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最嫌貧愛富捧高踩低。
第二日王氏的兩個哥哥就上門來鬧事了。
錢錦棠故意讓他們摔碎了她御賜鐲子,然后叫來皇上賜予的儀仗侍衛把哥倆打了一頓。
這還不算,還要告他們以下犯上忤逆。
王家哥倆這時候才想起來錢家出了一位縣主,他們根本惹不起。
連連磕頭告罪,發誓再也不會為了王氏騷擾錢家。
錢錦棠對王家人的脾氣秉性摸的透透的,才不信他們的鬼話。
讓他們寫下兩萬兩銀子的欠條,告訴他們如果讓她發現他們有不軌行為就去討債。
王家兄弟起初不肯簽的,磨蹭了好久才畫了押。
王氏兄弟一走,錢錦棠就去小佛堂找王氏。
她在小佛堂門前的花徑上看見錢謙益進了房門。
本著非禮勿聽的原則,她應該轉身就走,可是對大堂哥的好奇心促使她腳步上前。
于是錢錦棠再一次做出了自己都鄙視的行為,聽墻根。
“兩位舅舅打破了妹妹玉鐲,簽了高額欠條回家去了。”錢謙益進門目光平靜的看著一身樸素的王氏,見王氏鬢角一夜之間生出了白發,跟他夢中那個無情無義的母親判若兩人,他的語氣漸漸平靜,少了些許恨意:“往后他們都不可能敢來錢家鬧事,母親就死了回娘家的心,安心在這里拜佛念經,為自己祈福贖罪吧。”
王氏不相信的拔下頭頂的銀簪子,對準自己的喉嚨:“不孝子你如果想看著你娘死在你面前,你就一直關著我。”
“所以,娘是想讓兒子背上逼死生母的罵名,然后萬人唾棄,臭名遠揚?”錢謙益低頭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冷了。
王氏從來沒見過這樣淡定的兒子。
這讓她想起了在眾多夫人面前頂撞她的錢錦棠。
同樣的冷靜冷漠,那種不帶感情看人的目光讓人心頭發涼。
“大郎,你為什么這么恨我?就因為我回娘家沒有帶你?”
王氏感覺到兒子對她的恨意超出了想象。
以前這個兒子別人給他一塊小餅他都要拿回來給她和妹妹分享。
憨的要命。
她有些怕了,想解釋卻又找不到理由。
她不可能直接告訴他,不帶他是因為他是男孩,弄不到好婚姻對王家來說沒用。
婆家人自然喜歡男孩,那樣后繼有人。
可是男孩對娘家來說就是拖油瓶。
她不問還好,這么一問,錢謙益重生以來壓抑在心里的憤怒頃刻間爆發出來。
“作為閨閣少女,你哪怕熱情大方也應該恪守本分,而不是破壞父親的姻緣逼他強娶了你。
你遇到了好人,好人家,人家娶了你作為妻子你應該相夫教子,讓你的丈夫光耀門楣好好讀書,讓你的孩子乖巧懂事知道做人的道理。
可是你都做了什么?
你忘了爹和朋友出門,千里迢迢給你帶梳妝鏡回來的事嗎?
你忘了你生我的時候,爹怕你出事,嚇得各個寺廟拜佛燒香嗎?
這些你都忘了,為了你的那些兄弟你自己的家不要了,爹爹對你那么好都換不來你一點點真情,你既然不愛他,為什么要破壞他的婚事?
我想如果娶了楊家姑姑,爹爹現在早可以入仕做官,獨當一面了。”
王氏聽不得別人說楊氏好。
當年錢澤和楊氏就差下定了,他們還是青梅竹馬,是她比不上的。
“你也太看得起楊氏看得起你爹了,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就連你現在都覺得楊氏好,如果沒有你外公和舅舅們現在能有你?女人沒有娘家可不行,我不向著娘家人難道向著錢家人?
你看看你們錢家人,一個個聯合起來要害我,把我當賊!”
難道不是她本來就是賊?
專門偷家里的東西補貼娘家。
錢謙益最恨的是上輩子父親因為沒人陪伴死了。
他明明有母親,爹爹明明有妻子,卻要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死在床上。
從前他因為母親的教養也時常看不起插科打諢的父親。
可經歷了家破人亡,經歷了妹妹被出賣,經歷了一些列不應該是一個十幾歲的人經歷的人間慘痛。
讓他明白父親才是真男人。
在危難的時候,他們家只有祖父和父親才是真正能為家人付出的。
可是母親不知道父親的好。
她不珍惜。
也是,從一開始她就配不上。
一個暴發戶的后代,憑什么和耕讀之家的公子結婚,還不是他們無恥的耍了手段?!
“算了,佛渡有緣人,你既然覺得你的父兄好那你就一直在這里等他們吧,你看看他們敢不敢為了你得罪我們錢家人。”
兒子不屑的語氣讓王氏一瞬間清醒。
她放下簪子大哭著訴說委屈:“你怎么能讓人二小姐那么威脅你舅舅們呢,他們都是被逼的,他們不會不管我的。”
言外之意就算不管也是錢家人的過錯。
真是沒什么可說的了。
錢謙益微微仰頭自嘲一笑,虧他竟然還會以為母親會知道舅舅們的背叛就徹底悔悟跟他道歉。
“您繼續執迷不悟吧。”錢謙益神色一冷道:“不過有件事我得通知您,您一心向佛不能伺候爹,爹還算年輕,不能守著你過一輩子,所以我準備幫爹物色一個姨娘,溫柔賢惠一點的,可以照顧爹的飲食起居。”
不至于讓老爹發病了沒人發現。
這可踩到了王氏的底線。
這個消息比兄弟們棄他而去讓她難以接受。
“錢家不準納妾,我生了兒子,錢澤沒資格納妾。”
“有沒有資格,還不是我們錢家人說了算,你姓王。”
見王氏備受打擊,錢謙益流出了一滴眼淚,他覺得好痛……快。
他繼續報復的道:“而且會是一個大家閨秀,年輕漂亮的,既然能給父親解悶我還不擔心她做大,畢竟上頭有你這個大娘子壓著,然而,你又管不到人家。哈哈,這么想想,關了你,我們所有人都會活的很快活。”
“你……”王氏氣的倒仰。
錢謙益卻大笑而去。
錢錦棠看大哥出來了,本想躲避,可是前面的花草太矮了,她無處可藏。
回頭對上錢謙益審視的目光,她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大哥,你和大伯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