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
“臣該死。”
厲煊憤怒地將御桌的歙硯,砸向跪在地上的祭酒后腦杓,頓時間猩紅的血色灑滿了金磚,來人疼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也沒敢移動半分,只能靜靜跪伏在地等候發落。
東宮少了一個人,現場沒有尸身,也沒有兇器,留下的血跡更是少得分不清是不是第一現場,只留下一張被丟在池畔的臉皮。
唯一的人證披著溫載墨的面皮,卻不停哭喊他是倪郿,厲煊再笨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兒……
那張面皮猶如真實長在倪郿臉上般,忙翻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也沒找著能分開方法,僅能抱著那張因失去血流供應而干扁的臉皮,窩在殿外一隅呼天搶地的哭著,偏偏什么也說不出口。
幾天下來,問他能否繪出溫載墨的面貌,又說沒看清,問他是否能辨認偷吃的宮人,嘴上說可以,卻認了幾天也沒找到人。
換源app,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 什么也沒辦成,只有一股腦兒地哭,哭得厲煊心煩意亂,只能命人塞住了他的嘴,不在場的祭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全然沒人知道當晚究竟發生了什么?
“朕讓你看緊溫家最后的余孽,你就是這樣看的?”即便眼前的老者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厲煊也沒能忍下滿腔怒火。
“溫得熊的死訊都書桉上躺了大半個月了,就等著南境的煙硝緩和些,就可以處理掉那個余孽,到底在祭酒手底下教的都是什么學子?連一個失怙的學子也無法容忍?”
平日里這些人如何對待溫載墨,為了不得罪越城的士族,他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人在命在一切好說……
誰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厲煊起身煩躁地在桌桉旁來回踱步,忽地他怔怔地回身,瞟向一旁的禁衛統領,半瞇著墨眸問道:“我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師兄人在何處?”
他怎就忘了那對好事的男女!
東越宮禁才重新恢復多久,這么快就有宮人找對食?
“啟稟圣上,船…船…被燒了就沒消息了啊!”統領回答得顫顫巍巍,深怕自個兒會是下一個被硯臺砸的人。
不對勁!幾次海難都沒弄死他們,怎么可能死在江水里?
“找——”對答桉感到無力的煩悶,厲煊耐不住脾氣咆孝,“他一定躲在哪兒,打算看我的笑話,把整個四國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出人來!”
“遵命。”
統領三步并兩步地退離了金鳳閣,留下焦慮的內監與害怕的祭酒,雖早已習慣喜怒無常的主子,還是擔心會不會下一刻就遭了毒手。
伴君如伴虎沒錯,但是喜怒無常的主,也是著實令人頭疼……
他們可以預料溫家那小子早跑了,而那個該死的倪郿把人給欺負跑了,居然連長什么樣子都沒看到,滿腦子只顧著什么偷吃的宮人,怕又是看上了人家吧!
他日前對宮里幾個姿色上乘的侍女上下其手之事,早已鬧得整個越城人盡皆知,要不是顧忌皇后的近親,頸項那顆頭只怕早就被圣上給摘了,那可能留他還在外面亂嚎一通。
就在兩人以為得替倪郿背鍋之時,梁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風涼的笑聲。
“二師弟這么想找我?”
這聲問候令在場三人全都愣了愣,抬眼瞬間全都吃了一驚,才說要翻遍四國找尋的男人,竟就在他們頭頂上……
那悠哉的長腿恣意地搖晃,健碩的身軀斜躺在殿閣上最大的橫柱,手里的酒壺懸空,玉液一口接一口地沒入薄唇,瀟灑暢快神情不知停留了多久,那雙孤冷倨傲的眸光里盡是輕蔑。
“你宮里的酒,比起你嫂子的郁離醉差多了。”
“大…大…膽…來…”人。
內監緊張得想大喊刺客,話都沒說完便被凌空而來的風針給點了啞穴,突然喊不出聲地抓著頸項,嚇得一旁不懂武的祭酒跌坐在地,不停地大口喘著粗氣。
身著明黃龍袍的厲煊最先找回氣場,清清嗓子,沉聲笑道:“師兄這是怎么了?放著好好的椅子不坐,偏要上梁去。”
“嘶——”承昀坐起身,弓著背不解地回望,似醉非醉應道,“師弟看起來不是挺歡迎,師兄只能躲著點。”
“師兄說這什么話?好容易遠道而來,怎么可能不歡迎?”厲煊朝著內監揮手示意,內監明白了過來連忙領著祭酒離開。
一出殿閣就連忙呼喊著有刺客,沒一會兒所有的禁軍侍衛已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圍了金鳳閣,黑壓壓的戍衛人人舉著兵刃嚴陣以待。
主子想弄死梁上的男人不是秘密,好容易人家自動送上門,不把握機會難道還要讓人跑了?
“看來師弟并不歡迎我啊!”承昀唇邊的輕蔑不減,將手中空酒瓶一扔隨手便響亮地磕破地面的金磚。
“師兄說的什么話?身邊的人不懂我們的交情,太過擔心朕的安危,這才喊了禁衛,瞧瞧朕不就在跟師兄閑話家常?”
“師兄本來沒想打擾你,可是你吼我的聲音真的大了些,人在宮門外都給你喊回來了,這不特意來見見師弟。”承昀似笑非笑的垂眸,那居高臨下的威勢,根本沒將門外的包圍放在眼里。
原本,兩人見溫載墨的蹤跡沒有被抓住,正打算離開皇城,誰曾想倪郿的哭聲著實太過宏亮,接著又來厲煊響徹云霄的嘶吼聲,他不回來看個好歹怎么對得起他?
厲煊訕訕地回避了梁上的眸光,外頭的蠢材想要承昀的性命?
那簡直是個笑話!
多半還是得要他親自動手,都說他這個師兄是個練武的奇才,然而誰不知道他是靠著勤練來的?
當時也不就欺負他尚未熟悉硬氣功,切磋武藝輸了一招半式,就讓所有人笑話至今,彼時動手還得靠那小嫂子借了幾分內息,才能跟他打個平手。
現在沒有人可以借他內息,還能贏過他嗎?
幾次三番叫他僥幸逃過刺殺,叫他養出了傲氣,居然敢這么對他說話?
他哪里來的勇氣膽敢對東越之主這般態度?外臣又如何?給他安上個大不敬的罪名也是恰好而已!
“師兄來的方式不對,手底下的人總會害怕啊!你就下來好聲的道個歉,事兒也就揭過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