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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修整一天的斯波同心眾精神抖擻,由直江兼續領路,朝越中的櫪尾城急行軍而去。
隨后,上杉輝虎率動員軍勢出發,她將翻越米山與柿崎景家的上越常備軍勢,宇佐美定滿的琵琶島眾匯合,攻打北條城。
直江景綱聽了直江兼續所言的上洛諸事,只覺得情緒忽上忽下,扶額揉心。
這上杉家的未來,要么上窺天下人的寶座,要么打入深淵不得超生。
主君竟然看上了御臺所,要與將軍搶男人!家業完了!完了!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她還得頂著兩個偌大的黑眼圈繼續操持后勤補給,為大軍開拔善后。
借著籌措軍需,暗地里把斯波義銀看了個仔細。
相貌俊美,唇紅齒白,五官之間正氣凜然,隱隱有圣潔不可侵犯之勢,毫無淫邪魅眾之意。
皮膚白皙,雙目大而無辜,媚態在骨不在皮相。
簡而言之,從上到下都是陽光正派,沒有一絲男表氣,只有一雙眼眸欲望深邃,引人想入非非。
就是這么個外純內欲的絕世妖精,把足利將軍,家督殿下給迷得七葷八素。
直江景綱年近不惑,深看之下都自覺把持不住,嘆息一聲,造孽。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過了內亂這關再說。
直江景綱心懷郁悶,兩位家督卻是豪情萬丈。
不論上杉輝虎還是斯波義銀都很清楚,今日叛亂雖有武田家煽動,確是遲早會發生的舊事重演。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下克上武家必死于下克上。
上杉輝虎之母起兵作亂,以上越軍勢,對抗中越舊上衫守護與下越揚北眾,也是這般場面。
當初的府中長尾家督不但驍勇善戰,手段更是高明。
揚北眾不是鐵板一塊,她利用其內部矛盾,拉攏一部分揚北眾,混亂了其內部。
然后以血緣關系為策略,一邊與守護作戰,一邊打擊拉攏中越兩家長尾家。
終于在兩次斬殺舊上衫守護后,鎮壓整個越后,形成了現在的越后政治形態。
以府中長尾家為中心,古志長尾家,上田長尾家為護翼,組成三長尾聯盟,占據上越中越重地。
收攏無奈低頭的中越守護舊臣,用中條家等投靠的揚北眾,以夷制夷,壓制中下越。
一連串高明的戰爭與政治手段后,才確立了府中長尾家對越后的統治權。
只是缺乏名分的府中長尾家,對越后的把控始終不穩,壓下的矛盾越積越厚。
終于在武田家的教唆下,矛盾一齊爆發,才有了這次大亂。
而上杉輝虎已經拿到關東管領名分,義銀也有御臺所身份傍身。
這次兩家聯手,就是要徹底解決越后的政治隱患,整合內部,形成合力,才好對外擴張。
所以有危有機,就看兩人能不能化危險為機遇,讓越后國勢煥發新生。
義銀擔心揚北眾提兵西進,急行奔向櫪尾城,其實揚北眾大軍還未渡過阿賀野川,就發生了爭執。
自認為總大將的本莊繁長坐在主位,面色不善。
各家因為后勤糧草分配一事起了嫌隙,中條藤資與各家家督破口對罵。
中條藤資自投靠府中長尾家后,得了不少新領,讓一眾被打壓的揚北眾眼紅不已。
如今被迫參與叛亂,各家都要求其分擔大量軍需后勤,有借題發揮,眼紅報復的意思。
中條藤資人老成精,哪有這么好對付,干脆將計就計,與一眾人爭吵,為上杉輝虎爭取反應時間。
本莊繁長雖然年少,卻不是好糊弄的主,當然明白她的心思,但也沒有辦法。
其實對于內部叛徒,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刀砍死了事,而她不能殺了中條藤資。
揚北眾起于鐮倉幕府時期,是各地奉公有成,得到恩賞的四支御家人郎黨前來開拓新領,擔任地頭。
這四支郎黨在阿賀野川以北開枝散葉,成就了現在的揚北眾。
雖然繁衍生息多年,但四黨宗家還在,分別是本莊家,中條家,加地家,安田家。
揚北眾內各黨血親抱團,又以本莊家與中條家最為昌盛。
同氣連枝數百年,相互撕b,搶地盤,背后捅刀子的事多了,中條藤資投靠府中長尾家這事,真不算最出格的。
如果本莊繁長以此為借口殺了中條藤資,揚北眾內部就炸了。
大家抱團取暖是為了活下去,沒什么忠義好講,有好出路,誰都愿意當狗。
中條家只是選對了主子,算不得犯錯,為什么要挨刀子?
如果都以這種理由殺人,不如散伙算了,誰家沒當過二五仔。
中條家畢竟是一黨宗家,血親遍地,盤根錯節。
本莊家一刀下去,萬一引來血親復仇,兩黨宗家身后的親族大打出手,日子就沒法過了。
村落宗族之間為了口水井都能打殺起來,一旦有了血親復仇的借口,不用府中長尾家動手,揚北眾自己就能殺個血流成河。
沒有合適的理由,本莊繁長根本不敢動中條藤資這只謹慎小心的老狐貍。
揚北眾對外是一體,其實內部相互爭搶領地,人口,水源的腌臜事數不勝數。
其他各家眼紅中條家,要中條藤資出糧出錢,那么她干脆攤開扯皮,拖一天是一天,真是狡猾的老東西!
本莊繁長砸了一下案牘,巨響將眾人視線拉回來。
“吵個p,再吵不用打了,大家回去等著長尾景虎回來挨個收拾吧!
照老規矩,出兵多的少出糧,出軍需多的那家讓她少死幾個人!
明天就過河,誰再耽擱就是故意讓大家戰敗等死,自己切腹去!”
她邊說,邊殺氣騰騰看向中條藤資。
中條藤資暗嘆一聲,不再言語。她已經盡力了,對得起上杉輝虎給的幾莊田地。
別看本莊繁長一副清秀可人的俏模樣,她可是揚北眾小一輩中以武勇聞名的狠角色。
越后平原看似富庶,其實是個苦寒之地。
日本島西側的洋流寒冷,又被越后山脈阻在越后境內。
一到冬天就大雪封路,苦不堪言,遠比日本島東側的關東諸國難熬。
特別是越后北方的揚北眾,挨最毒的冷,受最苦的罪。
越后武家本就在關東出名的兇狠,揚北眾更是其中佼佼者。
能在這群狠人中以武勇聞名,本莊繁長的能耐可見一斑。
中條藤資不愿當面與她沖突,又不是全心全意支持上杉輝虎,只是吃人嘴軟,有所表示而已。
在揚北眾內,她一直控制著尺度,好處要拿,家業也要保存,這樣才好越做越大。
揚北眾領地與出羽,陸奧兩國都有相通,自古就和阿賀野川南邊的上越中越不太親近,反而與奧羽武家打成一片。
現如今也是這樣,陸奧的蘆名家,出羽的伊達家。
這兩家大勢力都勾搭著幾家揚北眾,朝越后流口水,揚北眾內部復雜到中條藤資自己都看不透。
其他人不提,中條家和伊達家就有聯姻。
要不是揚北眾大部反對,中條藤資敢拉伊達家的嫡女進越后,繼承舊上衫守護家,率先起兵造反。
由此可見,她對長尾景虎的忠誠有限。
一群各懷鬼胎的揚北眾勉強捏在一起,難怪占據越后三成軍力,還會被府中長尾家死死壓住。
活該!
中越,坂戶城。
長尾政景一直在等揚北眾的消息,等得都快焦慮了。
這群莽娘就是特么靠不住。
造反這么大的事,當然要迅速起兵,摧城拔寨,才好做大勢力。
她們倒好,在阿賀野川那頭磨磨蹭蹭,讓中越造反的幾家進退不得。
如果再拖下去,不用上杉輝虎回轉國內,柿崎景家手中的上越軍勢就能打下北條城,支援櫪尾城。
只要櫪尾城不淪陷,中越下越的叛軍就無法連成一片,遲早被各個擊破。
長尾政景對著北方恨恨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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