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寺定長不是蠢人,之前退兵是被一向宗的突襲弄懵了。只想到自己孤軍深入婦負郡,趕緊后撤與友軍呼應。
可河田長親這么一說,她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山本寺家是舊守護分支,在越后的處境本就尷尬,說起來算是前朝余孽。上杉輝虎為了團結越后,才給了特殊待遇,安撫舊臣一派。
要是一向宗亂兵攻擊高岡城,驚擾了御臺所,上杉輝虎可算是找到理由,把她們這一支清理干凈。
山本寺定長頭上冒汗,一咬牙說道。
“多虧河田大人提醒,我這就整軍,與您殺回日宮城去。
我會令二女勝長帶人去富山城報信,讓殿下好早做準備。等你我探明敵情,再回來與殿下通報。”
河田長親被她氣得都笑了。
山本寺家作為前朝余孽,混了這么久沒被弄死,的確有些手段。
山本寺定長派長女去通報御臺所,派次女去通報上杉輝虎,自己跟著河田長親出戰。
戰死了是盡忠,活下來功過相抵,要是探明了敵情還有功勞。反正山本寺家繼承人都跑了,也不怕后繼無人,怎么也不吃虧。
河田長親懶得和她再計算這些小心思,她對麾下吉江資堅,鯵坂長實說道。
“整軍出戰。”
“嗨!”
近江系武家是上杉輝虎上洛收來的家臣,這幾個都是家中旁支,在近江沒機會出頭。遇上越后之主,便毛遂自薦來越后拼個前程。
這次上杉輝虎整治親信,給了她們表現的機會。此時不盡力奉公,一輩子都混不出名堂。三姬雌心勃勃,這一仗要打得漂漂亮亮。
河田長親看了一眼山本寺定長,對方會意,說道。
“河田大人給我半天時間,我麾下軍勢未亂,只需少許時間休息,即可一起出兵。”
河田長親微微鞠躬,說道。
“山本寺大人費心,我會讓人準備好糧草營地,請安心修整。”
等她出幕,河田長親悄悄對身邊鯵坂長實說道。
“你親自帶一支精銳旗本,快馬趕去高岡城。
告訴御臺所,山本寺定長失城退兵,是我勸她回頭。兩軍匯合一處,立即殺回日宮城。
還請御臺所早做決斷,我等軍勢不足,爭取不了多少時間。
你不用回來了,一定要保護好御臺所,聽到沒有!”
“嗨!”
鯵坂長實明白河田長親的意思,快步走出幕布。
好人不能都讓山本寺定長給做了,河田長親這邊也要表明態度。
山本寺定長派兩女回報,必定對兩位殿下倒苦水,說無奈,以減輕失城的罪過。
河田長親被她坑了一把,如今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打一場沒把握的硬仗,豈能讓她如愿逃責,御臺所那邊也要通報自己的聲音。
是我河田長親把逃跑的山本寺定長拉住,殺一向宗一個回馬槍。
不管成敗如何,我對御臺所之心可昭日月,御臺所一定要記得我的忠誠啊!
只要鯵坂長實保護好斯波義銀,日后到了上杉輝虎面前,她才好和山本寺定長扯皮,不落下風。
高岡城的斯波義銀還不知道南面已經出事,他與能登武家的交流非常順利。
溫井景隆代表溫井家愿意悔改,連夜派人回去通知三宅長盛,溫井家估計已經開始內部清洗。
畠山義綱去見了游佐能光,雙方談得很愉快。游佐續光當初與溫井總貞掰腕子,失敗后被踢出能登國,能登游佐家早已敗落。
要不是河內游佐家幫襯,游佐續光又與一些加賀的一揆眾首領交好,根本沒機會回來。
這次游佐續光抓住機會,利用鹿島郡武家對一向一揆的恐懼,驅逐溫井家勢力,拿下七尾城。
但這只是一次成功的賭博,她家的實力無法對抗加賀一向宗,也不能真正掌控七尾城,處境其實相當危險。
如今畠山義綱有斯波義銀支持,攜幕府大義重歸能登,要返回七尾城,誰都沒理由拒絕。
游佐續光需要的是一個承諾,用七尾城交換足夠利益,以重振能登游佐家,畠山義綱也愿意給她。
畠山義綱答應了斯波義銀,能登內部的政治格局不變,那么七人眾合議制度還要繼續保留。
為了防止溫井家再次坐大,畠山義綱也需要扶持游佐家上位,與溫井家爭鋒。
畠山義綱拿回七尾城,控制七尾港。北陸道商路源源不斷的商利,就能讓她慢慢積攢實力。
七人眾合議只要不像之前溫井總貞那般一人獨大,對畠山義綱未來奪回家業就非常有利。
她不但要扶持游佐家,也要支持長家與飯川家,最好群雌并立,誰都壓不倒誰。
只等時機成熟,畠山義綱再次出手,能登畠山家即可在她手中恢復權勢。
能登游佐家要求不高,畠山義綱也愿意給,雙方的見面當然就融洽,談得很好。
翌日,長連龍到了高岡城,義銀私下先會了她一面。
義銀見到此姬也是一懵,她是風塵仆仆,灰頭土臉就來參見了。混到義銀這地位,覲見多少要講究一些,不然就是失禮。
義銀摸不準她的想法,試探問道。
“遠來辛苦了,這一身風塵,趕得很急吧?”
長連龍伏地叩首,起身說道。
“可不是嘛!聽說其他人都到了,真是急死我了。
溫井景隆在輪島那么遠都比我快,這不顯得我沒有忠孝之心嘛!
剛進城就趕緊來見您了,怕您誤會。我和母親接到您的信,召集家臣團商量了一下就讓我出門,真沒耽擱時間。”
義銀被她一串串的車轱轆話沖得又愣了一下,仔細打量她。
長連龍長得一張闊臉,五官端正,看著溫和又憨厚。嘴唇飽滿,眉眼大開,見義銀望她,裂嘴一笑,一口大白牙閃得人眼花。
義銀忍不住翹起嘴角,這人長得正經,說話也直,給人的感官不錯,像是實在人。憨氣重又不失顏值,英氣勃發是個颯爽的少女。
義銀心里想笑,嘴上調侃道。
“如此說來,是她們搶跑咯?”
長連龍一拍大腿,說道。
“御臺所英明,可不是這樣嘛!
特別是溫井景隆那家伙,要是心不虛,跑這么快干嘛!”
義銀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似憨憨可真不傻,也會賣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