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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赴死

  (小說屋)

  飯盛山城。

  那名同心眾極速奔馳,將珍貴的戰馬活活跑死,筋疲力盡出現在前田利益面前。

  前田利益聽聞義銀遇險,驚得方寸大亂。

  咬牙逼著自己冷靜,召集三軍勢頭目軍議。

  “主上被三好家卑劣引去南方,危在旦夕。

  我欲起全軍人馬前去救援,你等可有異議?”

  話聽起來像是商議。

  可目露兇光,手搭刀柄,眼神掃視各人頭頸,怎么看都是在找出頭鳥。

  余野三備隊本就是被前田利益以暴戾震懾,不得已拉出全軍參戰,都明白自家大將的德行。

  如今斯波家形勢大好,眼看伊賀眾就要翻身。

  不用前田利益威逼利誘,哪個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當然要全力以赴救回總大將。

  一姬武士出列言道。

  “我等是斯波家門下走狗,殿下有難,自當以死相拼!”

  前田利益拍案而起。

  “好!集中城內戰馬駑馬,以同樣數量姬武士與我先行。

  其余步行姬武士整頓足輕,隨后出發,城池交給運輸的農兵頭目。

  立即讓她們拆卸輜重,征用全部駑馬,敢有異議者殺無赦!”

  “嗨!”

  運輸后勤除了農兵,還有大量的駑馬助行。

  這些駑馬要么是先天不足,不能作為戰馬。要么是戰馬老邁退居后勤,都受不得長途奔襲。

  此次利益出戰,多半要跑死這些駑馬,損失慘重。

  可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心疼損失,伊賀眾全軍也只有這邊的后勤線,能短時間集結大量馬匹支援義銀。

  伊賀眾備隊姬武士數量本就多,三支備隊有二百余。

  最后集中戰馬駑馬一百三十余匹,配上足數姬武士。

  剩下的姬武士分散在三支備隊,以最快速度整頓軍勢,出發南下。

  前田利益剛想帶騎軍出發,一姬武士拉住她。

  “前田大人,南下平原之路被三好家堵塞,我軍強行突破,費時費力。

  我與幾位同伴之前在這一帶做事,知道山澗直插南方的隱秘道路。

  是否走小路繞過敵軍?”

  前田利益說道。

  “道路好走?”

  “不好走,但是路途更短,生駒山脈多有山丘林地。

  三好家遠道而來不熟悉這里,其實山澗多有小路,我知道的這條便是最短的。

  而且有山林隱蔽,南進不易被敵軍發現。”

  時間緊迫,利益已經無暇多問,果斷說道。

  “你隨我騎軍出戰,作為向導指路。

  與你一起做事,知道小路的姬武士為后行軍勢帶路。

  只要能順利南下,我算你首功!”

  “嗨!”

  前田利益派使番與斯波其余軍勢聯系,說明情況。

  隨后帶騎軍先行出發,在生駒山脈中潛行繞過三好家阻擊軍勢,直插南下。

  松永久秀吊著斯波義銀向南,隱隱看見了前面山丘上的廟宇。

  教興寺位于一座山丘之上,小丘低矮,山旁就是教興寺村。

  前方村落安寧,毫無異樣。

  她抬頭看天,午時過了三分,攝津眾應該布置妥當了。

  她身后的義銀見前面騎隊一路跑進了村落,心頭一跳。

  兵過如梳,匪過如篦。

  村人最怕卷入戰場紛爭,騎軍入村,村里竟然安安靜靜,毫無異樣。

  有問題!

  他勒緊韁繩,馬速漸緩,一旁姬武士都跟著慢了下來。

  山中幸盛靠近問道。

  “殿下?”

  “情況不對,我們回頭。”

  義銀北方,阿波眾阻擊陣型已經完成,篠原長房下令。

  “吹法螺。”

  悠長的法螺聲在北河內平原之上徘徊,向四方擴散。

  遠到南方義銀都隱隱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聲響,面色大變。

  就像是遙相呼應一般,他的四周紛紛響起法螺聲,此起彼伏。

  中埋伏了!

  義銀咬牙切齒,這支騎軍是誘餌,引我入甕。

  此時村中,三好長逸已經搭建好本陣幕府,看著一路奔馳而來的松永久秀馬隊,微微點頭。

  “松永大人辛苦,之后的事就交給我吧。”

  松永久秀不敢懈怠。

  此戰關系她的性命,如何敢不放在心上,恭敬說道。

  “斯波義銀貌似察覺了什么,沒有跟著入村。

  如今法螺聲響,他再遲鈍也該知道情況不妙,必然選擇北返。

  還請三好大人小心應對,以免被他逃脫。”

  三好長逸皺起眉頭,心感不悅。

  她是三好家老身份,位高權重。松永久秀不過是三好長慶的直臣,竟敢教她做事。

  不分尊卑!

  冷冷回道。

  “我自有計較,不勞松永大人費神。”

  松永久秀知道自己太過著緊,說話失了分寸,趕緊低頭鞠躬。

  “我孟浪了,還請三好大人海涵。”

  三好長逸看了她一眼,順眼了許多。

  畢竟是三好長慶的直臣,不能太過嚴厲,亦是傷及家督面子。

  “你且好好休息。

  我這次帶了攝津眾十支備隊前來,四面合圍,分先手,后手兩層織網。

  任他斯波義銀如何掙扎,都別想逃出我的天羅地網。”

  松永久秀大喜。

  姜到底是老的狠辣,三好長慶要斯波義銀性命,伏殺就交給了三好長逸。

  家督重視,她如何敢松懈。自然辦得妥妥當當,讓斯波義銀死個明白。

  “回軍!回軍!”

  正面已經迎上來一支備隊,義銀打馬奔馳,想自邊緣穿過去。

  眼看來不及,就要與備隊側翼碰擦。

  身后的山中幸盛咬緊牙關,舉手示意身后十余騎隨她轉向,直沖著敵軍側翼而去。

  想要先行觸碰,阻塞敵軍,讓義銀能順利走脫。

  義銀奔出百余步,察覺不對勁,身后馬蹄聲少了許多,回頭看去。

  只見山中幸盛已經偏出一大截,正引著騎隊向另一個方向移動,頓時目眥盡裂。

  “山中幸盛!”

  一瞬間,周圍的時間仿佛停滯了下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腦海中回放著遇到山中幸盛后的一幕幕,毫不停歇又清晰可見。

  這位稚嫩的姬武士一直愛慕著自己,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來自身后的仰慕目光時常讓義銀沾沾自喜。

  此生所遇姬武士,以山中幸盛最美。手握二十萬石后,義銀有些忘乎所以。

  他是前世的性別觀,男人有了權勢,就想著飽暖思。

  借著醉酒,對山中幸盛做下不可描述的無恥之事。

  可這世界性別相反,又因為生涯不犯特效,讓山中幸盛誤以為是自己做下惡行。

  這些天,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的悔恨每每露出一分,都讓義銀羞愧難當。

  我不是人,有了一點權勢就肆意妄為,害得如此純潔的姬武士神傷。

  此時,山中幸盛分明起了死志,要以自己性命為義銀爭取時間撤離,用生命洗滌自己的罪孽。

  這覺悟,讓義銀無法接受。

  犯錯的是我!憑什么好處都是我拿,黑鍋卻是你背!有系統了不起啊!

  不知不覺,他已經停下了馬步,周圍同心眾皆詫異看著他,思索他為何不走。

  武家戰事殘酷,姬武士自愿為主上斷后之事,時有發生。

  她們都習以為常,不明白義銀為何不走。

  義銀怕死,十面埋伏,會死,真會死的。

  可是如此棄山中幸盛而去,茍活于世,這就是自己想要的一生平安?

  義銀閉上眼,深深呼吸。撐開雙目,眉頭緊鎖。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不過了!我是大老爺們!站著撒尿的大老爺們!

  三好長慶!我草泥馬!草泥馬!

  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斯波義銀自初陣以來,從無拋棄同袍,獨自逃跑!

  你們看,她們是誰!

  她們是同心眾,斯波同心眾!是我們的同袍!是我們的手足!

  試想,如果你在她們之中。今天我能拋棄她們,明天我就可以拋棄你們!

  但是!我一個都不拋棄!

  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今后也不會!

  一起來!一起回!”

  周圍的同心眾被他豪氣感染,甚至有人哽咽,流淚。

  武家社會,誰把誰當人看?誰不能被拋棄?唯有斯波御前,一個都不能少。

  一姬武士開口大喊,隨后陸陸續續,眾姬一齊大喊。

  “天命在斯波!天命在斯波!”

  義銀打馬回頭,高舉長槍。

  “斯波同心眾,隨我向前!去救回我們的同袍!”

  “愿為殿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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