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藤孝站起身來,手指著明智光秀,氣得發抖。
“你無恥!”
這會兒要是手上有刀,細川藤孝能砍死她。
明智光秀慢慢得喝了口茶,冷笑道。
“我是無恥,我跟著他就是饞他的身子。近江一戰我鞍前馬后,殫精竭慮,不為高官厚祿,就是想要一親芳澤。”
她看了眼細川藤孝越發鐵青的臉色,鄙夷道。
“那你呢?你說你愛慕他,你又為他做了什么?
你知道一個男子在這武家社會復興家業得有多難?只是舉步維艱而已?他的一切都是用他自己的命拼出來的。
那一夜我摟著他,細數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有箭創,有刀傷,左肩還被鐵炮削去了好大一塊皮肉!
我告訴你,他頭頸之下,就沒有一塊好皮子!”
明智光秀也站了起來,死盯著細川藤孝的眼睛,說。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陰狠卑鄙,以恩賞脅迫他。能得到一夜之緣,我是心滿意足。
你知道嗎?為了斯波家的崛起,他能付出一切。即便流著淚,也要用身子將我留下。
為什么?
就因為他是個男人,有多少武家愿意為他所用?又有多少智謀之士甘愿位于男人之下?
我明智光秀無恥,我就是饞他的身子。但我夠本了,滿足了,我會用余生來回報他。
就算是死,我也要助他復興斯波家,千刀萬剮亦不悔。”
細川藤孝覺得自己應該發怒,但是在明智光秀的眼神壓制下,她自知沒有資格反駁。
明智光秀是用手段玷污了斯波義銀,但是她也有覺悟用自己的一生來贖罪,來還債。
可自己呢?自己說得喜歡,說得愛慕,說得維護,那就是個笑話!
正如母親所言,和泉細川家的家業高于一切,自己有什么資格指責明智光秀。
想著,頹然坐下。
拿起茶杯,手抖得濺了一地。狠狠將杯子砸回桌面,惡狠狠地說。
“說吧,要我做什么。”
明智光秀緩緩坐下,平息了一下情緒,說。
“我想幫主上取得伊賀國守護代之職。仁木義政與你關系密切,你能幫我說服她嗎?”
細川藤孝愕然。
“你要把伊賀國的事捅到將軍面前?那不是要仁木義政的命?”
伊賀國的事沒有明智光秀在義銀面前作保的那么簡單,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刺激細川藤孝,逼她發狠幫忙。
雖然仁木義政拿不到伊賀國封國的大好處,但是如果她去將軍那邊提請斯波義銀為守護代,將軍必然起疑。
為什么斯波義銀要求取伊賀守護代?為什么他得到了守護代就能取得大筆軍勢?為什么之前沒人跟將軍提起伊賀的事?
這三個問題能要了仁木義政的命。
幕府已經腐朽到了極點,為了伊賀國那些好處,上下幕臣能把將軍瞞得嚴嚴實實。即便是仁木義政這種近臣也不敢露出半點口風。
你說將軍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會如何震怒?那些被出賣的幕臣又會如何看待戳破此事的仁木義政?
這事壞就壞在時間太長。上下其手得了這么多年好處,幕府就將軍一個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你說是為了幕府的團結,連近臣都不敢說。將軍能不心寒?將軍能不害怕?
“我就是要將軍明白,這幕府上下,一個人都靠不住。
這樣,斯波家才有機會。將軍才會不惜一切代價扶持主上,以制衡失控的幕府武家。”
明智光秀慢條斯理說著。
將軍是天下共主,現在器重斯波義銀無非是為了三好家。如果過了三好家這關,如何繼續保持將軍與主上的親密聯盟呢?
明智光秀的辦法就是掀蓋子。
幕府建立了一百多年,其中骯臟齷蹉的不可言之事數不勝數。
可天下共主最害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所有人聯合起來對付她。
今天,幕臣可以為了利益,一起隱瞞撈好處。明日,幕臣就可以為了利益,一起把將軍弄下臺。
幕臣們可以腐朽,可以愚蠢,可以內斗,但絕對不可以沆瀣一氣。
將軍會害怕。
只要她害怕就好辦了,地方實力派的重要性就凸現了出來。
和泉細川家,河內畠山家,還有現在異軍突起的斯波家,都能從中得到好處。
其中,斯波家在近幾無根無蒂,最是需要將軍的扶持與看重,但和泉細川家的好處也不少。
明智光秀會來找細川藤孝,也是因為此事對和泉細川家大有好處。
只要將軍倚重地方實力派,不再信任幕府中的武家,那么細川家與斯波家都能得到若大好處。
更何況這次三好侵襲,和泉細川家壓力巨大。只有斯波義銀取得伊賀軍勢,幕府才有機會抵擋十河一存的南線軍勢,和泉細川家這次才能過關。
兩人是密友,相互了解。其中利弊,細川藤孝氣消之后,仔細想了個清楚。
近,為了抵擋三好家。遠,為了提高地方實力派在幕府中的勢力。
和泉細川家都沒有理由拒絕。
那么,細川藤孝就必須說服仁木義政去掀開這個蓋子。讓將軍看個清楚,幕臣們會為了利益,聯手隱瞞幾代將軍。
細川藤孝為明智光秀的陰狠手段感到心寒,仁木義政算是她的好友。
為了家業,她不能娶自己喜歡的男人。為了家業,她又得去坑自己的好友。
細川藤孝只覺得嘴里苦澀,是茶太濃,還是這亂世太濃。嘆息一聲,說。
“你這樣下去,會不得好死的。”
明智光秀無所謂得在桌上轉著茶杯,說。
“為斯波復興,雖死無憾。”
之后,細川藤孝去見了仁木義政,將一切攤開了說與她聽。
仁木義政是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姬武士,這會兒卻被嚇得快哭了出來。
“藤孝,這事真的不行。
一旦我將這事抖摟出來,仁木家就無法在幕府立足,將軍也不會因為我說了實話庇護我家。
畢竟這事,我們瞞了足利家多少年啊。”
細川藤孝嘆氣道。
“義政,你想岔了。這事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必須做。你如果不做,也會有人幫你去做。
你自己行動,還能結個善緣,不然。。”
細川藤孝腦海中印出明智光秀淡雅的笑容,一時恨得牙癢癢。
仁木義政左右為難,向好友一個土下座。
“藤孝救我!藤孝救救我仁木家!”
細川藤孝也是心中不爽,凡事哪有都隨了明智光秀意的道理,你算哪根蔥。
這密友的情誼,隨著明智光秀那句睡了一掃而空,只剩下深深地嫉妒。
“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說!你說!”
仁木義政滿懷希望看著細川藤孝。
“去求斯波御前。”
細川藤孝瞇著眼說。
你明智光秀不仁不義,把其他人往絕路上逼。斯波御前是仁義之君,如何能認同你的作為。
我就要讓他對你失望,對你鄙夷,對你無話可說,棄之如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