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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緣盡

  前田利益被大谷吉繼一番怒罵,驚得汗流浹背,因為大勝而發熱的腦袋,終于冷靜下來。

  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做下了什么錯事,所作所為怎么對得起主君真誠的信賴與托付。

  悔恨之余,很干脆得對大谷吉繼行了一個土下座的姿勢。

  “對不起,我錯了!”

  大谷吉繼呼出一口氣,她真怕前田利益執迷不悟。

  她的勢力遠不如前田利益,如果這家伙腦子發熱不肯回頭,近幾斯波領的麻煩就大了。

  大谷吉繼也是對著前田利益一個土下座,說道。

  “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前田利益說道。

  “吉繼姬,還請你繼續支持我,幫助我。”

  大谷吉繼點頭道。

  “這是自然,你放心,我必站在你這邊。

  只是時候未到,你不要心急,來日方長。”

  “我明白。”

  兩人相視一笑,心事盡去。

  佐和山城,淺井大軍進駐此地,六角家無奈退兵,淺井長政再一次帶領北近江武家戰勝了外敵,聲威更盛。

  而軍中聽命的藤堂家母女,在自家營地也有一番爭論。

  藤堂高虎很不理解母親的操作,問道。

  “母親,您既不肯接受淺井長政的恩賞,也不愿意聽從前田利益的好意。

  自顧自寫信給尼子勝久,闡明了自己拒絕恩賞的態度,這不是讓前田利益難堪嗎?

  您這樣做,對我藤堂家有什么好處?我們在近江一番辛苦,結果沒有得到任何收益,做得全是無用功。”

  藤堂虎高看著女兒,緩緩道。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收下淺井家的恩賞,那我們還算是斯波的臣子嗎?

  還是跟著前田利益瞎胡鬧,把斯波家內部不合的底子掀起來,給其他武家大名看笑話?”

  藤堂高虎無法反駁,可她就是不服氣。

  “藤堂領夾在南北近江拉鋸中間,淺井家,六角家對我家都不放心。這樣下去,家業難保。

  要么與淺井家搞好關系,要么跳出近江,在北伊賀經營一些領地,總要想想出路吧?”

  藤堂虎高聽著女兒埋怨,冷笑道。

  “你要搞清楚,我們是斯波家的臣子,決不能收受淺井家的恩賞。你這樣是示好了淺井長政,卻將主家陷于何地?

  糊涂!

  北伊賀的領地,更不是我家能覬覦的,那是明智光秀的地盤。

  她和前田利益兩人的糾紛,是干系到主君婚配的大麻煩,我們怎么能沾染?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更何況這次作戰,我家的軍備都是通過京都轉運琵琶湖而來。

  明智光秀在京都出力不小,戰事剛打完,我家就翻臉不認人。搶她的領地,打她的臉,明智光秀是這么好欺負的?

  你的貪心把眼珠子都給戳瞎了嗎?竟然看不出其中禍端?”

  藤堂高虎知道母親說的有理,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嘟囔道。

  “道理我都明白,可這一場白忙活了,真是。。”

  藤堂虎高嘆息一聲,勸女兒道。

  “高虎,你年少得志,不知道世道艱難。

  我蹉跎半生不得志,才知道今日之藤堂家的地位來得多不容易。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你的運氣好,功名家業輕易到手,不懂得珍惜。

  但你記住,我們藤堂家本是近江一條野狗,被謙信公收留才有了今日。

  我們是謙信公的狗,他讓我們咬誰就咬誰,不要去搶功,不要去爭利。

  我們的主君是一個公正的人,他會公平的給予我們恩賞,你知道遇上這樣的主君是多可貴,多幸運的事嗎?

  母親不會害你,不會害藤堂家,你要信我。”

  藤堂高虎見母親說得誠懇,亦是無言以對,只能點頭稱是,心中對母親的憂慮卻是不以為然。

  與前田利益,大谷吉繼結為一黨的她,當然應該站在前田利益一邊爭取更多好處。

  淺井長政要給恩賞,藤堂家又為什么往外推?這是自家拼命掙來的,主君也不會說什么。

  在她看來,母親就是膽小,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好日子,把當年縱橫馳騁的豪氣都丟干了,唯唯諾諾令人失望。

  總有一天,待她執掌藤堂家,必當左右逢源,讓家業更加興盛。

  藤堂高虎心中并不服氣,主君畢竟是男人,這世道還是女人做主的,總該找條出路繼續向上才好。

  藤堂虎高專斷獨行,硬是壓住了女兒不滿,將藤堂家在這次近江戰事的大功推得不剩一點。

  而不遠處,佐和山城的天守閣內,淺井長政卻沒了連戰連捷的威風,彷徨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室內只有她與赤尾清綱。

  淺井赤尾兩家是親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身為赤尾家督,清綱在淺井家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兩人面前是來自尾張的書信,這次倒沒走斯波家通道,而是直接由織田信長發來的信函。

  淺井長政將書信丟在案牘上,吐出一口氣,說道。

  “這位織田殿下心思太急,只怕以后不好溝通。兩家聯盟之事,是由斯波家牽線搭橋。

  如今她自持對淺井家有恩,竟然越過斯波家直接向我發難,太過囂張。”

  赤尾清綱見淺井長政顧左右而言他,知道她心中排斥,暗自嘆息,這壞人還是得我來做呀。

  赤尾清綱肅然道。

  “不管怎么說,這次美濃一色家不戰而退,確實是尾張織田家出了大力。

  這位織田殿下心急火燎想與我家聯姻,對我家來說也是好事。

  北近江乃是天下腹心之地,被各家大名窺視。沒有穩固的盟友相助,淺井家的實力太單薄了。”

  赤尾清綱話語間,隱隱透著贊同聯姻的意思,讓淺井長政苦笑無語,還是逃不脫這個結果嗎?

  她掙扎道。

  “赤尾大人是認可織田殿下的意思?覺得我應該娶織田市君為夫?

  可她越過斯波家直接與我聯系,會不會影響我家與斯波家的關系。”

  赤尾清綱見淺井長政還在逃避,嘆氣道。

  “殿下,我的殿下。

  美濃一色家是退了,六角家是退了,但我家依然勢單力薄,我們需要盟友!

  這次新三郡協助我家抵擋了外敵,也讓我們失去了強行整合她們的名義。

  淺井家的局面很危險。

  我知道您心中放不下那個人,但他已經是御臺所了!你們不可能的!您為何還不醒悟!”

  淺井長政面色慘白,她的小心思被赤尾清綱說穿了。

  她對那個少年念念不忘,這份藏在心底的情意,乃是鏡花水月,總要面對現實。

  現實是什么?是淺井家危機四伏,是淺井家需要織田家這個強大的盟友。

  六角家在野良田合戰中丟了北近江三郡,可淺井家也沒占到便宜。

  三郡武家名為臣服,但兵糧役一概不理,淺井家的實力其實并沒有得到增強。

  而這次,藤堂虎高聯系犬山,愛智兩郡武家支持淺井家作戰,淺井長政更失去了強行整合她們的道義基礎。

  總不能剛才用了這些武家,回頭就把她們的地盤吞了,逼她們繳納兵糧役吧?

  淺井家不是強勢大名,這么做會讓北近江武家們不安,反而動搖自己的統治基礎。

  不能迅速吞下新三郡,六角家與美濃一色家的實力還是遠遠強過淺井家。

  如果她們再次聯手夾攻,下次戰局還會像這次這么順利嗎?

  美濃一色家的身后,強大的尾張織田家向淺井家伸出了手,淺井長政有資格拒絕嗎?

  淺井長政低頭看著織田信長的書信,只覺得眼前漸漸模糊,仿佛看到了那位少年越行越遠的背影。

  不可能了,最后的僥幸被打破,淺井長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已然濕潤。

  我在哭嗎?

  她的面前,赤尾清綱不禁搖頭,唏噓不已。

  斯波義銀風華絕代,當初對情竇初開的淺井長政施以援手,導致家督芳心暗許也是合情合理。

  可武家亂世不好混,感情終究抵不過家業的重要。

  淺井長政這時候已經平靜下來,緩緩擦干淚痕,冷靜說道。

  “我意已決,與織田家聯姻,迎娶織田市君為我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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