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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咬牙為孽緣

  駿河國多山少地,石高十五萬。此地出海的河口很多,主要的平原都在南方駿河灣的河流河口。

  從東到西,主要的河川有四條。與伊豆分界的狩野川,富士郡的富士川,駿府城附近的安倍川,以及與遠江國分界的大井川。

  這四條河川的出海河口附近,就是駿河國主要的平原產糧區。北條家與今川家的問題,主要在狩野川。

  伊豆與相模兩國,是北條家的基本盤。今川家從狩野川出兵,占據幾個山地關隘,就可以輕易切斷兩國之間的聯系。

  這是北條家決不能容忍的隱患。

  兩家的關系破裂,就在于北條家要求雙方分界,從狩野川向西退到富士川。主要的爭執點,是北條家希望得到控制富士川的大宮城。

  今川家覺得自己幫北條家成勢,得不到好處還要割地送城,豈有此理!

  而北條家認為狩野川的威脅太大,必須把邊界退到富士川。這是穩固家業的根基,沒道理可講。

  雙方聯盟破裂,打了起來。

  所以,北條家這次嚴重警告武田家,用盟約說事,才會引發武田家諸姬爆笑。

  北條家做得,我武田家就做不得?無恥之尤!

  拉回原題。

  在北條家與今川家起了糾紛之后,北方的武田晴信也在面臨自己母親的那個難題。

  統一的甲斐國,應該南下還是北上?

  當看到南方兩強起了糾紛,今川家又庇護武田信虎,看似要干涉武田家內政。

  于是,武田晴信干脆作勢南下。而武田家攻入駿河國就要跨過富士川,作為富士川沿途最重要據點的大宮城,也成了她的目標。

  三方聚焦大宮城,這鍋粥熬得稀爛。經過一次次磨合,大家發現在這里空耗國力,完全沒有意義。

  今川家想打通東海道,上洛去京都成就大業。

  北條家面對關東平原不安分的兩上杉家,沒有精力耗在西面的駿河國。

  而武田家的甲斐國實力最弱,北方的信濃武家見武田家南下,又蠢蠢欲動。

  三方各有難處,最后達成了妥協。以穩固的三角關系組成三家聯盟,背靠背,各自回去解決問題。

  北條氏康的態度最堅決,甚至將兒子嫁給了今川義元的繼承人今川氏真,也就是現在的今川家督。

  歲月如歌,時過境遷。

  如今今川義元戰死,今川家內亂不止,北條氏康比今川氏真更害怕武田晴信撕毀三家盟約,南下攻略駿河。

  北條家沒有上洛之心,對駿河國的要求只是維持現狀,狩野川不會成為伊豆相模兩國的威脅即可。

  北條家的主要目標是關東平原,東海道方向能安靜,就不要鬧出事。

  可武田家北上受挫,川中島一戰打得武田眾徹底滅了與上杉輝虎交鋒的心思,轉頭又來捏今川氏真這個軟柿子。

  一旦武田南下,大宮城就是第一個目標。富士川被武田家占據,今川家與北條家的聯系就斷了。

  北條家怎么可能允許野心勃勃的武田晴信占據駿河國,成為自己的威脅。

  而今川氏真雖然能力不強,但卻是自己的媳婦,又能幫北條家看護住身后的軟肋。

  于公于私,北條家當然要站在今川家一邊,阻止武田家南下。

  武田晴信見小山田信茂臉色發青,穴山信君大發厥詞,心中好笑。這兩家徹底鬧翻,對武田晴信有利無害,她樂得看笑話。

  但她心中還是有一絲失望。

  雖然早知北條氏康不會允許武田家南下,但她還是懷著妄想,去聯絡北條家分享駿河國。

  如今看來,北條氏康是鐵了心幫兒媳,她會成為武田家南下的最大障礙。

  武田家雖然擁有甲斐國,又拿下大半個信濃,勢力不小。但比起北條家與今川家聯手,實力還顯不足。

  武田晴信做事遵循孫子,開戰之前,必然用盡手段,把敵人的實力削弱到最低。

  她拍拍手,全場安靜下來。

  “北條氏康老而昏庸,不值一提。既然她無視我的好意,那么我們就自己來。”

  武田信廉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姐姐,出言提醒道。

  “殿下,北條家不可小覷。”

  武田晴信不耐煩得看了她一眼,稍稍挪動身體,感覺腰有點酸。

  眾姬看向武田晴信的腹部,眼神復雜閃爍。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小道消息早就傳得滿城風雨。

  武田晴信懷了斯波義銀的孩子,對于這個在川中島斬殺大批家中重臣的謙信公,眾姬又怕又敬。

  武田晴信不體面得羞辱他,留下這個孩子,日后會不會給家中造成麻煩,誰都說不清楚。

  那位是御臺所,這是送給足利家口實,有借口往死里整武田家。

  可武田晴信對內強勢,壓住了反對聲,堅決要生下孩子,誰都沒有辦法。

  但這也進一步動搖了她的威信,讓川中島合議拿到大量好處收買家臣,好不容易穩住家中的武田晴信,再次受到質疑。

  武田信廉就是代表人物。

  她希望家督結緣,為家業延續留下正統繼承人。而不是篡奪謙信公血脈,為武田家業留下隱患。

  武田晴信不理會她。

  武田信廉控制武田一門眾,雖然沒有武田信繁那么得心應手,但至少關鍵時刻還是站在家督一邊。

  武田晴信現在要做的不是收拾她,而是借助駿河攻略,重新建立自己被斯波義銀所打碎的,戰無不勝的形象。

  有時候她也咬牙切齒,深恨那個冤家給自己添了多少麻煩。

  一個無敵的形象建立起來很難,但神像凋零卻只需要一場戰敗。武家功利,家督不行就換人,從無寬容的傳統。

  斯波義銀這種子又異于常人,當武田晴信有了這世界女子從未有過的孕吐反應,干擾了她的威嚴。

  她不得不忍著難受,裝作鎮定自若,才好穩住家臣團,進行艱巨的駿河攻略。

  午夜夢回之際,武田晴信也是深恨,恨不得墜了這種子,一了百了。可日出東升,她又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這復雜的思緒,真是自己都說不清,唯有一詞。

  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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