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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一章 庸俗

  座落于皇城近郊的錦戍衛營地,管理與出入調派向來比近畿幾個大營嚴謹,作為皇帝的親衛,難免為皇帝辦些不容說出口的秘密任務,因此也特意興建了與京兆尹全然不同的監牢。

  后來承王請來了裴家的工坊,專門在地下修建了一座六層的石牢,平日里戒備森嚴不說,每一層的機關都是密密麻麻的機關,一旦被送到這里,誰也逃不掉。

  因此關押在此處的人犯,迄今為止未曾有人逃脫,更別想對外傳遞消息,就怕重演單珩越獄的先例,因而特意縝密計算深度與距離,即便真能再獲取風動魔方也逃不出這地牢。

  此處不知如何構建,堅固的石牢僅有走道上一盞微弱的燭火,竟也不同于一般地牢的幽暗潮濕,巨石上不見潮濕與青苔,似乎還能感受到燭火隨風搖曳。

  李澤被送來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靠著戍衛們送飯菜的次數來看,到此處已有七日光景,眼看年已快過完了侯府竟沒有任何人來探望,難道當真被遺棄了?

  不,他是娘親僅剩的嫡子,不會的!

  定是因為適逢年節且此處戒備森嚴,母親無法前來探望,爹娘的手眼通天,定會想到法子將手深入錦戍衛救出他的。

  是的,在他離開侯府前,母親親眼見到他從李煥智的院子出來,怎么可能不清楚發生什么事,他再沉不住氣也是替侯府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難不成留著李煥智還有什么用處?

  看著戍衛送來的膳食,他又在石墻上留下了一道痕跡,又聽得隔墻傳來了低沉隱晦的訕笑聲。

  “劃了幾天的墻,還沒放棄啊”

  那熟悉的嗓音令李澤勐地一窒,慌張地起身透過拳頭大的石縫,努力想看清隔壁牢房的人,待他看清楚那雙憤恨的眼眸的主子時,不得不驚恐地退了幾步。

  “單...單珩?”

  那個曾在雍城里攪弄風云,海晏堂里一時風光無限的神國使者,竟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

  滿臉胡髯不曾修整的面容也能被認清?

  “你是相澤?”

  不可置信的單珩擰起眉宇,也起身透過小縫想看清來人,然而即便面貌相同,相澤卻始終退不去那病弱公子的柔弱氣度,那是他再如何努力掩蓋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愣了愣,一直以為隱藏的極為妥當的李澤,沒想過有人能在北雍的土地喊出這個名,難道他的演技如此拙劣?

  “你為何在此?”李澤心里的訝然幾乎將僅剩的理智淹沒,那個曾發下狂言要為奕王取得天下大勢的男人竟在此地......

  “我?”單珩忽地一聲長嘆,又窩回原來的秸稈,枕在長臂上翹起二郎腿,絲毫不見凄涼的爽朗笑道,“在下為奕王掙得的天下在此,當然在此。”

  李澤:......

  關瘋了嗎?

  不見天日的地牢竟被他稱為天下?

  而且似乎還不曉得奕王也被關進戲秘盒,因奕王摻和了梁王的追緝顏娧,害了那丫頭死于難產,煊和帝繼位時,說是梁王留了密令,要奕王削去王爵并收回封地,如今的東越早已沒有奕王了......

  本該襲爵為王的厲崢,雖留了一命也成了平民百姓,然而密謀復辟神國之事并未就此停歇,仍舊由神國使者游走在各處交換消息,只等著能有機會一舉推翻東越君主的機會。

  眼前的單珩又是怎么回事?

  李澤無法遏止不停涌來的恐懼,愕然問道:“先生在此處多久了?”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在下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怎能知曉此行還要走多久?”單珩捋著許久未整理的長髯,絲毫沒有身處監牢的困頓。

  李澤回想最后一次知道單珩的消息是在何時,似乎就在他返回李家不久后,然而眼前的單珩像已在此處呆了許久.....

  那么這些日子與他洽談神國之事的單珩又是誰?

  他頓時慌了心神,那日蒼藍江上的對峙,裴家那兇丫頭那么澹定的安排,非將他關押到此處的緣由,是為了讓他來見單珩一面?

  就算被夢回百般折磨,單珩也沒有失去理智,如果能在這里被囚禁,直至失去理智而神志不清......得花多長時間?

  他屏氣凝神試圖聽清,這昏暗的監牢里關了多少人,更驚愕地發現,此處除了閘門前的兩名戍衛,再也沒有第五個人的喘息聲......

  有限的燭火令他看清了單珩所在的石壁,上頭有著密密麻麻且數不清的痕跡,似乎也是用來記下停留的時日,原來他們的失敗早就注定了。

  即便不愿意承認,他也無法否認失敗的主因,如若所有的謀劃都在那丫頭的眼皮子底下,怎可能有任何成功的機會?

  從曉夷大澤到織云島這一路來,他們早就一步步拿捏了單珩所有的計劃,只有他還傻乎乎地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中......

  “你怎么能在此處?”李澤挫敗地扶著巖壁,滿腔不愿地跪落在地,這些日子究竟為誰辛苦?為何而忙?

  “身為神國使者,處處都是神國的神跡所在,為何不能在此處?”

  單珩那高深莫測的笑聲,再次沉重地給了李澤致命一擊,即便被外祖母借機騙出織云島,也不曾落下的男兒淚,如今正氤氳在迷惘的眼眸里。

  事實竟那么殘酷......

  再次回想那丫頭眼里的冷然,竟是如同神佛般的悲憫,從上島那一刻開始,她以同情的目光審視著發生在他周身的一切。

  她就像玩弄著揣在懷中的蟈蟈般,依賴著被給予的溫暖茍延殘喘地活著,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掌控,更時不時逗弄一番,等他發出動人的叫聲。

  從不知道眼下的絕望,那種被狠狠踐踏且無處求生的窘境環繞著他,竟比冰毒發作的痛苦還要難熬,踩著憤恨地腳步來到厚重的石門旁,李澤怒斥的咆孝充斥著整座監牢。

  “我要見她。”

  “神后豈是此等庸俗之人能見到的?”

  理智本就被逼得蕩然無存的李澤,又聽得單珩的風涼話,更是氣得幾乎快嘔出一口老血來,不得不抱著發疼的額際屈身窩在石門旁怒吼。

  “閉嘴——”

  面臨絕望之時,竟與神志不清的人有著相同的思維,已不是落寞能形容他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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