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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轉變

  折騰了大半天,長尾景虎還在挑斯波義銀的情報聽,直江兼續終于忍不住了。

  勸誡道。

  “殿下,此次入京,重在面見將軍,還是多聽一些將軍的事吧?

  了解公方大人的性情,覲見之時才能投其所好,為長尾家爭取好感。”

  長尾景虎微微皺眉,不悅道。

  “我聽取謙信公的情報,也是為了入京之事。

  他已經答應為我覲見將軍出力,觀其為人,說到必然做到。

  我總得了解一下他的喜好,才能投其所好,增加他對長尾家的好感,加深兩家聯系。”

  直江兼續苦笑道。

  “可您要的情報,根本就沒有啊。

  那位謙信公喜歡什么花,喜歡什么顏色,喜歡什么布料,愛吃什么東西,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真的一點都搜集不到。”

  長尾景虎點點頭,嘆了口氣。

  “看他一路走來的諸事,皆是為復興家業犧牲自我。

  果然,連男人的天性也抹殺了,亦是可憐。”

  直江兼續搖搖頭。

  殿下哪是關心大事,思索追男人的方略才是真的。

  想想也是,那天斯波義銀從酒屋中走出的身姿。

  她身為已婚女子都被迷得吃不住,何況殿下這個與打仗飲酒作伴的雛鳥。

  終究是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雖然晚了幾年,而且對象選得有點麻煩。

  此時,外間有側近旗本呼喚,直江兼續出去片刻,回來時,已是滿面春風。

  “殿下,大喜。

  斯波家派人來傳訊,明日上午,謙信公將與您一起覲見將軍。”

  長尾景虎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搓著手笑道。

  “我就知道他言而有信,我就知道,真是夠快的。”

  直江兼續見她笑顏如花,心里卻是越發不安,委婉勸道。

  “殿下,謙信公聲譽上佳,公方大人也多有夸贊他的品行。

  據說,大御臺所有意招親,讓他與將軍結緣。”

  長尾景虎面色大變,看向直江兼續。

  “當真?”

  直江兼續恨不得早早打消主君的妄想,別在長尾家生死存亡之際,節外生枝。

  斬釘截鐵說道。

  “千真萬確!”

  長尾景虎默默坐回自己的位子,舉起酒杯一口飲盡,又滿上一杯。

  喃喃自語道。

  “難道真是有緣無分?”

  直江兼續乘勝追擊道。

  “天涯何處無芳草。

  殿下有心延續家業,我等家臣定會竭力侍奉。

  待回越后之后,自當廣擇君子,為殿下選一位賢良淑德的佳公子。”

  長尾景虎仿佛沒聽到她說些什么,自顧自想著事。

  口中念道。

  “不對,不對勁。”

  她看向直江兼續,說道。

  “你說大御臺所有意招親。

  那為什么將軍要當眾宣布,有意將坂本城托付給斯波家?

  京中謠言喧囂,皆是斯波家升格之事。

  斯波家驟然復起,立足未穩。如若足利家真的看重,必然為他遮擋光芒。

  如今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哪是恩寵,分明是捧殺。”

  直江兼續一時語塞。

  長尾景虎自十四歲起,就是在爾欺我詐之中成長起來,吃的虧多了,直覺便敏銳了許多。

  直江兼續解釋道。

  “可情報上的確是說,大御臺所對他青睞有加,冬日禮佛都招他入京陪同,就在這幾日。”

  長尾景虎冷笑一聲。

  “喜愛?怕是圖窮匕見吧。

  幾番施壓,感覺火候差不多,這是要動手?

  堂堂足利將軍家,為了些許利益,對一個孤身奮戰的弱男子,還要手段頻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佩服,佩服。

  不愧是天下之主,臉皮子夠厚,才坐得穩位子。”

  直江兼續大驚失色,忍不住對外看了一眼,然后伏地叩首,急道。

  “殿下慎言,那可是足利家。”

  長尾景虎哼了一聲。

  “她家做得,我就說不得?”

  忽然間,她對上洛之事再無興致。不是覺得事情辦不成,只是覺得有些反胃。

  但她到底是一方雌主,個人好惡不能凌駕于家族利益之上,強忍著對足利家的反感,說道。

  “你放心,明日覲見,我自會恭恭敬敬。”

  見殿下從之前的戀愛狀態走出來,又恢復了家督的冷靜,直江兼續松了口氣。

  她真的對足利家所為一無所知?只怕未必。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主君能自己想明白,再好不過了。

  長尾景虎心里浮現起那少年的背影,略帶心酸,為他不值。

  幕府腐朽,足利無能,盡會盯著老實人折騰,有本事你們對三好家玩手段啊。

  欺軟怕硬的東西。

  此時,她算是徹底看清幕府虛實,明白了一個道理。

  拿到關東管領的役職,她就返回越后,別指望其他支援。

  這幕府,靠不住。

  她沉思片刻,說道。

  “替我送一份重禮去斯波府邸,說我明早會過去恭候謙信公,一齊覲見公方大人。”

  直江兼續伏地告退,長尾景虎舉著酒杯,自嘲一笑,一口灌了下去。

  御所,男眷居住的御臺之處。

  大御臺所嘆了口氣,對座下之人甩甩手。

  “你先下去吧。”

  此人嗨了一聲,伏地叩首,恭謹離去。

  一旁的足利輝君擔心地看著大御臺所,說道。

  “父親大人,您怎么能在劍客之中安排眼線,監視姐姐。

  這不合適吧?”

  大御臺所橫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以前把這孩子呵護得太好了,讓他顯傻。

  這會兒有些后悔,想讓他接觸一些現實,貌似刺激太過強烈,他吃不住。

  為父者,真是左右為難。

  他指了指桌上,耐心說道。

  “這里還有柳生宗嚴給我的密報,你是不是心里也想著告訴姐姐一聲?”

  足利輝君一時語塞,他的確起了偷偷告密的心思。

  大御臺所搖搖頭,為兒子的天真爛漫感到無奈。

  “義輝知道的,我從沒想過瞞著她。

  她這個人太剛烈了,有時候會把事情鬧僵。

  這幕府就是個爛攤子,靠著身子骨硬氣,又能解決什么問題?

  她抹不開臉面,那么我來當和事佬。這些年,她與我早就做慣了。”

  足利輝君恍然大悟,這父女倆是白臉紅臉的唱戲,早有了默契。

  足利義輝知道哪些人會給大御臺所報信,真有事不想讓他知道,自然會回避那幾個人。

  大御臺所見兒子明白過來,欣慰得點點頭,到底是我的種,只是缺乏歷練,不傻。

  “冬日禮佛后天舉行,通知各家吧。”

  足利輝君疑惑。

  “父親大人,不是說過幾日嗎?”

  大御臺所搖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辦不行了,義輝這孩子,唉。。”

  真不懂男人,再等怕是要鬧翻了。

  大御臺所也不想嫌棄自己孩子,忍下后半句沒說。

  自己的種,算了。

  足利輝君在旁只聽得半句,眨巴著眼睛不明白。

  他看著桌上的密報,忽然問道。

  “父親大人,這幾個向您告密的人,以后會如何?”

  大御臺所詫異得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想到這層,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看義輝需不需要她們。

  不需要的時候,這不是連借口都不用找了嗎?”

  足利輝君忽然感到陣陣寒意,這御所,變得不像是他長大的地方了。

  這么多年,在他看不到的隱秘角落,不知道發生過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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