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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鄉遇故知(上)

  最近在廢土里討生活的生靈們之間,流傳起了一個小道消息。

  據說有個窮兇極惡的家伙出現在了廢土上,它很強大,很狡猾,很兇狠。

  廢土上著名的幾個幫派都因為它的出現而土崩瓦解。

  它在怒河守誓河的碼頭上制造了一場恐怖的屠殺。

  控制著那冥河碼頭的角魔幫幾乎是一夜之間被屠殺的干干凈凈,就連靈魂都被抽出來扔進了冥河里。

  廢土東南部的尖嘯魔峽谷,那個讓其他人談之色變的鬼地方也被用魔法轟塌,將數以千計的尖嘯魔都埋在了峽谷廢墟之下。

  據說那廢墟還被用魔法加固,變成了一個被封死的棺材。

  那些被埋在廢墟之下的可憐蟲們還會復生。

  但它們以后就只能在地下討生活了。

  最近幾天,那個神秘的兇神游蕩到了怨河苦惱河這邊,一路上的幫派據點都被屠殺了個干凈。

  但這一次,它沒有再拿走它們的靈魂。

  于是那些死里逃生的惡魔們,就把這個該死的消息傳遍了這方區域,讓這里生活的所有惡魔和其他死人們人心惶惶。

  大家都聚在酒館里,日以繼夜的討論著對策和方案。

  有人提議團結起來,共同對付那個兇神。

  但也有人倡議大家離開這地方,去其他地方混。

  反正在這片永遠不可能有解脫降臨的廢土上,在哪里討生活都是一樣的。

  它們討論的熱火朝天。

  對于惡魔們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它們混沌的大腦里的任何情緒都無法被良好的控制。

  于是在幾個惡魔發生爭吵之后,那混亂迅速的演變成了一場大混戰。

  整個酒館的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地獄之火,鋒利的骨質武器,還有各種各樣該死的,詭異的魔法在酒館里轟來轟去。

  鮮血的味道,臨死的哀嚎,以及憤怒的咆哮聲讓這酒館更熱鬧了。

  沒有人阻止。

  那混亂在蔓延,就如一堆點起的篝火。

  廝殺的烈焰在這個用石頭和魔法壘砌的,占地面積挺大的酒館里燃燒。

  “砰”

  一把在混戰中飛過來的白骨飛斧被坐在吧臺邊梅林隨手拍飛。

  那鋒利的玩意上被附著了地獄之火。

  在呼嘯飛舞之間,砍入了一頭剛從地面上爬起來,還有些頭暈轉向的魅魔小姐的雙眼之間。

  體態風騷的小姐姐眼睛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飛來的斧頭砍碎了她的腦袋。

  真是飛來橫禍。

  她要再等14個小時之后才能復活了...

  真慘。

  做出了一次殺孽的梅林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他看都不看背后的尸體,他拿起自己那用迷誘魔的角制作的酒杯,一邊抿著辛辣的酒水,一邊說:

  “我對這鬼地方都不抱希望了,但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里碰到老熟人。”

  “我倒是不意外。”

  約翰.康斯坦丁。

  在差不多十年前死在三宮手里的神盾局編外特工,自稱為地獄神探,但都被大家叫渣康的家伙一邊擦拭著手邊的酒杯,一邊帶著滿滿的惡意說:

  “我早就知道你會下地獄的,梅林。”

  “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被扔到這個鬼地方...嘖嘖,真慘,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說著話,那家伙那油頭粉面的臉上掛上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也和梅林一樣。

  在這被稱之為“廢土”的詭異地獄里維持著靈體的狀態。

  他身上也穿著一件衣服,很獨特的裁剪方式,被竭盡可能的制作成類似于地球上的酒保制服的樣子。

  但看得出來,這種模仿很拙劣。

  梅林喝了口酒,他瞥了一眼眼前幸災樂禍的渣康,他說:

  “笑什么笑?你不是也在這里嗎?”

  “我已經習慣了呀,梅林,老朋友。”

  渣康將手里擦拭干凈的杯子丟在一邊,他趴在吧臺上,一邊欣賞著自己酒吧里的混亂。

  他欣賞著那些惡魔和死魂的自相殘殺,一邊慢條斯理的對梅林說:

  “在這里待了超過10年之后,我已經習慣了,其實這里也不錯。”

  “沒人會真正死去,大家都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肆意的享受人生,去屠殺,或者被屠殺。”

  “如果在一場戰斗之后還能活下來,就瘋狂的和那些24小時發情的魅魔交配...”

  “沒有什么約束,沒有什么規則,自由,這里才是真正的自由之地...”

  “我甚至都想要親手雕一個自由女神像放在這!”

  渣康一邊吐槽著,拉開用石頭制作的吧臺的抽屜,從其中取出兩根類似于雪茄一樣的東西。

  他動作敏捷的躲開了一把砸過來的,帶著鮮血的椅子,然后丟了一根給梅林。

  他說:

  “只要你拋棄最后的底線,你就能在這里生活的很好,來一根?”

  “這是什么玩意?”

  梅林看著手里那像是雪茄的可疑玩意,他對渣康說:

  “我一路橫穿了這片廢土,可沒有看到有類似于煙草的東西...這里根本就沒植物。”

  “在意那么多干嘛?”

  渣康翻了個白眼,他說:

  “你都死了,下地獄了,更惡毒的東西也不能再殺你一次。”

  “再說了,你都開始喝用蛇魔的血釀造的酒了,還裝什么文明人?”

  “瞧瞧你身上的衣服,嘖嘖,這么多眼熟的皮革和‘裝飾’,看來你這一路不太平啊,梅林。”

  “說的也是。”

  梅林笑了笑,他朝著身后揮起手,聚散的魔力呼嘯著扣在一頭被打倒的炎魔腦袋上。

  在一聲清脆的骨裂聲中,那炎魔的顱骨被抓了過來,丟在了吧臺上。

  梅林將“雪茄”叼在嘴里,靠近那燃燒的顱骨。

  一股很類似于煙草的味道升騰起來。

  梅林吐出一口煙氣,他對同樣在吞云吐霧的渣康說:

  “你是怎么辦到的?”

  “嗯?”

  渣康詫異的看了一眼梅林,他看到梅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酒吧的裝飾上,他得意的笑了笑,彈了彈那如鮮血般滴落的煙灰。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說:

  “我靠這玩意。”

  “你也知道,混亂和秩序是一種相對的狀態。”

  渣康噴了口濃郁的煙氣,他說:

  “在一個地方的混亂到達界限之后,秩序的火苗就會出現。”

  “尤其是在這個地方,當你身處一個所有人都不會死,再怎么瘋也不會有生命之憂,但又永遠不可能出去的鬼地方的時候,秩序的存在就勢必要的了。”

  渣康用一種哲人般的語氣,對梅林講述著自己落在這片廢土之后的故事。

  “在我來之前,這里已經存在了無數歲月,這地方表面上看是一個無序之地。”

  “走在路上不招惹別人都可能會被一頭沖出來的惡魔干掉,而它干掉的原因,沒準只是因為它心情不爽,或者你行走的聲音太大。”

  “但除去這層混亂的外衣之外,這里其實是個講規矩的地方。”

  “哦?”

  梅林嗤笑一聲,看來他對渣康的說法并不認同。

  但渣康也不在意。

  他說:

  “就比如角魔幫的人從來不會越過怒河守誓河一樣,尖嘯魔也只會待在自己的山谷里,涇渭分明。”

  “大家都只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胡搞亂搞...沒人希望整個廢土都亂起來,那意味著現在的體系會被打破。”

  “任何體系里占據高位的靈魂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地位被挑戰,所以,小打小鬧,摩擦,然后是談判,維持現狀。”

  渣康聳了聳肩,他對梅林眨了眨眼睛:

  “這一套是不是很熟悉?”

  “布魯克林那邊的幫派也是這么做事的,當你在這里待得足夠久之后,你就會發現,這里其實和現世沒什么區別。”

  “哦,或許有區別。”

  渣康眨了眨眼睛:

  “這里比人間更赤裸裸,惡魔們不會掩飾自己的惡意,但對于那些能在各個幫派之間左右逢源,帶給它們足夠多的享用品的人...”

  “它們自然也會客氣一些。”

  “我這個地方,是方圓數千公里之內唯一可以讓它們在狂戰之余歇歇腳,喝杯酒的地方,魅魔們也需要一個地方勾引那些精力充沛的混蛋們。”

  “如果它們砸掉了這里,那它們的生活就和真正的野獸無異了。”

  渣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他說:

  “惡魔也許蠢一些,但相信我,它們也有智慧的。”

  “砰”

  梅林點了點頭,他將眼前那燃燒的,被當成煙灰缸的炎魔顱骨抓起,像戰錘一樣砸在背后那個試圖偷襲他的狂戰魔腦袋上。

  顱骨上攜帶的龐大魔力轟擊在那狂戰魔的腦袋上,就如冰冷的風一樣,吹滅了它的靈魂。

  “啪”

  混亂的酒吧里又多了一具尸體。

  “你繼續說。”

  剛給人開了腦殼的梅林轉過身,他繼續有滋有味的喝著酒,抽著煙。

  他說:

  “讓我再聽聽你的發財經。”

  “好吧。”

  渣康看著梅林手指上跳動的魔力,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在這鬼地方待了十幾年,從沒見過一個靈體身上的魔力能強到這種地步,見鬼,實質性的...

  那魔力已經在梅林手指上形成了實質性波瀾。

  每時每刻都在影響梅林周圍的空間。

  他現在強到什么地步了?

  但下一刻,一抹欣喜又在渣康陰暗的心靈里升起。

  不管他在生前和梅林的關系如何,現在兩個人都死了,都落在了這片毫無希望的廢土上。

  梅林就算再討厭他,相比起那些惡魔們,他和梅林的關系肯定也更親近一些。

  自己要有個新靠山了...

  一抹靈光在渣康腦海里如風暴一樣爆發開。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和梅林聯手在廢土里占下一大塊地盤,稱王稱霸的未來。

  這讓他的語氣也變得諂媚了一些,他對梅林說:

  “這個地方呢,出不去的,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在那些本地‘幫派’的頭目那里收集消息。”

  “有一頭被關在這里關了快十萬年的炎魔告訴我,自從這個地獄建立之后,根本沒有一個靈魂逃出去。”

  “那扇建在末日火山之下的地獄之門,哈,我知道,你是為它來的,對吧?”

  渣康壓低了聲音,對梅林說:

  “那只是個幻影,用于蒙騙那些渴望解脫的蠢貨,那是這地方的造物主留下的一個不好笑的玩笑...你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我的朋友梅林。”

  “嗯?”

  梅林抬起頭,看著渣康,他帶著一抹笑容問到:

  “什么危險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希望!”

  渣康盯著梅林的眼睛,他說:

  “希望,聽我說,我在這里已經待得足夠久了,久到能夠明白,在地獄里還保留希望,就是最危險的事情。”

  “你在追逐一個幻影,在希望崩潰之時,你也會崩潰的...”

  “你現在是個幽魂,你知道崩潰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對吧?”

  “我知道。”

  梅林將迷誘魔酒杯里的最后一點酒仰頭喝干,他從嘴里噴出一道白色的煙氣。

  他盯著渣康這個酒吧頂棚上那閃耀著暗紅色光點的余燼燈,他低聲說: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你在想什么。”

  “別以為你裝作一副享受的樣子我就看不穿你絕望的內心,康斯坦丁。”

  “別以為你說著這些狗屁不通的東西就能掩飾你真正的想法。”

  梅林低下頭,他看著渣康,他語氣低沉的說:

  “你還把自己當成人,而非是和這些混蛋渣滓一樣的玩意;你還在努力讓自己生活的更好,即便是在最糟糕的地獄里。”

  “承認吧,你還沒認輸呢...”

  “在地獄里待了十年,你依然還想回去,回去那個所有人都不喜歡你的世界里。”

  梅林將手里的酒杯丟在地上的血泊上。

  他回頭看著背后那些還在亂戰的惡魔們,那些被點燃的慘叫者們。

  下一刻,梅林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他咆哮到:

  “都滾出去!”

  恐怖的魔力從梅林的幽魂之軀中爆發開,凝聚成實質性的精神尖刺。

  就如翻滾的怒濤一樣轟在那些發狂的惡魔身上。

  那如女妖哀嚎一樣的聲波撕扯著它們的靈魂,讓陷入戰斗中最狂熱的狂戰魔也在這一刻清醒過來。

  它們尖叫著沖向酒吧的門。

  踩在鮮血上四散逃離,就連最強大的炎魔也收攏起自己的烈焰,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十幾秒鐘之后,布滿了尸體的酒吧安靜了下來。

  梅林轉過身,他靠在用白骨制作的椅子上,翹起腿,將那尚未燃盡的“雪茄”煙叼在嘴里。

  他噴出一縷煙氣,一手搭在吧臺上,另一只手把玩著那沾著血的,已經熄滅的顱骨。

  在昏暗的余燼燈的照耀下,他那張如幽鬼一樣的青色臉頰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要離開這...我不屬于這。”

  “你也不屬于這,渣康,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可以帶你一起離開。”

  “前提是你得幫我。”

  渣康的表情變化了一下。

  他看著梅林,他說:

  “如果我說‘不’呢?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這地方呢?”

  “唔...”

  梅林輕笑了一聲,他低下頭,整了整自己那身“酷炫”的衣服。

  他說:

  “那你對我來說,就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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