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璋出門穿的這一身衣裳,還算是體面的,因為上面沒有洞,也沒有褶皺,更沒有補丁。
它就是一套新衣裳。
這套新衣裳是斜紋棉布的。
是陳萱萱在窮嘿嘿app上,給顧言璋買的一套試用裝。
而且,這套試用裝都已經指明了,某某古裝酒店的店小二cosplay專用。
所以,這衣服在陳萱萱看來,其實有點丑。而且,還特別的土。
不過,這種衣服穿在顧言璋身上,還是能夠顯現出他的幾分帥氣的。再加上他腳下穿的那一雙老北京布鞋,……顧言璋走到縣城的那幾家當鋪之后,那里的幾個小二,還真沒有給他什么臉色看。
詢問了他的來意,得知他想過來當點東西,坐在當鋪柜臺的一位老先生,就直說了。
“把你要當的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我也好給你估個價……”
顧言璋猶豫了一下,就先把自己胸前用一個黑色布頭仔細包裹了的勺子,給拿了出來。
看見那銀光閃閃的東西了,那個一雙眼睛特別厲害的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當時就面無表情的從他手上接過來了。
發現自己手上的這個勺子,看質地有點像銀子……,但是,這重量還有這觸感,都跟銀子對不上。
想了想,他就覺得這勺子,應該是加了其他的的一些東西進去。
再觀察到這個勺子柄那處,還有些細膩的各種花紋,這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當時就感覺自己手上的湯勺子,似乎有些不凡,
于是,他忍不住的探究地問了,“你這湯勺子,倒是一樣好物。應該是成套的吧?”
顧言璋聽了,老實的搖了搖頭。“這是我媳婦兒的陪嫁之物。她親大哥給她的。成不成套,我不知道。我現在就想知道,你能給我多少錢……”
那老先生聽了,他笑著說道,“這位貴客,您別著急呀。”
“這有些事呢,咱們還是得坐下來,詳細說說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否跟老小坐在一塊喝喝茶?”
顧言璋聽了,絲毫沒有猶豫,就搖了搖頭說道,“這恐怕不行呢……”
“我家的老父親還有兒子,現在坐在外頭等著,我手頭上還有一百多斤的菜,還沒有賣完。”
“我們家現在就指望著那些菜,給家里頭多掙點錢了……”
得知顧言璋是個菜農,那個老先生還是忍不住的探究。
“你剛才說,這東西是你媳婦的陪嫁,你媳婦兒親大哥給她的。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哪個地方?哪個村的呀?”
顧言璋聽了,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的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應該是要看菜下碟了。
畢竟,這個地方的人都是這樣的。喜歡欺負生人,欺負外人。
于是,顧言璋猶豫了一下,就直接跟他坦言了。
“我是住在小月河旁邊的顧家崗的人。挨著那個陳家村住的。我大舅子是衙門黃捕頭的干兒子……”
那個叫德義當鋪的老先生一聽到這話,立馬就明白了,自己手頭上的這個東西的來源了。
于是,他這才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對著顧言璋好言好語的說道,“原來是顧兄弟你呀……”
“我說我剛才的時候,怎么看你看的這么眼熟的呢……”
“既然這東西是個好東西,那咱們德義當鋪,確實是應該給你一個公道價。”
“對了,我剛才忘記問你了,你這個湯勺子是要活當,還是要死當啊?”
其實,顧言璋這輩子也是第一次來當鋪里當東西。一聽到這活當和死當,他就忍不住的沉吟。
先前他出門的時候,媳婦兒其實就已經跟他說明了,這死當和活當的區別。
死當嘛,當鋪給的價格肯定會高一點。至于活當……,他媳婦兒跟他說了,他家真的沒有那個必要。
于是,顧言璋沒有多做猶豫,就跟當鋪這位專門掌眼的老先生說了,“我出門之前,我媳婦兒就交代我了,要死當。畢竟,我們明年要修新房,給兒子娶媳婦兒的。”
那老先生聽到這話,心里總算是打消了那個歪念頭。
他當初還誤以為,顧言璋是那種專門盜墓的小賊。畢竟,他手頭上的好東西,一般的官宦人家都用不起。
非銀非銅,更非金。
有點像鐵,但又完全不是。
這樣的做工水平,他們這一帶的富庶人家,都是不可能享受得到的。
所以,他一開始考慮到的是,它應該是從地底下搞出來的前朝皇家的陪葬品……
但是,剛才的幾句交談之后,他又打消了那種看似荒誕又特別合理的想法。
畢竟,這姓顧的小子都說了,他娶的閨女是黃捕頭的干兒子的親妹妹……
黃捕頭他認識,他也挺熟。
他東家這些年之所以在這里安安穩穩開當鋪,還不是因為年年都使了銀錢,打點了衙門里的那群油耗子?
尤其是這黃捕頭,東家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會派他帶著各色禮品,親自上門。
想到這層關系,原本只打算給顧言璋開一百文錢的那位老先生,當時就撥拉了幾下算盤道,“既然你媳婦兒的親大哥是黃捕頭的干兒子,那咱們也算是自己人了。”
“我們德義當鋪一直都秉承著德義二字。童叟無欺。買賣都做的特別實誠。”
“如果你愿意把這勺子拿來死當的話,那我就給你開個實在價。二百文錢,怎么樣?”
顧言璋聽了,瞪大眼睛,詫異的道,“這樣銀光閃閃的東西,才值二百文?不可能吧?”
“我媳婦兒在我出門前都跟我說了,沒有五百文,就叫我不賣。我原本就不想賣掉這個的。畢竟這個東西可以做傳家之用。”
“因為它從不生銹,也耐得起火燒……”
顧言璋原本還想說說這湯匙的好處的,而那個老先生聽了,咬了咬牙,就直接拍板道,“行。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給你三百文的價。你看如何?”
顧言璋聽了,使勁的搖了幾下頭,“那不成不成。”
“這湯匙我要是賣低了,我回去了都不好向我媳婦兒交代。”
聽到這話,那老先生立馬就知道了,眼前的這個穿著打扮還算得體的漢子,其實就是個靠媳婦兒吃飯,又特怕老婆的軟蛋。
于是,他也沒跟他多做糾纏的道,“行,……那就五百文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