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勝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她低頭羞澀說道。
“大軍南下,收獲滿滿。御臺所與上杉殿下馬上就要在沼田城召開評議會,論功行賞。
關東斯波領此次略有薄功,臣下厚顏懇請御臺所,能否將大胡領恩賞給關東斯波領諸姬。”
義銀眉間微微一挑,有些意外。眾姬皆知,他即將回返近幾。
本以為島勝猛此來,是為了請求一同回歸近幾一事,她麾下武家大多來自北大和與伊賀國。留戀故土,衣錦還鄉才是武家本性。
怎么到了島勝猛這里,她麾下武家們竟然不思念故鄉,反而更看重關東的新領?
他問道。
“這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關東斯波領眾姬之意?”
義銀有些擔心,這個想法會不會是島勝猛自行乾剛獨斷,回頭是要被關東斯波領諸姬怨恨的。
島勝猛搖搖頭,堅決道。
“這是關東斯波領上下諸姬,全體的想法。”
這話說出來,義銀就更不明白了,望著島勝猛,等她解惑。
島勝猛伏地叩首,肅然道。
“我等出身卑賤,伊賀國人被幕府拋棄,北大和武家被尼兵作賤。
是您,給了我們尊嚴和知行,讓我們再獲新生,成為頂天立地的好女兒,斯波家的姬武士。
您這次回去,不知道要忙碌多久。我等愿意為您看護關東戰果,絕不讓您的一番心血,被別人任性破壞掉。”
斯波義銀緩緩點頭,心中很是感動,他望著島勝猛的眼神越發柔和。
說義銀不擔心,那都是騙自己。上杉輝虎剛愎自用,北條氏康一代梟雄能屈能伸,關東武家就是一群靠不住的墻頭草。
關八州之地的局勢復雜,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理順。
可京都發生大變,義銀不得不回去一趟。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離開這段時間,關東發生無法挽回的大變化。
島勝猛能想到幫他穩住關東,體恤他的擔憂,讓他非常感動,忍不住伸手握住島勝猛的素手。
手指纖纖如嫩荑,皮膚白皙如凝脂,虎口摸上去卻是一層厚厚的老繭,強健有力。
義銀輕輕撫摸,摩擦,這一雙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遙想島勝猛鐵騎沖陣的颯爽英姿,不禁失神。
島勝猛被他握著手,面若紅棗,耳朵里幾乎要噴出氣去,臉色漲得要滴下血來。
義銀最后拍拍她的玉手,說道。
“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但為什么是大胡領?”
島勝猛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說道。
“上杉殿下心高氣傲,我若是做得太明顯,刺激到她的自尊心,這一份謹慎只怕適得其反。
大胡領并非要沖一線,位置剛剛好。”
義銀點點頭,對島勝猛的思慮周全,非常滿意。這才是他可以委托重任,獨當一面的大將。
大胡領雖然不是一線重鎮,卻巧妙橫在各個領地之間,可以響應四周突變,依靠為緩沖區。
南下有那波,金山,館林三城領地,直面武藏國前沿。
西東有廄橋,足利兩城,一眼盯著上野國利根川運轉樞紐,一眼盯著下野國足尾山地的門戶。
北方沼田領,是越后大軍翻越進入關八州之地的落腳點。
不管是哪個方向出現問題,大胡領都可以迅速反應,為越后一方對沖壓力,爭取反應時間。
島勝猛求取這個地方,雖然有看重大胡領平原肥沃的土地,但更多是為了幫義銀穩住新領。
要問義銀支不支持?他當然支持。有了島勝猛這個耳鬢廝磨的忠義大將鎮守大胡領,他離開關東也能安心不少。
說實話,上杉輝虎那人是真的很不靠譜。一想到她會不會趁著自己離開后胡來,義銀就有些心驚膽戰。
見義銀低頭沉思,島勝猛也是忐忑不安得緊盯著他。
大胡領不只是一份恩賞,更是表明她有意為斯波家坐鎮關東,保護勝利果實的立場。
雖然她自詡才華橫溢,但這個關東鎮守大將的位置能不能坐,還得斯波義銀點頭許可。
義銀沉思片刻,抬頭看向島勝猛,見她一臉緊張,忍不住笑了起來。
“島姬似乎很擔心?”
島勝猛汗顏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主動求取恩賞,不是義理之舉。”
義銀搖搖頭,說道。
“島姬這哪里是求取恩賞,明明是毛遂自薦,為我分憂。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島姬真是我的知己呀。”
見斯波義銀如此高調的贊許自己,島勝猛頓時喜笑眉開,問道。
“御臺所,您是答應了?”
義銀望著她展露的笑顏,不禁怦然心動,眨巴一下眼睛,說道。
“你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被義銀拋來的媚眼顫動一絲心弦,島勝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訕訕道。
“主君。。您。。”
義銀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重復道。
“吻我。”
島勝猛下意識望了眼身后的拉門,見它緊緊關閉,并無變化,這才咽了口唾沫。
“嗨。”
她閉著眼睛湊上前,卻被義銀的手一把捂住了嘴。島勝猛迷茫得張開眼,看見義銀在壞笑。
“我騙你的。”
島勝猛失望得想要扯出一絲禮貌性的笑容,回應主君。卻被義銀主動上前,用嘴堵住了雙唇。
良久,義銀抬起頭,雙目對視,鼻尖抵著鼻尖,笑道。
“才怪。”
島勝猛的小心肝就像是漂在水上的浮球,被人一壓一松,上上下下。她羞澀一笑,沉默是金。
義銀望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關東就拜托你了,島姬。
請你為我,為斯波家,看護好大家用鮮血努力開拓的關東家業。”
島勝猛面色肅然,深深鞠躬。
“必不負您的期望。
島勝猛向您起誓,只要我一息尚存,便沒有人可以奪走您的關東基業。”
義銀躺回自己的靠枕,目光有些迷離,說道。
“不用發誓,我相信你。
島勝猛,你記住。若遇上大勢所趨,事不可為。千萬不要一意孤行,保住性命。
你明白嗎?”
島勝猛望著義銀。
“這?”
義銀笑了笑,說道。
“我把你們帶來關東,是要賜予你們一份富貴,不是讓你們白白死在這里。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若事與愿違,就不要勉強。
要告訴麾下武家們,少則一年,多則兩年,我就要回來。
即便我們失去了所有領地,只要你們還在,我便可以再打下一次關東斯波領。
有你們在,才有斯波家。”
島勝猛聽得熱淚盈眶,伏地叩首跪拜在義銀面前。
此時,她已然忘卻了眼前人,曾經在她身下纏綿悱惻,放肆求歡的銀蕩模樣。
自己是何其幸運,能遇到一位義理為先,體恤臣子的英明主君。能為這樣的仁義之君而戰,島勝猛死而無憾。
島勝猛拉開門,望了眼門外的蒲生氏鄉。
蒲生氏鄉朝她鞠躬行禮,她微微鞠躬回了半禮,心虛的眼神挪開,望向下山的道路。
“我先走了,照顧好主君。”
“嗨,島大人請一路小心。”
島勝猛踏雪而去,雖然今天場合不方便,沒有發泄自身的欲望,但能夠一親芳澤,她的內心已經非常滿足。
想起主君對自己的期許,島勝猛的步伐穩健有力。趁著唇間的留香尚存,她大步下山,要親手幫身體回憶一下主君的溫柔。
身后,蒲生氏鄉目光復雜看著她離開,回頭望了一眼室內。主君閉著眼,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沉思中。
她鞠躬之后,緩緩合上拉門,沒有再進去。也許是無法面對吧,讓凜冽的山風,來冷靜一下頭腦。
室內溫暖。
泡好溫泉,又厚積薄發一次的義銀昏昏欲睡。但無數的事情涌進大腦,讓他思緒萬千,不得清閑。
原本在他心中,是以為關東斯波領的近幾武家心思故土,回返的姬武士團,也準備以她們為主力。
如今被島勝猛一番自薦,關東斯波領的姬武士團將留下穩固新領。雖然這安排不錯,但義銀回返的親衛護軍就要重新考慮。
他腦子里攪和的一半是正事,還一半回憶著島勝猛的烈焰紅唇。
這位鶴立雞群,高挑如前世超模的姬武士,別看她表面正經,動起手來可是非常不正經。
外表守禮,內心騷動,真是讓人大呼吃不消的尤物。義銀抿了抿唇,回憶正美,忽然面色一僵。
等一下,剛才島勝猛幫我,然后我和她親嘴,那不就。。
義銀昏昏沉沉的狀態一下子全醒了,他苦笑搖頭。
義銀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覺爽,眉頭糾結得擰著,最后嘆了口氣。爽都爽了,別多想了。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敲擊聲。
“誰?”
拉門打開,蒲生氏鄉身邊多了一人,原來是山中幸盛。
只見蒲生氏鄉面色古怪,山中幸盛會錯了意。
“我是不是打攪了主君休息?”
蒲生氏鄉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有多嘴。上次多嘴,島勝猛與山中幸盛差點雪地拔劍對決,讓主君赤著腳跑出來勸阻。
這一次,蒲生氏鄉不會再犯傻。有些事,她算是看明白了。
義銀見兩人在門外尷尬,悄悄翻了個白眼。每次來都是前后腳,島勝猛和山中幸盛之間,是有什么心電感應嗎?
他咳嗽一聲,說道。
“進來吧。”
山中幸盛鞠躬進來,蒲生氏鄉低頭鞠躬,遮掩自己的表情,然后默默合上了拉門。
身后的拉門合上,阻隔了外間山風。留得兩人在小屋中,獨處一室。
山中幸盛見義銀緊了緊身上的被鋪,走到篝火前,挑動木炭把空氣送入火焰,讓屋內更暖和些。
然后,她返身坐在義銀身前,鞠躬行禮。
“打擾主君休息了,實在是非常抱歉。”
義銀微微一笑,伸手將身邊的酒壺拿起,把酒杯滿上。
“沒事,我已經睡醒了。”
他摸了摸山中幸盛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果然冰冷,緩緩為她搓起手來。
山中幸盛被他這么一弄,臉上泛紅,下意識抽回手。
“主君。。”
可等她把手抽回來,又感覺有些后悔,一臉懊惱。
義銀看著有趣,撲哧一笑,把身邊的酒杯遞給她。
“喝一杯暖暖身子。”
山中幸盛鞠躬接過,緩緩倒入口中。
義銀看著她那張嬌艷欲滴的臉蛋,這小美人是越長越有味道。再過兩年,不知道能不能比武田家那個高坂昌信,更加嬌媚動人。
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義銀心中忽然起了戲弄的心思,笑呵呵說道。
“我的酒好喝嗎?”
山中幸盛老老實實點頭。
“主君飲用的佳釀,自然不比尋常。”
義銀調皮得眨眨眼,說道。
“是呀,我剛才喝了一杯,也覺得很不錯。”
山中幸盛跟著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什么,看向手中空蕩蕩的酒杯,愣愣發呆。
主君身邊,可只有一個酒杯。這不就是。。間接接吻嗎?
義銀順勢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的臥姿,有趣看著山中幸盛的臉色漸漸紅潤。
島勝猛是外悶內騷的大御姐,可山中幸盛卻是羞澀老實的少女性情。被御姐玩玩,再逗逗少女,義銀也是冬日里無聊閑得慌。
他一撩頭發,望著不知所措的山中幸盛,露齒一笑。
“愣什么,我身上哪處你不清楚?不過是一酒杯,我都不介意,你害什么臊。
過來,再坐近一些。”
被義銀一句笑罵震醒,山中幸盛暗道慚愧。想起自己曾與義銀做過的那些個事,如今回憶起來也是羞澀難當。
她磨磨蹭蹭坐到義銀身旁,頭已經快抵到胸口上,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義銀摸摸她的腦袋,心情大好。
這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哪像島勝猛,語氣唯唯諾諾,手腳干凈利落,說干就干,是個騷客。
兩人幾乎是并肩而坐,義銀舒服得往山中幸盛懷里鉆,少女懷春自然香。
山中幸盛紅著臉,兩只胳膊僵著,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她望著自己心愛的主君,有一句一直想問的話,藏在心里多時。此時此刻,卻是情不自禁問道。
“御臺所,我總是犯錯,你為什么還愿意包容我,袒護我?不懲罰我,趕走我呢?”
義銀白了她一眼,低聲說道。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遲早趕走你。”
山中幸盛愣愣問道。
“幾時?”
見她一臉傻樣,義銀忍不住親了上去。
“第一百萬次親你之后,就讓你滾蛋。”