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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士大將

  葦名城,主城。

  天氣寒冷,積雪累積在磚瓦之上,內府派遣而來的武士們,行走巡邏在路上。

  院子里,內府武士大將的宅邸。

  幾名面色凄苦的麾下武士,灰頭土臉,穿著破爛的胴丸,跪在地面上,就連手中的武士刀都布滿了豁口。

  很顯然,他們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斗,而結果也不言而喻,敗北!

  十幾名驍勇善戰的內府武士,精良的裝備,卻僅僅只是活著回來了四五個。

  首座之上,一名穿戴和服的威嚴將領面無表情,目光雖炯炯有神,銀灰的發絲卻也盡顯老態,在聽聞了手下武士的匯報后,哪怕是以他常年閱讀佛書,多年來修養的心性,也忍不住想要暴怒如雷。

  再加上前不久的喪子之痛,給他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好不容易才說服了自己,眼看這件事便要翻篇了,沒成想那些山賊流寇竟然也敢跟他作對!

  這件事情的發生,更是猶如一把尖刀,深深地捅在了他的心窩里!

  他的兒子有些死不瞑目啊。

  內次左侍二郎神色陰沉,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佛書,狹長的眸子瞇了瞇,常年在戰場上勞碌奔波,猶如殺人如麻的儈子手,一身氣場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

  然而他跟其他的武士大將卻不一樣,他并不是那種在暴怒時,喜歡虐待家臣,甚至是殺人泄憤的人,因為他知道,這樣的人并非明主,也不值得別人追隨。

  強忍住了滿腔的怒火,手指哆嗦間,攥緊了一串佛珠,是早年間在一處繁盛寺廟里求來的,據說還曾被佛主開過光。

  語氣低沉道:“那群膽大包天的山賊是哪一伙的勢力?細細說來。”

  哪怕是急迫的想要復仇,找回顏面,也需要先摸清楚底細,總不能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那樣的人,只是莽夫。

  況且他也并不相信有人膽敢跟內府作對!復仇,也是遲早的事。

  這是發自內心的自信,與藐視。

  “左侍大人,是鬼庭三雄……”

  其中一名武士強忍著左肋的痛楚,面色蒼白,咬緊牙關,“他們的山賊人手有百人之多,經常活躍在葦名城邊緣一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賊人首領鬼庭雅孝,擅用一桿犀角大槍,還有一匹軍中戰馬,他的兄弟鬼庭雅次,同樣是用槍的好手,實力強悍,我們一觸即潰!”

  羞愧難當,將頭重重的扣在地上。

  陣笠滾動下來,露出了他的月代頭。

  期間并沒有提過鬼庭雅昭,因為他本來就有不在場證明,且隱藏的極深。

  你以為他是小嘍啰,其實他也是一個大boss(伏地魔)噠!

  內次左侍二郎跪坐在榻榻米上,面色平靜,仿佛視若無睹,只是藏在下面的手,將佛珠篡的更緊了。

  甚至已然崩出了裂紋!

  “大人,由于賊人頭腦精明,專挑險峻的地勢扎根,天黑路滑,此時再集合武士人馬選擇強攻,恐怕也并非上策。”

  另一名武士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手上也纏繞著白布,血色滲透出來。

  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戰斗中,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他的手臂便斷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不免令人膽寒。

  今天一大早,他們收到了內次左侍二郎的指派,前去護送一批貨物,其中便有重金打造的陪葬品赤錦綸之鎧。

  他們快馬加鞭,愉快的與匠人達成了交易,結果前腳剛離開巨匠府上沒多久,后腳就碰到了那一批可恨的賊人!

  皓日當空,河邊的蘆葦草隨風蕩漾,本來是一個好天氣,眾人心情放松,結果在突然間,一群山賊烏泱烏泱的沖了出來,喊殺聲突破天際,地面顫動如天崩。

  猶記得那個騎在馬上的大漢,身穿胴丸甲胄,臉戴修羅鬼面,手持一把犀角大槍,怒喝一聲,“吾乃鬼庭三雄雅孝是也!降者不殺!!”

  短暫的慌亂后,他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們是內府的武士!他們有后臺!

  然而沒成想威脅的話尚未開口,對方便駕馬俯沖而來,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西內!!!”

  日光刺眼,馬嘶長鳴,前蹄仰起,高大威武的鬼面修羅,手中犀角大槍戳下。

  他只是下意識的拔刀格擋在身前,沒成想一股巨力天降,手臂涼颼颼的,再低頭一看,鮮血狂飆,痛了,也麻了。

  再然后,他就暈倒在地,逃過一劫。

  武士精神恍惚,苦澀的一笑,雖然還活著,但是沒了手臂,他人也已經廢了。

  其他武士們也是面容呆滯,他們的經歷也都是大相徑庭,除了其中一人是被圍毆砍廢的,另外幾人均是被鬼庭二兄弟給正面擊敗的,猶如切瓜砍菜般的碾壓!

  仿佛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戰力。

  經此一役,茍且偷生的幾人道心破了,他們已經沒有了持刀的膽氣。

  內次左侍二郎對此仿佛也是極為清楚,看著眼前幾名丟盔棄甲的狼狽武士,心中長嘆一聲,經歷過無數次的戰火與紛爭,他也見證過不少生了心魔的部下,雖然武士有堅定的信念,但也是凡人。

  茍活下來,膽小如鼠,這并不罕見。

  起身走向前去,在眾武士們不可置信的神色中,依次將其扶起了。

  看著其中一人左肋下的傷口,語氣平靜道:“我知道了,今日之痛,來日必將一雪前恥!你們且退下吧,安心養傷。”

  “大人……”

  武士眾紛紛紅了眼眶,感激涕零。

  內次左侍二郎卻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進了內閣。

  一道屏風之隔,武士眾目送著對方的離去,又看了一眼自身的殘缺,對視一眼,眼神充滿了堅決。

  屏風之外,內次左侍二郎面無表情的走著,一步,兩步,三步……

  噗!!

  直到身后傳來了血霧噴薄之聲。

  “大人的寬恕恩情,在下無以為報,我等武士未完成囑托之任,本是無能,令其武士之名蒙羞,怎能再茍且偷生!”

  一名武士口中囔囔著,倒在血泊中。

  另一名武士頑強的站起,踉踉蹌蹌的握著豁口太刀,面色悲戚道:“區區殘軀已不足以效忠內府,當以自行了卻殘生!還望家中長輩能得以優待……”

  說著,旁側一名武士已然抹喉自盡,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太刀來回滾動幾圈。

  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飄零的雪花,深吸一口氣,閉眼,握緊了太刀。

  噗!!!

  血濺當場,淋在了屏風上。

  他們這些區區的無名之輩,負罪累累,就連刨腹自盡的資格都沒有。

  能夠血染大堂之上,已是榮幸了。

  背后的聲音斷絕,內次左侍二郎表面平靜,心中有怒火在燃燒,腳下加快了速度,快步的走出閣樓。

  來到了院子的武器閣內,對著看守的武士冷漠道:“著胄裝!我要面見副帥!”

  “是!!”

  看守武士面對著盛怒的大將,也不敢多言,連忙俯身行禮,打開了武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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