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尾幸世說道。
“我的確不方便繼承海野家,不過幸全,幸光,輝幸三個孩子都是老宗主您看著長大的。
若是您愿意,就讓她們全部入繼,為海野家的延續盡一份心。”
海野棟綱看了眼笑盈盈的羽尾幸世,默默點了點頭。
羽尾幸世大喜,自己三個女兒全部得到海野家的繼承權,就算其中一人未來有所不測,這海野家也逃不脫自己的掌心。
她剛要再說什么,場下已經有人噗嗤一笑,說道。
“幸世大人,你這么急吼吼讓三個女兒都繼承海野家,那羽尾家該怎么辦?
不會是為了海野家的延續,把自家給弄絕嗣了吧?”
這人說得陰陽怪氣,在場諸姬也有些不齒羽尾幸世的咄咄逼人,頓時一齊哄堂大笑,把羽尾幸世羞得滿臉通紅。
說話的正是真田信繁,羽尾幸世瞪著她,面色不善。
自家三個女兒都得到海野家的繼承權,然后再逼著老太婆馬上立長女為少主。之后再怎么處理海野家,就都是羽尾家的家事了。
至于羽尾家,大不了未來讓一個女兒回來繼承家業。現在當然是先把海野家的名分牢牢占住,吃相難看一點也顧不得了。
羽尾幸世冷笑道。
“吾妻郡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真田家說話了?
真田幸隆離開西上野,投奔殘害同族的武田家,老宗主可是傷心透了。”
真田幸之出列鞠躬,說道。
“祖母命我前來看老祖宗,真田信繁已經出奔本家,她的言行與真田家無關。
不過,羽尾幸世大人這話有失公允。祖母離開西上野,也曾來向老祖宗辭行。
長輩們政見不和是常有的事,但大家打斷骨頭連著筋,還是手足至親。總不能做些讓人齒寒之事,令外人看了笑話。”
真田幸之說話綿里藏針,不卑不亢把羽尾幸世氣得不輕,這是在拐彎抹角罵她欺辱宗家,不要臉。
但羽尾幸世不想糾纏這點,只是抓住真田幸之所說,質問真田信繁。
“真田信繁,你也聽到了。你姐姐說你已經出奔離家,又有什么資格參與海野家的事務!”
真田信繁冷冷一笑。
“老娘是松代領一千石地頭,關東侍所御臺人首領之一,名副其實的高階御家人。
我算不算海野族親,有沒有資格開口,是你羽尾幸世能說了算的嗎?
老子喊你一聲大人,那是給你面子。你個破破爛爛的羽尾家,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羽尾幸世氣得發抖,但她真不敢發作。羽尾家在這一帶山區的確稱得上是一霸,但到了關東侍所這個層面,就是特么一山里土鱉。
她哪里敢出言反駁,河內源氏嫡流成為武家棟梁已有四百余年,是真正的武家共主。
斯波義銀持御劍重開關東侍所,重返關東,就算是北條家這樣的大大名都頭疼不已。她這個山里土鱉若是指手畫腳,她配嗎?
羽尾幸世想要息事寧人,真田信繁卻不愿意放過,她今天就是沖著掀桌來的。
真田信繁回轉目光到海野棟綱身上,大大咧咧說道。
“老祖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就這么個玩意兒,也配繼承海野家苗字?
六娘哪里不好,你說,我幫她改還不行嗎?你看,讓她繼承家業怎么樣?”
眾姬的目光隨著真田信繁的話,瞬間集中在她身后的海野利一身上。海野利一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羽尾幸世回望海野棟綱,眼中帶著忌憚。
海野利一是這一代海野家中的精英人物,只可惜出生庶支,沒有繼承權。
真田信繁這次來,果然是別有目的,是要幫海野利一爭奪海野家的家名家業。
海野棟綱掃了眼海野利一,緩緩說道。
“六娘不行的。”
海野利一的確很好,但她無根無基,幫不了山里的族人。這些族人都困在羽尾家領地,海野棟綱已經老了,沒有力量帶她們離開。
羽尾幸世萬般不好,只要她肯照看海野同族,海野家的繼承權就給羽尾家吧。
海野棟綱說完,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再無變數。真田信繁卻是當場翻臉,指著海野棟綱罵起來。
“你個老糊涂,真是給臉不要臉!老娘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
反正我不允許,這海野家名的繼承延續,不能被羽尾家拿走!”
羽尾幸世怒極反笑。
“哈哈哈,老宗主的決定,你憑什么反對?”
真田信繁雙目圓睜,吼道。
“就憑老娘答應過海野利一,會幫她復興海野家!
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只會窩在山里啃土,有什么資格覬覦滋野氏一門總領家的榮耀!”
真田信繁對海野棟綱罵道。
“你個老東西被武田家趕出了老家,帶著族人在這里茍延殘喘度日,還裝什么宗家大人!
我祖母就是個聰明人,知道只有出去才有出路,在山中只會慢慢腐朽!”
真田幸之拉住激動的真田信繁衣袖,喝道。
“信繁!慎言!”
真田信繁一把甩開她的手,冷笑道。
“慎什么言?老娘說錯了嗎?一個個在這里人模狗樣的,家里糧食夠吃嗎?
外面旱得地都裂了,溪也干了!還裝什么裝,裝個p!我也是在這片山野長大的,能不知道各家的窘迫嗎?
今年冬天,各家準備死多少人?糧食不夠吃了,是不是把孩子交換一下,各自吃頓肉羹提提神?”
海野棟綱目中精光一閃,如老獅子想要維護自己的尊嚴,直起背脊,盯著真田信繁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
真田信繁毫不畏懼得反瞪回去,說道。
“我想說什么?我想給你們找一條活路!”
她指向屋中一角,喊道。
“湯下家的丫頭!告訴她們,你們在關東侍所吃的是什么?”
那名姬武士伏地叩首,直起身說道。
“白米飯。”
“特么的沒吃飽飯啊!老娘聽不到!”
“白米飯!”
“還有呢!”
“蘿卜干!”
“還有呢!”
“咸魚!加了很多很多海鹽腌制的咸魚!實在是太美味了!”
真田信繁回頭看向海野棟綱,凝聲道。
“聽到沒有,這才是姬武士該過的日子!
不是在山里用砂土伴著糠皮谷殼熬粥,也不是餓得去啃樹皮,更不是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