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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展旗

  既然決定下手,目加田綱清也是個狠角兒。想來想去,不能讓家臣參與。遂決心帶著四名自己的旗本,找豢養的惡黨集團去做。

  這近幾連年戰亂,多得是沒了依靠的野武士。各家招攬的浪人給口飯就肯砍人,也不在乎砍的是誰,目加田家就養著幾十個這種惡黨。

  目加田城身處商路要道,城下町的收益歸了主家,自然要找些其他的來彌補損失,豢養惡黨勒索往來商隊就成了不能說的秘密。

  作為地頭蛇,哪些商隊可以得罪,哪些不能得罪,了然于胸。又掌握著關隘進出的時間,惡黨的勒索是手到擒來,穩穩當當。

  事情也不做絕。做太狠把商路斷了,不說自己沒了長期的進項,主家的城下町收入垮了也要宰了目加田這條傻狗。

  時間一長,大家都形成了默契。商隊也是和氣生財,能保證這條路不出亂子,讓交份子錢就交唄。羊毛出在羊身上,到了京都加在成本里就是了。

  目加田這招還是學自主君六角家。六角家被足利家猛錘的那些年,時不時還要去近江南部的山區打打游擊。

  那邊是甲賀眾的地盤,甲賀五十二家中有二十一家得了六角家的冊封,可是把多年老主顧的生意做成了君臣,也是一絕。

  目加田家是六角忠犬,這習性也隨了主家。不夸空口,琵琶湖以南的惡黨就屬她家最狂妄,人家上面真的有人。

  武家的家臣體系結構穩定,但是養著太貴,姬武士出仕最少也是三十貫年俸的價位。仗又打個沒完沒了,各家皆叫窮苦。

  惡黨用起來就舒服了。平時給口飯別餓死,打起仗來拿錢砸,有的是不要命的野武士。

  砍人的業務能力還不見得比家里的姬武士差。就是怕死,打不得逆風仗,勢頭不對就跑。還有些墻頭草兩邊收錢,陣前反叛,有些武家稀里糊涂就被坑到滅族。

  要不是這兩個缺點實在太要命,家臣體系早就被雇傭兵體系替代了。只是價格優勢太明顯,各家現在也是一半一半都用著。

  目加田綱清這次是抱著絕不失手的信念來做此事。四名旗本是跟隨多年的側近,武藝忠誠有保證。惡黨帶足了二十人,都是有身手的野武士。

  再找熟悉的山澗埋伏,前后給堵上,甕中捉鱉不放走一個。對手不過農兵二十三,病婦一個,護衛一名,這事穩了。

  至于斯波義銀本人。一個男人頂什么用,到時候別哭著喊著尿了褲頭。還想殺之前嘗嘗滋味,怕惡心。怎么說也是名門斯波的嫡公子,目加田綱清想想都覺得興奮。

  目加田這里準備妥當,那邊義銀一行已經走了兩天。

  說來也是好笑,出發前愉快如郊游的細川明智兩女此時起了警惕。而因為細川藤孝一席話放松下來的義銀利益,反而輕松愜意有說有笑。

  再加上因為義銀毫不排斥的氣度,引得心里少許感激的大谷吉繼暗自猶豫,有些不忍這把人當人的貴族少爺遭遇不測。

  這世道就是人吃人,大谷吉繼早就看得通透,想得明白。可誰想,在家悟道數載,剛出門就遇上義銀這異界人。

  有些東西是帶在骨子里的,就算扒了皮,抽了筋,削了骨頭,換了個世界重新做人,依然還是和這世界人格格不入。

  義銀真的把所有人平等看待,不管你是足利將軍,還是路邊村婦,都是古代的傻x。

  再加上性別觀相反,不依靠女性,獨立自主又反過來體恤女人。

  想想男性社會出了個女強人的版本,不但自立自強,還能體會男人的艱難,這種人如何不引人側目。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遇到對的人,男人也是水做的。

  把這事反過來,就是義銀現在的情況。不管是織田信長,前田利家,還是前田利益等等對他熟悉的武家,那真是越看越古怪,還挺吸引人。

  不是大谷吉繼活得不通透,實在是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眼看著女兒心似鐵的情懷,就快繃不住了。

  這還說說笑笑,忽然前田利益的笑容不見了,猛地抬頭看向兩側的山頭。

  “主上,不對勁,有殺氣。”

  義銀臉上一愣,隨后嚴肅下來。

  利益是天生的戰將。不說武藝戰略,這敏銳的直覺也是她吃飯的家伙。

  來京都一路上,除了果心那次翻了船,從沒失手過,由不得義銀不信。

  打開洞察模式,朝前方看了兩眼,關閉。沒反應,也許這種情況不算是系統認定的戰場,所以沒法顯示。

  停下的時間太長了,身后細川明智打馬上前。

  “怎么了?”

  “有埋伏。”

  義銀將利益的判斷斬釘截鐵說了,他相信利益。

  “向前就是目加田城,城主目加田綱清是六角家的死忠,有可能就是這里了。再往前就是六角家的核心領地,那里不方便動手。”

  細川藤孝幾句話讓義銀利益緊張起來,大谷吉繼低著頭,眼睛飄忽不定。

  “什么意思?細川大人之前不是說過,這次出來就是作個使臣,還有人要襲擊我們?”

  義銀一頭霧水,一旁的明智光秀開了口。

  “這里的環境有問題,這開春時節,前面林子里都沒有鳥飛的痕跡,路上的商隊都不見過來一支。

  再往前就是山澗溪谷,山谷路窄,兩邊堵上就是插翅難飛。”

  義銀看著細川明智兩女,問。

  “兩位大人一點都不驚訝,難道早就知道了我們要遇襲?”

  細川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向了大谷吉繼。

  “六角家臣團強悍,幕府使臣地位尊貴,如何會派遣一個病婦前來護衛。還有這二十三名農兵,如此懈怠,這不是逼著幕府震怒嗎?”

  “小人不知,我只是聽命行事。”

  大谷吉繼抬起頭來,看著細川藤孝。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也是要挨刀的知情者。只有這里的人都死完了,才能掩蓋住六角家襲殺使臣的消息,只是她們漏算了一點。我,細川藤孝在此。”

  細川藤孝嘴角帶著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義銀沒空看她裝逼,腦子里衡量著現在知曉的信息。六角家要殺自己,雖然還不清楚為什么,但自己決不能坐以待斃。

  “利益,取旗。”

  義銀一開口,所有人都覺得他的氣勢變了。

  畢竟是戰場連斬十一名姬武士的底子,義銀對自己的外掛有信心,殺氣畢露。

  “大谷吉繼,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你和你的農兵走吧,前面就是埋伏,你沒必要陪我們去送死。”

  義銀溫和地與大谷吉繼說話。這病妹已經夠可憐了,他也不想繼續坑人家。

  大谷吉繼咽了一口唾沫,問。

  “那,斯波大人您呢?”

  “我?我要去前面討個說法。”

  忽的一聲,利益將卷偃的足利白旗揮開,映著義銀的俊臉。

  橫眉冷目,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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