沉重了許多,食用第一口全是敞明的檸檬酸澀,能感覺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身上,等他做何反應。

  他放慢了速度,忍下口口酸澀,細嚼慢咽默不作聲全吞下,靜靜待身邊的小女人用完膳食。

  本以為她會指責凌冷珠一事,不料竟是不喜他捻酸了!

  干燥檸檬粉的酸,他只得默默咽下了。

  他承認,這事兒處理得沒風度。

  罰他認了。

  見她明快享用完晚膳,簡單洗漱后,正拍拍襦裙要離去,他也明快將最后一口酸澀雞肉塞進嘴里,石板抓準力道,不偏不倚落在過來幫忙收拾的楚風手上。

  倏地,一個箭步來到她跟,前將最后一口酸雞肉,以迅雷不急掩耳的喂進她小嘴里。

  原汁檸檬粉那酸進骨子里的勁道,一下子在顏娧嘴里炸開。

  眾目睽睽下她能吐?

  當然不行!

  這不就認了整他了?

  僅能羞紅了臉把酸得渾身發軟的雞肉咽了下去。

  他能吃掉一整份,只留一口整整她,厲害了!

  兩人并肩坐在篝火旁,承昀漱洗后,將水袋遞給她,打趣問道:“需要不?”

  顏娧拿起水袋囫圇漱了口,不服氣的把水袋丟還給他。

  承昀將水袋利落拋給楚風,直言不諱道:“我心里比這雞肉酸多了。”

  “還不夠酸?”顏娧偏頭冷哼。

  因為她的私事,多牽連一個人賠給恭順帝,她不愉快!

  即便這個世道再怎么難生存,也不能犧牲他人成就自己。

  這殘忍慈悲她無法接受,尤其木已成舟無可更迭的無力。

  誰能保證小姑娘入了宮能夠一帆風順?

  “吃的夠了。”承昀丟了一旁柴火進篝火,不情愿的道:“心里的還不夠酸。”

  跟她相像的他都覺得酸!

  顏娧偏頭的看了他一眼,慎重道:“我不喜歡非必要犧牲。”

  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恭順帝難看,非得這樣?

  必要時,她出一頓也行,為何要犧牲小姑娘青春年華?

  “知道了。”承昀以樹枝撥弄著篝火,如同被訓斥的孩子。

  “我不會因為心軟讓自己原則有損。”

  她軟糯嗓音說著最絕情的話。

  這話在清夜里格外清晰,似乎都能聽見在場人們都到抽了口冷氣。

  這是他們相識至今第一次重話。

  聽著在罵承昀啊!

  她站起身,消食散步到小溪邊上,遠離身后一票人。

  剛挨了罵的承昀自覺的乖乖跟上。

  落坐在岸邊巖石上,她輕撩襦裙,褪去鞋襪,雪白纖足泡入沁涼溪水里,隨后而來的承昀也跟著褪去鞋襪加入溪水里。

  兩人依然并肩而坐,沒有其他言語,似乎等她消化怒意。

  溪里的長足時不時的輕觸纖足,倚在巖石上的大掌也時不時輕觸葇荑,期盼能有些許回應。

  顏娧會不曉得他那些蓄意勾起注意的小動作?

  僵持不到一刻,顏娧被小動作不斷的他給逗笑了,放軟腰枝,輕輕枕在長臂上。

  “能不能對我心軟一次?”

  承昀低沈嗓音回蕩在她耳畔求著饒。

  顏娧抬眼看了一臉歉意的小男人,蹙起柳眉,煞有其事問道:“你確定要把機會用在這?”

  她可沒忘昨晚的事兒吶!

  承昀愣了下,似乎聽到身后傳來陣陣笑聲。

  “唔......”他再次扯了扯她的衣袖,怯生生問道:“可否再加點特權?比如夫君的?比如救命恩人的?就這次?下次定先問問你,好不?”

  顏娧再次成功的被他的能屈能伸給擊敗,唇線難掩笑意不斷上揚,直到僵不住他的撒嬌,笑出聲音來。

  一笑出聲,他便伸手討抱,顏娧旋即推拒了。

  討抱失敗的承昀乖乖窩在她身側,汲取她的香氣。

  顏娧無奈的嘆息。

  也不清楚以現代的思維來約束他是否適合?

  這個異世也是如同封建社會的封閉,本就存在著奴籍買賣。

  身居上位的他,真能理解她待人處事的原則?

  她向來敬一分,還一尺,不喜歡虧欠他人。

  作為一個愿意手心向下的上位者,更是將授人以漁放在第一位,愿意廣布手中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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