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道粗壯閃亮的雷電撕裂了黑暗的天際,將這暴風雨籠罩下的海洋在這一刻徹底照亮,猶如白晝一般。
大海從不平靜,也不溫柔,每當你以為自己已經征服了大海,它就會像個悍婦一樣,狠狠的給你一耳光。
就比如現在,白天時還平靜的海洋,在夜晚中就猶如被看不見的手瘋狂攪動,怒濤翻滾,將沉重的貨輪狠狠從海面上拋起,又瘋狂的扔進海中。
將自己捆在艙室里的布魯斯,依稀之間就像是回憶起了小時候玩過山車的場景,他此時的情況糟糕極了。
說實話,在這風暴到來之前,布魯斯真的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暈船的。
“這都是我的錯,我該早點離開這里的。”
梅林的情況更好一些,他趴在貨艙入口處,竭力傾聽著船艙上方傳來的聲音。
在黑暗的感知中,他能聽到那些船員驚恐的喊叫,以及船長氣急敗壞的怒吼,似乎在船艙上,有些不好的事情已經初顯端倪。
梅林的臉色很難看,雖然并不知道這風暴的出現是不是偶然,但梅林還是下意識的認為,是自己一直在壓制的厄運爆發,才導致這船只遭到了現在的危局。
他艱難的在瘋狂搖擺的貨艙里站直身體,他回頭看著頭暈欲死的布魯斯,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將貨艙的門推開。
“布魯斯,照顧好自己。”
梅林喊到:
“我去上面看看。”
布魯斯.韋恩看到梅林沖出了貨艙,他想要去幫忙,但他此時的情況實在是太糟了。
他艱難的解開腰間的繩索,扶著跳動的船壁,一路朝著上層艙室挪移。
梅林順著廚房沖入餐廳,在越靠近甲板的位置,在這本該寒冷的暴風雨中,他就越感覺到不該出現的灼熱氣息。
那是火焰在燃燒,在船只遭遇暴風雨的侵襲的同時,在艙室里因為運轉的機械突發故障,還引發了一場小型的火災。
他越是靠近那里,就越能聽到船員們雜亂的呼喊聲,似乎有幾個倒霉蛋被困在了火場里。
“讓開,都讓開!”
梅林再也顧不得隱藏自己,他帶著墨鏡,撥開恐慌的船員。他將冰冷的陰影覆蓋在體表,從旁邊拿起滅火器,就朝著眼前被火焰阻擋的艙室跑了過去。
蔽體的陰影能讓他在火焰中堅持的時間長那么一點點。
不過就算是真的遇到了致命危機,他身體里的黑暗能量也不會放任他就這么死去。
“那個瘋子是誰!”
聞訊趕來的大副抓著一個船員,指著沖入火場中的梅林喊到:
“我怎么從沒見過他?”
“沒人知道,老大。”
那船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瘋狂的搖著頭:
“也許是偷渡客...但他現在最少在幫我們。”
“哐”
又一波大浪襲來,整個貨船都被狠狠扔起來,讓一眾海員們站不住腳,在充斥灼熱氣息的艙室里東倒西歪。
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燃燒的艙室,不管對突然出現的梅林感官如何,他們都只能祈禱,那個突然出現的家伙,能把他們困在火場中的兄弟救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直到所有人都快絕望的時刻,一直不肯放棄的胖廚師突然指著眼前跳動的火焰高喊道:
“是他!是那個年輕人!”
“他真的做到了!快幫忙!”
在火場邊等待的船員們七手八腳的上前,把氣喘吁吁的梅林和那幾個被他從火場里拖出來的家伙拉到一邊。這些倒霉蛋被燒傷了,卻并不致命,如果梅林再晚去十分鐘,他們的情況可能就更糟糕了。
梅林躺在一邊,他身上也有被灼傷的痕跡,但很幸運的是,他除了比較累之外,并沒有明顯的傷勢。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船上干什么。”
黑人大副將眼前的艙門關上,阻止火勢的蔓延,他低頭盯著梅林,他說:
“但也許現在,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要感謝你。”
梅林沒有力氣回答他,他只是抹了抹臉上的黑灰,擺了擺手。在這船艙的火勢被控制住的同時,梅林看向窗外,那似乎要摧毀一切的疾風驟雨,似乎也變得小了一些。
這場厄運里最糟糕的時刻,總算是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突發的暴風雨在幾個小時前徹底停下,已經差不多失去動力的船只,只能飄蕩在海面上的船只,也終于等來了救援者。
來自慈恩港的數艘船靠近了貨船,他們要先把船員們送到港口,然后安排拖船將這損壞的不輕的貨輪拖回碼頭。
而此時,在船長室里,勞累了一夜的老船長眼神嚴厲的盯著眼前的梅林和布魯斯,他抽了口煙,敲了敲桌子,然后說:
“也許我該把你們兩個交給警察,畢竟你們是偷渡客,還偷了我們不少食物。最重要的是,我懷疑你們還有別的目的,畢竟,斯塔克工業經常會遭到其他同行派出的商業間諜的刺探...但很遺憾,我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可是我們也救了你的船員。”
臉上貼著止血繃帶的梅林看了看船長,他說: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扯平了,對吧?”
“扯平?”
老船長瞇著眼睛,他語氣惡劣的說:
“想得美!”
這身體高大的老頭站起身,他眼神不善的盯著梅林和布魯斯,那種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讓兩個年輕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好幾分鐘之后,這老頭才重新坐下,他拉開抽屜,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扔給了梅林。
梅林將那信封接在手里,低頭看了看,發現那信封里,夾著一沓錢。
他有些疑惑的抬頭看著老船長,后者對他聳了聳肩:
“現在,我們才扯平了。”
“這是那幾個船員們送給你們的‘禮物’,畢竟,你救了他們的命,我其實也應該謝謝你。”
老頭又拿起了一根香煙,在悠悠然點燃之后,他對梅林和布魯斯說:
“斯塔克工業內部事務處理的流程很繁瑣,其中一個界限就是人員傷亡。如果不是你救了那幾個倒霉蛋,我恐怕現在就要飛回紐約去接受調查了...那群該死的XX長在臉上的混蛋不會就這么輕易讓我過關的,所以,理論上說,你也拯救了我岌岌可危的職業生涯。”
“現在,滾吧!底下有船在等你們。我就當沒看到你們,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這兩個小賊偷了。”
梅林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梅林將信封丟給布魯斯,自己打了個哈欠,就轉身離開了船艙。
而布魯斯則從信封里抽出一張錢,放在了老船長的桌子上,這個藍眼睛的年輕人對不明所以的老船長說:
“這是酒錢,這幾天感謝你的招待。”
“另外提醒一下,下次別在那家店買酒了。你酒柜里那些‘名貴’的威士忌...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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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里的酒味道真怪。”
在慈恩港的碼頭上,布魯斯和梅林結伴前行。梅林喝了口剛買的酒,一臉難受的對布魯斯說:
“就和過了夜的果汁一樣。”
“還行吧。”
布魯斯倒是無所謂,他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海風,對梅林說:
“好好享受吧,這可是花我們自己的錢買的。”
“嗯...這樣一說,這酒的味道就好一些了。”
梅林哈哈一笑,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將杯子扔進垃圾桶里。他戴著墨鏡,左右看了看,指著不遠處的海邊,對布魯斯說:
“看!那里有座燈塔。”
“不只有燈塔...”
布魯斯瞇起眼睛,他看向那深入海面的燈塔上方,他說:
“上面還有個人,他在干嘛?”
“那是個孩子,見鬼!”
梅林抬起頭,被強化的視覺一眼就看出了那燈塔邊緣正在活動的物體,那是個趴在欄桿邊的小男孩,似乎下一刻就要從燈塔上墜落下來,他急忙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
“他要掉下來了!快!”
布魯斯立刻扔下手里的酒瓶,跟著梅林就沖向了燈塔。
但就在他們就要靠近燈塔的時刻,梅林發出一聲驚呼,在兩人眼前,那抓著燈塔欄桿的小男孩,就從燈塔上方一躍而下。
“該死的!”
眼看著那孩子墜入海中,梅林一邊跑,一邊脫下了上衣,將衣服丟給布魯斯,他一路沖到海邊,二話不說就跳入了海里。
梅林的游泳技術不算太糟,他竄入冰冷的海中,雙手雙腳搖擺著,朝著那在海面上掙扎的男孩沖了過去。
布魯斯則在碼頭欄桿上抓起一個連著繩子的游泳圈,在岸上朝著小孩墜落的方向跑去。
“我抓住你了!別放手!”
梅林靠近那在水中浮浮沉沉的孩子,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高喊道:
“別怕,我會救你的。”
“我不要你救!”
結果那孩子的掙扎反而變得更劇烈,他金色的頭發被打濕,他倔強的朝著梅林尖叫著:
“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媽媽!”
“別鬧!”
危機的時刻,梅林顧不得理會這小子的尖叫,他一手抓著孩子的手臂,一手劃著水,朝著岸邊游去。
“來幫我!來幫我!”
被梅林抓著手臂的小男孩朝著海洋的方向呼喊著,最開始梅林只以為那是孩子在鬧騰,但很快,他就發現周圍的海水不太對勁了。
到處都是魚!
從黑色的小魚,到銀色的,在海面上竄動的劍魚,甚至是成群結隊的海豚,在梅林回頭的時候,他甚至在海外看到了鯨魚噴出的水花,還有鯊魚在海面上豎起的魚鰭。
僅僅是幾分鐘,梅林就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魚組成的風暴追趕著,他覺察到了危機,就連他體內的黑暗力量,也在這一刻流淌起來。
在冰冷的水中,梅林將陰影覆蓋在身體上,把那孩子也拉進了陰影斗篷之中。
他不敢掙扎,他能看到,幾條危險的鯊魚就在他身邊幾十米處游弋著。
梅林死死的捂住懷中的男孩的嘴巴,他有種瘋狂的猜想...
也許就是這個男孩,喚來了那些魚。
那些魚,是來幫他的。
“真是見鬼!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梅林咬著牙吐槽了一句,在陰影斗篷的氣息遮蔽下,那些流竄的魚類失去了目標,就在這淺海里散開。
那幾頭危險的鯊魚,也覺察到了食物的存在,它們分散開捕食,這讓梅林終于放下了心。
他抓著不再掙扎的小男孩,向前游動了20多米,然后一把抓住布魯斯拋下來的游泳圈,帶著金頭發的男孩,回到了岸邊。
這處燈塔和碼頭還有些距離,因此這離奇的一幕,并沒有被太多人看到。
梅林抱著男孩沖上岸,他對布魯斯打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會意。
幾分鐘之后,梅林帶著男孩來到了慈恩港的大燈塔下方,他坐在燈塔門口的椅子上,他一邊扭干身上的衣服,一邊看著眼前的小男孩,那孩子也在看著他。
“那些魚...是你叫來的?”
布魯斯蹲在小男孩身邊,他從背包里取出剛買的毛巾,幫小男孩擦著頭發,他問到:
“你叫什么名字?”
“亞瑟,我叫亞瑟。”
小男孩回答了布魯斯的問題,但他的雙眼卻一直盯著梅林。
就像在觀察一個神秘人物一樣。
梅林剛剛躲過被鯊魚分食的糟糕命運,他心情很差,便惡聲惡氣的嚇唬著那小男孩: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扔進海里!”
“你是魔法師!我看到了!你用影子把我們遮擋起來!”
小亞瑟并不害怕梅林的威脅,相反,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梅林,他帶著一絲期待的對梅林說:
“魔法師大人,你能帶我去深海嗎?”
小孩子問出的這個問題,讓梅林愣了一下。
他知道眼前這孩子肯定不普通,沒準從他身上,就能找到解決自己厄運的辦法,于是梅林反問到: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去深海啊?”
“因為我媽媽就在那里!”
小亞瑟脆生生的回答說:
“就在亞特蘭蒂斯,海底人的城市里,我媽媽是女王!”
說著說著,他又有些傷心,他低下頭,一邊玩著手指,一邊對梅林說:
“我很多次都想游過去找她,但我太小了,我還游不過去。每次我游得太久,那些魚兒就不幫我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魔法師,你能幫幫我嗎?”
梅林正想要回答,但就在這時候,這個大燈塔一直關著的門,突然被從里面推開。
一個穿著毛衣,有些憔悴,但難掩英俊的男人站在門口,小亞瑟看到他,就歡呼一聲,撲到了這男人的懷里。
“爸爸,爸爸!我找到魔法師先生了!他會幫我們去找媽媽,他答應我了!”
“哦,是嗎?”
那男人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撫摸著兒子的頭發,他說:
“我的小亞瑟還真是厲害。”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梅林和布魯斯,他眼中帶著一絲審視與警惕,片刻之后,他側過身體,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說:
“但很可惜,他們兩位并不是魔法師...所以他們幫不了我們。”
“不過,還是請進來坐坐吧,兩位善心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