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閑頓時停住了拔劍的動作,有些呆滯的伸出手仔細打量。
修長白皙的手指如青蔥般水嫩,根根骨節分明。
手掌朝上,發現上面有著些許的繭。
時閑頓住,這不是她的手!
時閑也練劍,且手掌不知被磨破長繭多少次。
但是有著南玉真君在側,時不時的體驗一下功能各異的藥浴,她渾身上下并沒有留下一處吃苦的痕跡。
這雙明顯與自己不同的手令時閑有些發慌。
腦中那根弦繃著,第一反應是想找一面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都模樣。
就算是身上的衣服已經變了顏色,時閑依舊還是不敢置信。
仿佛知道時閑心中所想。
原本光滑透明的水面,突然有什么東西往上冒。融融的水凝結成的冰晶緩緩上升。
不過幾息,一面荊棘花邊纏繞的水棱鏡升起,懸空立于時閑的面前。
鏡子里明盛華的臉讓時閑腦袋一片空白。
她看見鏡子里呆滯的明盛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驚醒,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
她成了明盛華!?
四周的風聲不見了,但是藏在風聲背后的笑聲卻越來越清脆動聽,由遠及近,仿若有人在時閑的耳旁捂嘴輕笑。
時閑感覺自己的神魂似乎被拔高,游離了身體。
從高空俯視,她終于看清楚了剛剛的自己,也就是“明盛華”,她正雙眼空洞的慢步向前。
“慢著!”
時閑的聲音一落,卻是晚了,明盛華的一只腳正好踏入冰棱鏡中。
一股強有力的吸引力從四面八方涌來,時閑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神魂徹底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被一起丟入四方天地鏡的明盛華蒼邪等人,也經歷著一樣的事情。
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時閑的神魂漫無目的的在這黑暗中摸索。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裂開一條縫隙,滲透出一線白光,撒在時閑身上,刺激的她下意識的雙手遮擋住雙眼。
等到強光帶來的刺激性消散,時閑只覺得大腦嗡嗡的作響,里面仿佛藏著千萬只蜜蜂亂撞,讓她快要炸了。
身體各處也是疼痛異常,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放下手,緩緩的張開眼睛。不知是疼痛還是光線刺激,時閑的眼中流出來幾滴眼淚。
等到徹底適應了環境,時閑這才看清楚自己如今詭異的處境。
面前站著一個年輕女修,身著歸一宗外門弟子服飾。
她身后站著兩個畏畏縮縮的婦人,一身打扮仿佛是個廚娘,兩人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這也是時閑覺得腦袋疼的主要原因。
察覺到時閑終于醒了,年輕女修士轉過頭來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便又將目光挪到另一旁去了。
兩個婦人立即停下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只聽得年輕女修士平靜無波的道:“即便她犯下大錯,已經被宗門下令驅逐,但是只要她一日未離開宗門,她便一日是我歸一宗的弟子!
你們如此欺辱于她,可有把宗門規矩放在眼中!”
時閑雖然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但是知道如今情況有異,未曾了解現下自己的處境,她還是老實的躺在地上裝柔弱就好。
再說了,她現在也確實柔弱,全身無力不說,身上沒一處地方不疼!最難受的竟然是胃……那種火燎火燎的感覺……感覺能把她整個人給燒死。
在年輕女修士訓完話后,那兩個婦人立即跪地,響亮的一聲聽的時閑都替她們疼。
不過很快她就沒心思想其他的了,因為那女修將目光挪到了時閑身上。
時閑能感覺的出來,她不喜歡自己,只是對自己也沒有惡意罷了。
“既然如今你已經醒了,那就趕緊離開宗門吧。
你殺害玉敏師姐的事情早已傳回荊州玉家,玉家雖不算特別強勢,但是對付一個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修士,卻也是綽綽有余。
如今你還死硬的待在歸一宗,只會死的更快。
今日風語師姐心善,救了你一命,來日可沒有第二個風語師姐來救你。
離開宗門,你或許還可以活下去。
一朝同門之誼,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便轉身要離開,走到一半突然停在那兩個婦人身側。
“不管你們收了誰的好處,都給我把腦子拎清楚些,宗門既然沒有殺她,她若死在這里,你們兩人逃得了干系?
她心思歹毒,背主忘恩,自然是令人唾棄。
可是我們身為歸一宗的弟子,自然有得有大宗門的氣度,時時刻刻謹記宗門教誨,按照規矩來就是了。
為了點蠅頭小利便棄宗門臉面于不顧,被一個小家族唆使,到頭來害的我歸一宗被恥笑,這個責任不是你們能擔得起的。”
女修士不帶一絲留戀的走了,跪在地上的兩個婦人冷汗濕了一身,如今還雙腿發軟的跪在地上。
時閑……時閑沒有反應。
不是她不想做些什么,而是她如今的狀態極差,感覺自己距離那生與死的間隔還不到一指寬,連呼吸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她只能瘋狂的往外吸收靈氣,雖然沒有效果。
唯一欣慰的是,她的腦子受到的影響不大,還能思考。
在經過剛剛一番變故后,時閑心中隱約有個猜測,但是還需要一些證據證實。
當務之急是……她快被餓死了……
修士不怕餓,那是因為有著靈氣供養身體所需的能力。但是早在剛剛那女修說話時,時閑就趁機將自己的身體全都摸索了一遍。
這是時閑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詞。
丹田枯竭的如同被烈日曬干的土地,全身各處經脈和穴位也無一絲靈氣。
也是直到這一刻,時閑才發現原來修士體內的靈氣可以空到如此地步。
也不是餓了多少日,時閑如今所有感官中反應最強烈的就是胃了。全身無力到她連挪動一手指頭都難。
目光平靜的落到跪在地上的兩個婦人。即便知道自己此刻的情況和這二人脫不了干系,但是如今能幫助自己的也只有她們了。
時閑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直直的看著兩人,黑白分明的大眼配上憔悴枯黃的面色,讓突然與她對上視線的婦人大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