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
“上田城可以慢慢筑,不急。信繁那邊值得我們投入更多,這是為了真田家未來的出路。”
真田昌幸點點頭,她明白母親的意思。
“那上田城的事就慢慢做,我把幸之叫回來,讓她來幫妹妹一把。”
真田幸隆看了眼女兒,說道。
“幫忙可以,但不要露在明面上。我們是武田家的臣下,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說我們圖謀不軌。
記住,所有參與者都是以滋野三族的同族名義,對受壓迫的吾妻郡同族自發援手,與真田家無關。”
“嗨!”
真田幸隆人老心不老,蹉跎歲月直到一頭銀白才等到了這個機會,豈肯輕易放過。
就在她動員真田家的所有力量,支持真田信繁的吾妻川攻略之時,越后的上杉輝虎面色凝重來到御館,求見斯波義銀。
義銀覺得奇怪,夏收時節已經到了,關東攻略也是千頭萬緒。兩者想加,眾姬忙得不可開交,這時候上杉輝虎來做什么?
上杉輝虎先到偏廳來見他,行禮之后便急匆匆說道。
“謙信公,出事了。
沼田家內亂,沼田顯泰帶著三女沼田國憲,連夜逃來了越后國。”
義銀瞇起眼,問道。
“怎么回事?她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說能控制住家中局面嗎?”
上杉輝虎也是恨得牙癢癢。
“這個蠢貨。
她殺了長女立威,想要震懾住家中親近北條一派的家臣。結果,剛成為繼承人的次女也心向北條。
她的次女偷偷聯絡自己的丈夫家,廄橋長野家出兵相助,想要逼沼田顯泰退位。沼田顯泰發現以后,直接把次女騙入城中殺害。
連續兩次用暴戾手段殘殺子嗣,沼田顯泰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家臣團。
她擋不住舉兵作亂的家臣們,只能帶著三女逃來越后投靠我,希望我出兵幫她奪回家業。”
義銀亦是心寒。
虎毒尚且不食女,這沼田顯泰喪心病狂連殺兩個女兒,難怪家臣團受不了她。
武家雖然殘暴,但卻非常重視禮儀。換而言之,極度虛偽。
你殺人放火恨女兒,要么驅逐,甚至暗殺都可以,依然不失是個好母親。
只要別擺上臺面!
如此不顧體面,妄圖用鮮血震懾家臣團的瘋狂家督。兩個女兒說殺就殺,其他人還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必然選擇掀翻你。
“我記得她只有三個女兒,如今兩死一逃,沼田家臣團準備怎么收場?另立旁支嗎?”
上杉輝虎露齒冷笑道。
“這群混蛋頭腦發熱,竟然派人去求北條氏康,準備迎接她的子嗣入繼沼田家。”
斯波義銀愕然看向上杉輝虎,喃喃道。
“真是愚蠢。”
如果沼田家能保持中立,上杉輝虎可能下不了決心出兵干預,而是使用外交手段脅迫沼田家臣團讓步。
沼田顯泰的做法雖然過激,但她始終牢牢站穩了立場,那就是堅定支持上杉輝虎。
可沼田家明顯是被親北條的家臣團裹挾,她們想要徹底倒向北條家,那就別怪上杉輝虎下狠手。
上野國沼田郡貼著越后山脈,是越后大軍進入上野國的必經之路。沼田城更是控制著利根川的上游,大軍南下的后勤樞紐。
高聳的越后山脈阻擋了來自海洋的寒流,導致冬季越后平原大雪紛飛。越后與上野之間的通道,每年都會因為風雪封山。
所以,越后方面對關東平原的征伐是有先天缺陷的。那就是入冬開春這段封山期,上杉輝虎對關東平原的變化,無法及時反應。
也因此,沼田郡對于越后有著特殊的重要性。有了沼田郡的橋頭堡,即便冬季發生什么變故,越后依然可以在開春化雪后出兵應對。
可要是沼田家投向北條家,越后方面在關東平原的立足點就等同于被拔掉,只能從越后山脈另一頭重新殺入關東平原。
義銀搖搖頭,說道。
“關東攻略要提前了,夏收之后必須出兵。趁著沼田家還未迎回北條家的子嗣當家督,殺入沼田郡,拿下沼田城。”
上杉輝虎點頭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能讓沼田家臣團的陰謀得逞。
現在沼田家內部混亂,沼田顯泰還有親信,可以幫我們里應外合迅速拿下沼田城。
可要是等到秋收之后,讓北條家掌握住沼田家,再出兵就晚了。”
義銀嘆了一聲。
原本想著秋收后出兵,等買糧計劃完成,越后大軍舒舒服服動員整齊,直接從沼田郡向南出擊。
可北條家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抓緊時機布局,不斷給越后大軍南下制造障礙。
上杉輝虎恨恨道。
“沼田家臣團也是愚蠢。
我與她們近在咫尺,北條家卻是遠在相模武藏。她們竟然敢投向北條家,真是不知死活。”
義銀看了眼憤怒的上杉輝虎,淡然道。
“大熊朝秀的奉行所,已經給出了答案。不要小看北條氏康,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對關東平原的攻伐,不只是武力上的征服,更是有一系列的內政方略配合。
你要是滿腦子硬碰硬,一頭撞入關東平原。即便一時占了上風,也無法真正擊敗她。”
上杉輝虎不服氣得哼哼。
“武家武家,不用武力解決,整天想著那些歪門邪道。武田晴信,北條氏康,盡是給武家之名蒙羞。
難怪關東各家不喜北條氏康,我還未出兵,她們就已經開始私下串聯,要給北條家好看。”
義銀無奈橫了她一眼。
“只談軍事,她們當然干不過你,你算是我見過最能打的武家。
可打仗又不只是用刀槍,也是用外交,用詭計,用錢糧,用人心來爭奪優勢。
關東武家向你靠攏,是因為你更符合武家的作為?扯淡,是因為北條家傷害了她們的利益。
北條氏康對上層名門逼迫,想要領國化她們的領地。對下層地頭地侍卻是百般拉攏,四公六民,減免棟別錢,懸錢。
她這是要斷了關東數百年名門們賴以生存的根基,那些名門之后能不和北條家拼命嗎?
這是我們的機會,但未來也會是我們的麻煩。北條家的路沒有走錯,這些腐朽的老規矩,的確需要清理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