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斯波家勢力不減,足利義輝敢翻臉掀桌嗎?
義銀心里有數,現在將軍手中最具威懾力的權利,就是把人踢出守護體系。
老子是要建立大大后宮的真男人,豈會入你御所,任你一人享用?
打幾次友誼賽也就算了,一人獨享,做夢吧你!
子嗣后裔受影響又如何?
大不了讓她們隨母親的家名家格,一樣是高階武家!斯波家愛咋咋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島勝猛說到御劍,猶豫一下,不甘心得咬牙解開身上系著的絲綢包裹,將這柄古樸式樣的短劍雙手奉于主君面前。
義銀喜上眉頭,正要伸手去拿,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
他愣了一下,愕然看去,上杉輝虎一臉凄苦,雙目含情脈脈看他,悲憤之意溢于言表。
“足利義輝,乘人之危!”
她咬牙切齒,牙縫里擠出來八個字,讓義銀心中警鈴大作。
他左右看去,山中幸盛與島勝猛兩姬雖然與上杉輝虎立場不一,卻是露出了一樣的表情。
義銀后背驚出一身冷汗,好險,要是開開心心把御劍拿過來,可就崩壞了自己的人設。
為了實現鳩占鵲巢之策,他一直以為了斯波家犧牲一切的態度面對眾姬,在京都與將軍幾番交手,抗拒嫁入御所。
這一圣潔的義理形象,對島勝猛與山中幸盛兩位義理姬武士充滿了吸引力。
是她們愛慕義銀,心存僥幸,求歡于主君座前的重要支撐。
而上杉輝虎,因為義銀意圖篡奪兩人之間的戰略主導權,刻意拉近雙方的關系,在戰前就親密了許多。
這次作戰又一波三折,險象生還,并肩作戰的上杉輝虎對他的感情越發濃烈。
就在剛才,義銀腦袋一熱,還為她獨當百騎。
雖然他自知外掛在身,茍得很,但在上杉輝虎眼中卻不一樣。
紅顏知己舍命救她,這會兒已是情根深種,怎么能眼睜睜看著義銀成為別人的男人。
義銀心知,麻煩了。
島勝猛與山中幸盛統領同心眾,是隨他下關東作戰的心腹大將。
她們必須忠心耿耿,心中不能出現任何瑕疵,這干系到義銀手中唯一的一支武裝力量,不容有失。
上杉輝虎更是系統鎖定的任務對象,自己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怎么能在此時寒了她的心,壞了關東攻略。
她的性子看似剛強,什么都不在乎,其實不在乎本身就是保護自己情感的外殼。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怕失去。
如今對自己動了真情,御劍之事一旦處理不當,激起了她逆反驕傲的性子,是要壞大事的。
電光火石間,義銀頭腦飛速運轉,怎么辦?
事到如今只能演好這一出苦情戲,決不能涼了眼前三姬的心,還得把御劍名正言順得拿過來。
義銀考慮清楚,飆起演技,面色淡然,掃了一眼上杉輝虎。
“放手。”
“我不放!”
“我說!放手!”
“我就不放!”
上杉輝虎眼圈泛紅,看著義銀,深情款款道。
“我愛你,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就算是將軍也不行!你是我的!”
義銀看著她,俊朗的面容上,長眉緊鎖,美人惆悵。
劍眉星目中閃著對現實的屈服,唇紅齒白間欲言又止,輕輕嘆了口氣。
看得上杉輝虎心頭一疼,恨不得替他受苦受難。
義銀柔聲道。
“上杉姐姐,請放開手,這是我的選擇。”
義銀一臉淡漠,卻難掩眼中的悲傷。上杉輝虎快要哭出來了,她說道。
“你在京都咬緊牙關,死都不肯答應將軍的求愛,為何今天輕易屈服?
你說過,你不信任何人,要自己守護你所復興的斯波家,為其奉獻一生。你還記得嗎?
你為什么要接下御劍!
你知道的,一旦你拿起它,就承認了御臺所的身份,你努力堅持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斯波義銀看著上杉輝虎,四目相交,一直看得她不自然得移開目光。
這才用手撫上她光潔白皙的臉頰,目光似水,溫柔地說。
“當然是為了你,上杉姐姐。
是我帶你回頭,來到神保家領地與神保長職談判,結果陷入這進退兩難的絕境。
這是我的錯誤,我必須彌補它,我不要你死。
不過是嫁人而已,也許這就是命吧,這代價我愿意付的。”
上杉輝虎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一邊說不,一邊搖著頭,淚珠如斷線的珍珠,滴滴滾落。
“傻瓜,不需要的,真的不需要為我做到這份上。”
義銀把撫摸她面頰的手,搭在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背上,堅毅道。
“神保長職是退走了,但危險還未解除,沒有和她達成協議前,你都算不上安全。
我們現在雖然人數多了一些,但也與椎名家反目,人困馬乏,被鎖在神保家領地進退兩難。
望眼四周都沒有補給的地方,必然會被活活困死在這越中之地。
即便能打劫村落補充糧草,但也得不到武器裝備的補充,反而引來更多的仇恨。
為今之計,只有讓我拿起御劍,以足利將軍御臺所的身份,為你和神保長職的聯盟作保。
請她提供軍需補給,并助我們前往越后。”
上杉輝虎心中悔恨,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這是當前最好的對策。
可代價卻是看著心愛的人投向她人的懷抱,其中滋味令她幾欲發狂。
都怪自己年少輕狂,仗著天賦異稟,戰陣之道無有敗績,肆意妄為,做事不顧后果,這才有此一劫。
年少不知愁滋味,如今卻要心上人代為受過,換取她的平安。
她連連搖頭,喃喃自語道。
“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義銀看著她,面容柔情似水。
“要不是我逼著你來神保家領地,也許你早已沖破椎名家的封鎖,返回了越后國。
這是我的過失,我有責任送你平安歸國。
我斯波義銀自出道以來從未拋棄戰友,我的責任我自己背。”
他一副大義凜然,義薄云天的模樣,將自己的義理形象牢牢站住。
上杉輝虎苦笑道。
“突破椎名家的封鎖那是十死無生,我怎么會怪你呢。
你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背,真是傻透了。”
義銀可不管她怎么說,反正責任是我的,我就是要拿起御劍,負起責任。
誰不讓我負責,我和誰急!
上杉輝虎幾番規勸,他就是不理。身邊山中幸盛與島勝猛想要說什么,卻無法說出口。
武家道義缺失,少有如主君這般仁義理信之主,作為姬武士,遇到明主應該深感榮耀。
但作為一個女人,看心上人委曲求全,心中卻是替他打抱不平,又為之奈何。
御劍是將軍賜物,選擇是家督自己做的,她們有什么立場可以去反對?
武家社會等級分明,臣下的身份不允許她們出言不遜,唯有忍耐,唯有疼惜。
即便是上杉輝虎,此時的言辭也是僭越,斯波家督與足利將軍聯姻,這是幕府最高層的事。
她的身份不過是關東管領,越后守護,本就沒資格否決。
斯波義銀的妥協,乃是為了救她性命,出言阻撓更是不知好歹。
斯波義銀要走,即便沒有島勝猛前來支援的一百七十騎,神保長職也會禮送出境。
從頭到尾,都是她上杉輝虎連累了斯波義銀!
不論椎名康的反水,還是神保長職的殺意,針對的都是她。
而最后為了救她,她愛慕的斯波義銀不得不拿起御劍,承認與將軍的婚配之事。
唯有如此,神保長職才能安心與她聯盟,送她回去越后,而不擔心她翻臉無情,秋后算賬。
是她做事太過放縱,才惹得盟友背叛,敵人不信任。
可是,可是斯波義銀是無辜的,他完全可以走的!
為什么?為什么要為了我這樣的人,犧牲自己呢?
上杉輝虎看著義銀柔和的目光,感受他手中的溫度,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眼中飽含淚水,對自己的悔恨有多深,對義銀的愧疚與愛慕就有多深。
義銀一邊演著重情重義的義理之主,一邊觀察三姬的表情。
島勝猛和山中幸盛比較好忽悠,畢竟是自己的臣下,道理講到位,她們還能怎么樣?
又不是我的錯,這是世界的錯。
麻煩的是上杉輝虎,義銀有點頭皮發麻,總覺得這小一號的御姐算是徹底淪陷在我的石榴褲下了。
就算今天過了關,日后感情上的糾紛也少不了,真是好麻煩呀。
義銀無奈搖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