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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醞釀

  一日之戰,西三河軍勢拿下了丸根砦。

  天色漸晚,望著砦中不滅的殘火,松平元康默默無語。

  身后老臣本多重次,低聲說道。

  “岡部元信帶著軍勢走了,前方的鳴海城反正,她要去協防。”

  松平元康點點頭。

  “鳴海城是尾張伊勢灣一線的防御要點,沒想到城主早就被今川殿下寢反了,真是厲害的手段。

  我軍傷亡如何?”

  本多重次黯然道。

  “足輕傷亡一成,姬武士死二十,殘十七,輕傷數十。”

  松平元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才打了尾張邊界一座小砦,松平家就損失了一成戰力。

  西三河軍勢,到底還禁得起幾次消耗。

  本多重次見她心情不好,寬慰道。

  “今川殿下派人來了,夸贊了主上您。說是戰后準備讓您迎娶今川家的公子為夫,正式成為今川一門眾。”

  松平元康冷笑不語。

  亂世之中,實力比什么都重要。

  用一丈夫籠絡我?還是準備繼西三河之后,下一代連松平家也給吞了?今川義元打得一手好算盤。

  眼角余光瞄到本多重次身邊的少女,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是那個。。叫平八娘的懶散姬武士。”

  那少女姬武士不服了,說道。

  “主上,誰是懶散姬武士,我這次可是斬首兩級,有功的。

  您不能瞧不起人!”

  松平元康驚訝得看著少女,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厲害。

  初陣斬首兩級,算得上是姬武士中的佼佼者。

  “你叫什么名字?”

  “本多忠勝。”

  “本多忠勝是嗎,我記住你了。

  你剛才一臉不屑,是覺得本多大人的話說錯了?”

  少女被松平元康嚇了一跳,看向自家長輩,果然一臉慍怒,趕忙解釋。

  “主上您可別瞎說,我哪敢,我只是覺得今川殿下看不起人。”

  本多重次見她編排今川義元,臉色都白了,剛想痛斥,被松平元康攔住。

  “為什么?”

  “我們三河姬武士是狼,又不是狗,打一下擼一下給誰看呢。”

  松平元康詫異得望著本多忠勝,這妮子看似憨直,說話倒是一針見血。

  她淡淡回道。

  “也許,養著養著就成狗了。”

  本多忠勝搖頭。

  “狼就是狼,永遠不會變成狗。”

  松平元康眼中帶著笑意,看向遠方。

  是呀,狼終究是狼,即便忍耐一時,終究是要吃人的。

  織田信長在臥室躺了一陣,又坐了起來。

  她本應該招來自己的丈夫濃君,一起載歌載舞一番。

  可一想起正事,就想起前田利家,一想起前田利家,就想起斯波義銀。

  心里焦躁,連一向相敬如賓的濃君也懶得理會了。

  外面天色才稀稀亮起,他直接出了天守閣。不顧身后母衣眾的懇求,騎馬出城。

  身邊只有勉強跟上她腳步的五個側近旗本,這才不算孤身一人。

  一路跑到熱田神宮,直接闖了進去。

  看守神宮的守門人手中拿著酒壺不知所措,她正在偷懶。

  酒壺被信長一把奪過去,咕嚕咕嚕喝個干凈,還打了個舒服的飽嗝。

  “老太婆,你說今天有沒有神風來?”

  老婆子戰戰兢兢看著兇神惡煞的尾張之主,點點頭。

  織田信長不信了,抓住她的衣襟又問。

  “嘿,你別騙我哦?會死的。”

  老婆子苦笑著回答。

  “殿下,你自小來這里玩耍,我哪次算錯過。只要我的老腿一疼,神風必到。”

  信長瞇著眼,點點頭,看向神宮之外的伊勢灣。

  神風,來自海洋的神風。每個夏天,總有幾次神風來到尾張。

  它帶來了大自然的威嚴,讓人簌簌發抖的龍吸水,還有。。隨之而來的暴雨。。

  信長還在沉思,身后傳來一陣喧嘩。

  她的母衣眾到了,馬迴眾到了。池田恒興作為她的親信統領這些旗本,當然也到了。

  “我的殿下,您下次能不能說一聲再出門?可把我給嚇死了。”

  懶得聽奶姐妹的埋怨,信長說道。

  “恒興姬,你帶了多少人來?”

  “馬迴眾我都帶來了,二百多人。”

  “其他人呢?”

  “我不清楚,我聽說殿下您出了城,嚇得我直接跑了過來,沒注意其他人。”

  織田信長點點頭,看向馬迴眾中的兩個熟人,都是跟她混大的野孩子團成員。

  “佐佐隼人,千秋四娘。”

  “殿下。”

  兩人出列叩首。

  “你們帶我的命令去前方,取善照寺砦三百軍勢,前往斯波桶狹間領。”

  “是,殿下。到了桶狹間,我們該如何行事?”

  信長面無表情地說。

  “突襲今川義元本陣,為我去死吧。”

  佐佐隼人與千秋四娘對視一眼,她們都是信長的死忠,家中老小早已被信長安排周全。

  “愿為殿下盡忠!”

  桶狹間領,今川義元看著四周的風景,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

  身后,桶狹間領山腰,山澗兩村正被她的本陣軍勢屠戮一空。

  旗本低頭回報。

  “殿下,兩村都已經清理干凈,附近也搜索過了,沒有伏兵的影子。”

  今川義元點點頭。

  早些時候到了這里,竟然遇到村民獻酒獻食。

  日本貧瘠,還有這等主動獻出糧食的好村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于是,她下令搜查村落,其中村民果然都是足輕假扮,家里全是精良的武器具足。

  結果,自然是斬草除根。

  雖然威脅已經解除,但她還有些不安,直覺不對勁。

  眺望一圈,四周山頭林立,看不到遠處,自家軍勢又因為山澗河流分割,無法聚攏。

  她指著桶狹間山的頂端,說道。

  “上去,布陣警惕。”

  桶狹間山旁的一處山溝里,前田利家與前田利久抬頭看著今川義元本陣的行動。

  見到馬印運動,向著山頂行軍,前田利久泄氣道。

  “你賭對了,她真的上山布陣了。”

  前田利家沉穩地說。

  “當然。解決掉村里足輕的過程太容易了,沒有一點埋伏的味道。

  今川義元不是好糊弄的庸才,她必然感覺不對勁,上山據守是最好的選擇。

  今川軍勢眾多,等陸續進了山區,人馬稠密,她也就安全了。”

  前田利久憤憤道。

  “既然村里這一出反而會讓她警惕起來,你為什么還要犧牲整個桶狹間領的平民設局?

  不是做白用工嗎!她這么警覺,我們如何突襲!”

  前田利家看了看大姐,說。

  “山頂地方小,她只能帶旗本上去,大軍勢必留在山下被山丘河流分割開,聯系不便。

  兩村人沒有白死,她分兵了,身邊只剩下本陣旗本。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織田殿下的反應。”

  前田利久疑惑道。

  “織田殿下遠在清洲城,又能有什么辦法幫我們干掉今川義元?

  我粗估了一下,跟她上山的大概有三百旗本姬武士。

  我們怎么突襲?今川家可不會讓家督遭遇半點危險。”

  前田利家搖搖頭,說。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織田殿下一定會有動作。

  我從小跟著她,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她。

  她從來不肯認輸,每次下棋我都贏不了她。

  因為棋局一旦讓她覺得無法獲勝,她就會掀翻了棋盤。”

  前田利家一臉認真地說著,聽得利久嘴角抽抽。

  夏日炎炎的天空,忽然起了一絲陰暗,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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