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尾景虎之事,關系系統任務,義銀當然不能被將軍隨口敷衍過去。
“公方大人,長尾景虎借著大雪封路,關東局勢停滯才有機會入京。
此事不可緩議,開春之時,她必須回去越后主持局面。
還請將軍明見。”
他越是如此,足利義輝越是起疑,說道。
“我說了再議,謙信公是否要替我這個將軍做主?”
此言一出,一旁的柳生宗嚴坐立不安,高田雪乃還是面無表情。
義銀看著足利義輝的模樣,心里明白過來,原來是因為我。
心中不免鄙夷。
所謂君王,就是如此貪婪多疑的東西。自以為坐擁天下,任何人都應該任其擺布。
一旦有事超出她們的掌握,要么威逼利誘,要么徹底毀掉,最是卑鄙無恥。
只是有些英明君主好隱忍懂手段,歷史留名尚好。有些忍耐不住,或者處理不當,才留下惡名。
說到底,封建君主都是王八蛋,就沒一個好東西。
明君昏君,當她們成為君主的那刻,就已經不是人了,而是權利動物。
義銀自問對得起足利家。
可為了自家利益,足利家可以毫不顧及付出,對他使盡手段,妄圖逼他屈服。
一旦起了疑心,不顧一切,將他先打壓再說。
前情恩義,在足利天下面前,一文不值。
這種人,就算義銀屈從這世界的規矩嫁人,也絕不會嫁給她。
所謂君王,都是獨婦,她們不配擁有愛情。
想到此時,義銀的眼神也銳利起來,跟著冷笑一聲。
“天下是您足利將軍的天下,我有什么資格替您做主?
可憐我斯波家與足利家血脈相連,無從選擇,只能跟著一路走到死。
可其他武家就未必了。
天下紛紛攘攘皆為利益兩字,為足利家千秋萬代,還望將軍三思。”
“大膽!”
柳生宗嚴沒辦法,她必須站出來指責斯波義銀,因為這里除了斯波家的臣屬高田雪乃,沒別人了。
身為臣下,主辱臣死。就算心里流著淚,不想出頭,該表示的態度還是得表態。
不然,她就是義銀口中未必的其他武家了。
她一聲大喝,劍室拉門被打開,四名旗本姬武士在門口向將軍鞠躬,只等一聲令下。
足利義輝看著義銀似曾相識的倔強眼神,心中不爽。
每次都是這樣,一定要掃我這個將軍的臉面。就不能學學別人,諫言的時候委婉一點嗎?
足利義輝對眼前的男子是又愛又恨,但是他句句站在道理上,還反駁不了。
斯波義銀一路走來,對足利家是有大功勞的。說話難聽,但是他血統家格夠高貴,就敢說。
身為親族,說幾句話,將軍都不能包容,怕是要被外人嘲笑。
總而言之,她對義銀真沒什么辦法。
這種什么都做得好,什么都說得對,什么都站在道義一邊的豪門帥哥。
除了心里狠狠罵一句,遲早啪死你,還能怎么辦?
義銀說得很明白。
將軍你傻x,我是親族沒得選,只能緊跟著傻x。
可是別的武家可以選啊,你這樣亂來,守得住足利天下嗎?
這話聽得旁邊的柳生宗嚴嚇尿,趕緊出來表忠心,她真沒見過敢這么和將軍說話的人。
足利義輝被義銀頂了一句,腦子冷靜下來。
她不是傻,只是習慣性不信任別人,多疑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私下疑慮是一碼事,可被義銀當面撕開,倒也好說話了,至少顯得他確實沒有私心。
“明日上午,帶長尾景虎來御所覲見。”
義銀鞠躬。
“將軍英明。”
足利義輝瞅了他一眼,英明個屁,都是被你擠兌的。
“過幾天,大御臺所要舉辦禮佛會,讓你到時候過去,兄弟會的請帖會到你府上。”
“嗨!”
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
足利義輝自知拿斯波義銀沒有辦法,且看大御臺所如何收拾你吧。
義銀外表恭敬,心中不以為然。老子貞節都不要了,怕啥,無非是鬧一場。
雙方還有些火藥味,足利義輝搖搖頭,說道。
“你回吧。”
“嗨!”
義銀朝雪乃看了一眼,雪乃伏地送別。
他有點擔心,但此時木已成舟,咬咬牙,告辭離去。
看著他離去,足利義輝忽然問雪乃。
“高田雪乃,如果哪天我與你家殿下起了沖突,你會如何?”
“幫主上。”
雪乃回答得毫不猶豫,讓足利義輝不免失笑。
很少有人在她面前直言不諱,斯波義銀算半個,而這高田雪乃算一個。
“你在斯波家中是什么身份。”
“目付首領。”
“哦。”
足利義輝饒有興致看了柳生宗嚴一眼,看得她額角隱隱生汗。
目付乃是各家家督親信,柳生宗嚴出奔,家族跟隨斯波家為目付,如今看來不算被信任。
想想也是,腳踏兩只船的姬武士,誰會喜歡呢。
“那我和你在一起,可真是不安全。萬一有了什么沖突,你不得用快劍砍了我的腦袋。”
雪乃還沒說話,柳生宗嚴已經扛不住壓力,對著將軍土下座。
足利義輝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
“以后好好做事,有些話還是不要亂傳為好。
如若再有下次,想取代你的人很多。”
柳生宗嚴汗流浹背。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隱秘,誰知道通風報信一事,將軍早就知道。
足利義輝也是順手敲打她,大目付是親信,但上位者無私情,如何會真正相信別人。
柳生子弟就算不放出消息,也會有人借著柳生宗嚴的名義,向斯波家放風。
只有這樣,才能從斯波家的反應,看出斯波義銀對聯姻一事的態度。
足利義輝面色陰沉,現在看來,他對聯姻很排斥。
雪乃對將軍冷淡說道。
“不能對將軍揮劍。
主上說過,不論什么情況,都不允許對將軍亮劍。”
足利義輝眼前一亮,貌似斯波義銀并不是完全拒絕,算他還有忠孝之心。
接下來,且看大御臺所如何收拾這個刺頭。
她心情大好,對雪乃說道。
“開口閉口都是主上,你倒是忠心。”
雪乃認真說道。
“我的一切都是主上給的,自然身心歸于主上。”
足利義輝搖搖頭,自家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下屬。
“叫你去死,你也去?”
“去。”
足利義輝嘆了口氣。
好在自己經過父親教導,明白了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的道理,忽然還有些同情雪乃。
可她不知道一件事。
義銀不是這個世界的男人,他不一樣。
而且,世上真有舔狗舔到最后應有盡有的事情。辯證法談兩面性,舔狗也一樣有兩面性。
關鍵看你舔的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