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息城終于被解開了繩索換上了一身喜袍。
胳膊和腿早已經麻木了。現在,他站著都搖晃,更別說讓他跑了。不過,即便他能跑也跑不了了。
嘍啰們說,他要是不老老實實跟大小姐拜堂成親,他們就讓他那個小妹妹去做壓寨夫人。
冷靜!冷靜!冷靜!
息城深吸一口氣。
他得找到迎兒,得想辦法逃跑!
忠義堂里鼓樂齊鳴。
新郎官一身大紅的喜服,臉上掛著勉強的笑,走進忠義堂,手里還牽著一個大紅綢子挽就的花,紅綢的另一頭是披著紅蓋頭的新娘。
息城恍惚著像個提線木偶被人按著拜了天地,又被送入洞房。
忠義堂里一片喧嘩,他們的洞房就在忠義堂后回廊的邊上。回廊下面就是茫茫水面。
息城在洞房來回踱步。時不時地看一眼新娘子。唐曼殊蓋著紅蓋頭心情復雜。她也不是要強求他的。
只是時勢所迫,她也身不由己了。她真的就這么嫁了嗎?
如意的郎君就在眼前。順著蓋頭下沿,曼殊能看見他喜服的下擺隨風飄動。他一定在想辦法逃跑。
曼殊一聲不吭地坐在那里。她心底已經打定主意,他要跑就跑吧。
洞房外并沒有看守。
息城試探了半天終于出了洞房。他身后曼殊掀起蓋頭目送他出去。
但愿他能逃得出去。
可要逃跑又談何容易?息城順著回廊一路找去,不知迎兒在哪里。
且說青城被兩個青樓的姑娘簇擁著剛喝了半壺酒,就已經醉眼迷離了。她騙著兩個姑娘說要上床,然后把他們捆了,扔進被子里。
門外是一個看守。
她又裝著讓那人進來一起喝酒睡姑娘。那看守見她搖搖晃晃醉眼迷離,以為她喝高了,就也色迷迷地進來打算一起開開葷。
待那看守剛走進床邊掀起被子,被青城從后面一棍子打暈。
青城用繩子把看守也綁了,扔進被子。又從房里找了一身衣服換上,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憑著記憶,青城來到忠義堂,里面猜拳行令一片喧嘩之聲。
息城正被一堆大小頭領圍著灌酒。這個倒霉蛋在回廊里轉迷了路,正好被半醉的蘇展撞見。
蘇展不由分說將他拉進忠義堂,一通推杯換盞之后,可憐的新郎官已呈半醉狀態。北都找不到了。
“糟了!他酒量淺,不會被灌醉了吧?”青城正想著如何把息城引出來,突然瞧見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暗地里摸過來。
“誰?”青城低喝一聲。
“噓!別出聲。”
一聽聲音,青城便知是息城那兩個跟班,他們也逃出來了?太好了!
青城只當他們是來幫忙的,其實他們是來看戲的。
旁邊還有隱了身的魔君。
看著小丫頭自己逃出來了,魔君得意道:“不愧是我師妹。不像有些人……北都找不著了。”
昨夜,兩個大神仙和魔君坐在桃花樹上聊天,正碰見謝柔來看息城,四人還幫息城數了半天媳婦。
說起來,含笑、忘憂都搞定了,接下來就是這唐曼姝了。
“哎呦,曼姝小丫頭夠狠啊。”
清鏡仙人謝柔圍著息城轉了幾圈,見他困得直打瞌睡,就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城城,別睡啊,明天還得洞房呢。”
天黑以后,清鏡仙人回天上去了,剩下三人繼續在樹上閑磕牙,直到息城被換了喜服拉去拜天地。
“他快喝醉了。”
青城對兩個侍衛低聲說道。
“放心吧,他們不會把新郎官灌醉的,畢竟新娘子還等著洞房呢。”少虞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引了青城一個大大的白眼。
一聽說他要入洞房,她心里就酸酸的。這婚事算是她做的主吧。
青城還在這里心猿意馬,不防水上一聲哨響,來了幾艘小船。幾個黑衣蒙面人從小船上一躍上岸。
來人一上岸便沖進忠義堂,見人就砍。忠義堂里桌椅早被掀翻在地,里面的人紛紛亮出了手里的家伙。
黑衣人和寨里的人對峙著。
“何人敢闖我水寨?來呀,給我拿下。”蘇展一揮手,寨里的兄弟便撲了過去。兩撥人很快打在一處。
青城搖搖晃晃跑進忠義堂,脫力散已吃了一天一夜,她體力雖然恢復了一些,但依然跑不太快。
忠義堂里。
息城一身酒氣兩眼迷離地笑著問她:“你是誰?來!干了。”
“趕緊走。”
青城拉著他跑出了忠義堂。
有黑衣人追來,她拉著息城拼命地跑,跑著跑著突然進了一個屋子。屋子里,一個一身喜服的新娘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之上。
“噯?”
青城一看傻了,莫不是進了他們的婚房?新娘子是唐曼殊?
“怎么這里還有個新娘子?不會也是搶來的吧?”息城一臉桃花地上前不由分說一把扯了新娘頭上的蓋頭,扯完了還舌頭打結地說道:“他們都跑了,你怎么還在這兒?”
那唐曼姝坐在房里正等得心焦,冷不防被人揭了蓋頭,抬眼一看。
是他?他竟回來了?
“誰跑了?”唐曼殊抬起頭微笑看著息城。他怎么又喝醉了?
怎么還有祝青城?
青城向外指了指輕聲道:“外面打起來了。有賊人,正在殺人。”
曼殊蹭一下起身。
“別……急,我帶你過去。”
息城不由分說拉起新娘子就往外去,直看得青城叫苦不迭。
他掀了她的紅蓋頭,還把她拉走了?她可是唐曼姝啊。
“你們要去哪里?”
曼姝被息城拉起就走,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忠義堂里打起來了,還不逃命等死嗎?”青城回瞪了她一眼,她巴不得這大小姐趕緊去找她哥去。
“忠義堂怎么了?”
曼姝大驚,急忙向外跑去。
剛出房門,便見忠義堂一片火光沖天,那些黑衣人已經從忠義堂里打到了外面,火光中,唐曼姝看到她哥蘇展正被黑衣人一劍刺入心口。
“哥——”
漫天的火光中,唐曼姝一聲撕心裂肺地喊聲劃破夜空。她就這樣奮不顧身地沖了過去。
這一聲喊,令青城動容。有那么一霎那,她心里閃過師兄的影子。
息城的酒被這一聲喊驚醒了一半。只見一個紅色身影身旁掠過。
那不是唐曼姝嗎?
她怎么在這?
“唐姑娘!”息城大喊一聲隨后跟了過去,剩下青城也跟了過去。
沖天的火光里,唐曼姝抱起了口吐鮮血的蘇展大慟。
“哥,我是曼殊。”
“哥,你睜開眼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