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
庵棠劍八與上杉石秀剛一靠近正堂,便被留守的葦名眾攔住了去路。
看著眼前這些個全副武裝,氣勢洶洶的武士,二人也并不慌張,明白這只是一個必經的流程罷了,對視了一眼,便說出了來由,“我們是反抗軍的領頭人,之前已經囑托守城的葦名眾前來通報過了,麻煩諸位大人放我們進去。”
言語多有謙遜之意,說話間,也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
葦名眾面不改色,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當看到二人腰間的佩刀與手上的大魚時,也立即開口說了一句,“人可以進去,刀具留下。”
“這是自然……”
庵棠劍八二人話音未落,葦名眾便近身收繳了他們的貼身武器,手勁拍打在甲胄上,推力不小,就算如此,二人也沒有反抗,就這么舉著手,任由他們上下摸索。
但當有人收繳了刀具還不知足,竟伸手向那兩條魚靠近時,庵棠劍八的臉色也是徒然一變,伸手一把握住了葦名眾的手腕,神色嚴謹道:“大人,這個就不必了吧。”
負責收繳刀具的葦名眾眉頭一皺,嘗試著掙脫了兩下,對方的手卻好似鐵鉗一樣穩固。
葦名眾心知對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軟弱,但也并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抬頭看著將兩條魚視若珍寶的二人,冷著臉,絲毫不給面子,“不行,前去會面主帥大人,你們的東西都要留在這里,縱然是一只飛蟲也不行。”
說罷,便用力掙脫了手掌的束縛,再伸手拽住了草繩,向后用力一扯!
嗯?沒扯動……
葦名眾面色微變,順勢加大了力道,草繩緊繃了起來,早已斷了氣的魚也瞪著死魚眼,在二人的角力下,翻騰搖曳。
魚:萬萬沒想到啊,我就算是死了,竟還能迎風起舞……
葦名眾額頭上青筋暴起,用了十足的力氣,缺始終無法奪走那條魚,也無法撼動庵棠劍八的身軀,他就這么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好似一顆扎了根的老樹。
一瞬間,葦名眾便轉變了思路,松開了單薄的草繩,退后兩步,一把握住了腰間佩刀,神色也變得不善了起來,“你這個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大人,這魚對我來說很重要。”
庵棠劍八一看葦名眾有點玩不起了,開始動真格的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但當他想到了親手贈送給他這條魚的主人后,便又仿佛被重新賦予了無窮的力量和底氣。
面色嚴肅,迎著葦名眾冷冽的目光,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一步不退,“刀具可以給你們,魚不行!”
葦名眾看他如此頑固不化,也有些怒了,將佩刀用力拔出,氣勢洶洶道:“為了區區一條破魚,你玩什么命啊?”
冰冷刀尖貼在臉上,讓人心里發寒。
上杉石秀面色一變,也準備與之動武,但卻被冷靜的庵棠劍八制止了。
“住手!”
果不其然,旁側的葦名眾見狀,便立即上前制止了干戈。
看著面色緊繃,好似榆木疙瘩不開竅的庵棠劍八,葦名眾也好心奉勸道:“就連刀具都沒了,兩條魚又算什么?拿出來不就是了?”
“你們不懂,我也不想解釋。”
庵棠劍八的臉色冷了下去了,今天他撞的南墻可是夠多了,也有點煩躁了。
上杉石秀站在旁側,同樣冷靜的看著這些發難的葦名眾,說道:“的確,為了區區的兩條魚,大家也沒必要大動干戈,更沒必要拼上性命,既然如此,你們放我們過去又如何?大家各退一步,開闊天空。”
一席話說出口,讓人不知該怎么接。
勸架的葦名眾也沉默了下去,氣氛開始變得有些焦灼起來。
最終,這場糾紛還是沒有持續多久,一名守備軍的分隊長站了出來,大手一揮,發話道:“讓他們進去吧。”
吃癟的葦名眾面露不服,握著出鞘的佩刀,“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
分隊長目光一冷,看著他。
葦名眾面色微變,壓低了視線,也根本不敢去頂撞上司,只能悶悶不樂的收回武器,退后幾步,讓開了道路。
“走吧,還發什么呆?”
他沒好氣的對庵棠劍八二人說了一句,轉過身去時,也小聲嘀咕道:“真是長見識了,竟然還真有人為了一條魚去跟別人拼命的,那條魚怕不是吃了能長生。”
庵棠劍八見此一幕,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們終于贏了一次。
緊接著,與上杉石秀一齊,朝著那名分隊長投去了感激目光。
分隊長經驗老道,神色始終從容,頷首點頭,算是領了謝,目送著提著兩條魚的二人,快步上了階梯。
等到幾乎看不見身影了,旁側沉默的葦名眾這才開了口,“您為什么要出言攔住我們自己人,反過來幫助他們?”
“落井下石,對我們葦名眾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分隊長神色淡然,這么回了一句,又回頭看著高臺處,“那個年輕人的眼里,有東西。”
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總感覺對方似乎是有倚仗,也正是因為這份倚仗,才讓對方有十足的底氣來與他們硬剛。
分隊長思量片刻,回頭看著若有所思的眾人,包括那名郁悶的葦名眾,也不想再去過多糾結這個話題了,便輕喝一聲,“好了,都打起精神來,等到了換班時間,我請大家喝酒。”
“哦!”
一聽這話,也再沒人有異議了,紛紛喜笑顏開了起來。
對于LSP們來說,沒有什么事是等到打卡下班后,去酒館里喝一杯酒還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喊來幾名歌姬!
“好險,我差點就以為咱們的保命符要被拿走了。”
有驚無險的渡過了守門葦名眾的那一難關后,走在攀登臺階的路上,庵棠劍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舒一口氣,臉上也寫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虧我在關鍵時候硬了起來,這才沒能讓他們奪走我們的底牌。”
“那你還真是優秀呢,但凡再拖延一下時間,我都要報出鬼庭龍馬的大名了。”
旁邊的上杉石秀面色從容,調侃一句,手心里卻也不自覺的出了汗,瞥了他一眼,“下次別這么沖動了,會害死人的。”
“放心吧,沒有下次了。”
庵棠劍八打了個哈哈,又看著近在咫尺的正堂入口,提著魚走了過去,“走吧,正主還在等著我們呢。”
“嗯。”
上杉石秀點了點頭,也提著魚跟了上去。
隨著二人的推門而入,木門發出了吱呀聲響,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葦名眾們,也停下了討論聲。
紛紛挺直腰身,抬起頭,看了過去。
庵棠劍八與上杉石秀一進門,便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氣勢,好似置身在戰場上一樣,看著那些個兇神惡煞的葦名眾將領,一個兩個的也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整個正堂都仿佛變成了無形修羅場。
但是這對于手上同樣沾染了鮮血的二人來說,明顯還不算什么,步伐僅僅只是一頓,便又狀若常人似的走了過去。
葦名眾將領見此,也是露出了驚詫之色,暗自點了點頭,稱贊一聲,不錯,能夠在他們這么多人的氣場下保持平靜,至少不是什么銀槍蠟頭,軟腳蝦。
但他們提著兩條魚是什么意思……
眾人的目光,也是一致被吸引過去,看向了他們手里那兩條格格不入的大魚。
魚:又被人看了,討厭,還是這么多人,我現在是翻白眼?還是翻白眼?
庵棠劍八與上杉石秀面色如常,來到了下方,也沒有去抬頭直視最上方的人,微微行了一禮,開口道:“反抗軍首領,庵棠劍八(上杉石秀),見過主帥大人。”
話音一落,突如其來的,便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
二人面色微變,心中忍不住的涼意上涌,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田野里的雛雞碰到了天敵!
緊接著,那股冰寒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一剎那,便又挪開。
耳邊也傳來了淡漠聲音,“嗯。”
二人倒吸一口涼氣,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那股殺氣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總感覺比他們在傍晚十分見到的鬼庭龍馬,帶給他們的壓力還要大?
這就是鬼庭刑部雅孝么!?
雖然知道這是下馬威,也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但二人直面著這股壓迫感,冷不防的,也被嚇了一跳,冷汗直流。
鬼庭雅孝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上,一手托腮,表情淡漠的看著二人,單刀直入道:“你們來之前,有見過我弟弟么?”
好吧,原本還以為脫胎換骨后的他,能說出什么大道理來,沒成想翻來覆去,他還是那個寵弟狂魔……
庵棠劍八與上杉石秀從惶恐中回神,大膽的抬頭望向了主位,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才回答道:“是的,主帥大人,我們來之前的確是見到了龍馬大人,也曾與他近距離接觸過。”
“說起來,龍馬大人還真是個平易近人的前輩呢,不僅給我們指點迷津,臨走之前,還送給了我們一份禮物。”
庵棠劍八不自覺的侃侃而談。
“哦,什么禮物?”
鬼庭雅孝稍稍直起了身子,目光一凝。
感受著這股聚焦的視線,庵棠劍八毫不猶豫的便提起手中大魚。
捎帶著,趁上杉石秀不注意,還順手一把奪走了他手里的那一條。
緊接著,便在上杉石秀呆滯的神色中,毫無保留的說道:“就是這個,龍馬大人與蝶大人在田野外野炊,我們碰巧趕上,臨走時,龍馬大人也送了我們兩條魚,讓我們帶走品嘗。”
“這絕對不是什么護身符,也絕對不是什么保命用的東西,僅僅只是龍馬大人的一份心意罷了,真的!”
沒等別人去問,庵棠劍八自己就把不住嘴,一籮筐的全倒了出來。
看到他這副正直無私的樣子,圍觀的葦名眾將領也不自覺的露出了驚訝神色。
上杉石秀見此一幕,在感覺心驚肉跳之際,也忍不住有點絕望了。
求求你可別再說了!
這魚不是他們的保命符又是什么?
你直接說這是鬼庭龍馬送給鬼庭雅孝的禮物,他們只是一個送貨的,這難道不好么?對方一開心,不就沒他們什么事了?
你為什么偏偏要在一個寵弟狂魔面前,去說這是對方的弟弟送給他們的禮物?
萬一對方想要,你是給,還是不給?
你給的干脆了,對方肯定會想,我這么有排面的人,為什么要低聲下氣的去跟你討要東西?這么做豈不是很沒有面子?真的想要禮物,我不會親自去找弟弟要?
你給的這么痛快,其中定然有貓膩,有利可圖,拉出去斬了!
但倘若你扭扭捏捏的不想給,對方肯定又會想了,我這么有排面的一個人,管你要個東西你都不給?更何況這還是我的親弟弟送的,我弟弟為什么不送我東西,偏偏要去送給你們兩個?
其心可誅,拉出去斬了!!
上杉石秀神色復雜,也說不出來有什么感覺,就是覺得心累了,人麻了。
鬼庭雅孝沉吟不語,看著臺下的二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上杉石秀大汗淋漓,有些繃不住的時候,他這才開了口,朝著葦名眾擺擺手,“給兩名反抗軍首領讓座。”
“是。”
葦名眾聞言,立即讓出來兩個靠前的位置。
見此一幕,二人頓時長舒一口氣,上杉石秀更是感覺自己魂都快沒了。
顫顫巍巍的坐了下去,精神還有些恍惚,這個時候,就聽鬼庭雅孝又開了口,“既然是我弟弟送給你們的東西,便好好的收著吧。”
上杉石秀一愣,這劇情不對啊。
沒等他多想,鬼庭雅孝便話音一轉,拉到了正題上,“既然你們說被我弟弟指點了迷津,不知道此次一行,又有何收獲?賁業之事,又作何打算?”
庵棠劍八目光一凝,知曉他是要進入主題了,沒有猶豫,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又復述了一遍。
無非就是,凈身出戶,卸甲歸田。
“哦?”
鬼庭雅孝與葦名眾皆是有些驚訝,竟然打算主動放棄大業么?勇氣可嘉啊!
“希望當我們離開之后,葦名眾能夠善待賁業民眾,再創輝煌,還有就是,請您寬恕之前冒犯到葦名眾的木村林森。”
庵棠劍八冷靜的開口,提出了條件。
“嗯……既然如此,我便應允了。”
鬼庭雅孝沉吟片刻,感覺事情發展比想要中的還要順利,便欣然點頭答應。
說完,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可以提前收工?簡直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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